蘭馨姐沒有搭理他,將目光轉到了車外,凝視著都快連成線的樹影,沉默了下去。

這時,車內陷入了一片看似的寧靜。

我知道,他們每一個人的心神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平靜。

這一切又皆是由於我的親生父母所引起的,為了不影響到大家的情緒,過了片刻,我尷尬的笑了笑,打破了這份疏離。

“蘭馨姐,你也不能怪陳叔,他沒時間去追查,也是迫不得已,你就算是再逼著他怎麽著,他也沒辦法是不是?”

蘭馨姐側目瞟了我一眼,訓斥道:“你個小孩子懂什麽,沒你的事,你別插嘴!”

隻大我個三歲五歲的,我又怎麽成了小孩兒呢?

剛才親我的時候,怎麽不嫌我小了?

我一肚子的窩囊氣,轉正了身子。

好心當成驢肝肺,早知道她是這個態度,讓他們自己生氣去吧。

這時,陳洛天低沉的說道:“方九,停車吧,老子不跟著你們渡河了,不就省了一塊錢的事兒嗎?以後,我也用不著你們。”

車速並沒有絲毫的減緩,方九從後視鏡裏看了眼蘭馨姐,問道:“蘭馨,你們之間的事情我還真的不知道,陳叔我也是這次才知道有他的存在,停不停車你說了算。”

“你說呢?”蘭馨姐沒有正麵回答,反而反問了方九一句。

不用說方九,連我都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正當車速漸漸地放緩了,蘭馨姐淡淡的責備道:“方九,你是不是有病呢?我和陳洛天調侃幾句,你都聽不出來嗎?你居然還能減速?知道不知道今天出來幹什麽了?走之前,我說的話你忘記了?”

當然,具體她們之間說了什麽,我不知道。

可是,我此刻已經確定,這縣城裏的擺渡長,就是蘭馨姐。因為,連方九這麽傲氣的人,居然都不敢頂撞一句。

212吉普還在高速上疾馳著逆行,爆瘡嗤笑了一聲,立刻認真了起來,隻是聲音中還略帶著幾分不易被察覺的羞澀,“蘭馨,我馬上要走了,我就想問你一句,這麽多年,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我父輩的年紀,喜歡上一個和我年齡差不多的絕色女孩,並且還能這麽執著得,聽著,我也確實敬佩。

心裏懷揣著蘭馨姐對我剛才說的那番充滿愛慕的話,我刻意靜靜的等著她的回答。

“我剛才不是和你說了嗎?我喜歡的人是林烯!”蘭馨姐的聲音漸漸地低沉了下去,其中的猶豫我聽得清楚。

一時間,我真的分辨不出她說的是真是假。

可是,即使是假的,我的心裏也似樂開了花。

絕色美人,又是我父母的徒弟,喜歡上我也並不出乎意料。

爆瘡冷笑了一聲,“行,這輩子看來我們是沒有緣分了,來世我也不會再愛上你這樣的冰冷絕情的女人了。方九,開得快點兒,早點把我送過河,你們三個,尤其是蘭馨也可以放心了。”

失落的咆哮,孤掌難鳴,這個車裏沒有一個人應答他的話。

瞬間,再也沒有了剛才的溫馨。

吉普車一直開到了高速入口,從一個岔道我們進入了出站的位置。

收費站的工作人員接過行車卡後掃了一下,一臉的驚異望著方九,“你們從這兒上的高速,怎麽又下來的,是不是高速上調頭了?”

方九沒有搭話,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流走,再這麽拖延下,怕是要誤了爆瘡的這次擺渡。

“方九,給他扔過去這些!”蘭馨姐從包裏拿了一萬塊錢遞給方九,霸氣的模樣是我長這麽大第一次看到的。

林家村的首富也從未有過這麽的豪爽,一萬塊,我和養父要送葬十幾個死人才能得到的收益,也不知道蘭馨姐哪來的這麽多錢。

一次擺渡一個才收一塊錢,一萬人的擺渡費用?

方九接過一本嶄新的現金,衝著收費亭的窗口毫不猶豫的扔了進去。

“快點起杆,我們還有事!”

剛才嚴肅、公正、無私的收費站工作人員突然轉變了口風,看來是跟他親爹也不會有的口吻,說道:“大爺,您慢走。”

擋在我們麵前的橫杆緩緩的升起,方九一腳油門衝了過去。

過了收費站,吉普車徑直朝著正西方向又開了一會兒,我看到一條若隱若現的黑色河流擋在了我們的麵前。

洶湧的河水,看似比汛期的黃河長江也並不示弱,可是方九卻沒有一丁點要減速的意思,反而把油門踩到了底。

發動機的咆哮聲到達了頂點,嘶吼著衝了進去。

“九哥,你沒看到嗎?這是條河!”聲音喊出去的時候已經晚了,我們墜入了河裏,本以為要在瞬間沉下去,可令我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212吉普車搖搖晃晃的卻在這條河裏漂浮了起來,環視四周,天空已經沒有了那一輪斜月,也沒有了那零零散散的星際,隻剩下這無邊無際的黑河。

黑色是這個世界裏唯一的顏色,靜謐而又陰森的環境讓我不寒而栗。

方九側目瞪了我一眼,怒斥道:“你小子別一驚一乍的行不行,剛才差點讓你害死,速度稍減慢一點,我們都得出了三界,進入混沌。”

我從來沒有在克隆河上走過,這又怎麽能怪我呢?誰看到馬上掉進河裏,還能坐在車上無動於衷?

可是,錯了就是錯了。

我一臉的無辜解釋道:“九哥,對不起了,我……”

“行了行了,就你小子事兒多。”方九不耐煩的說完,目光凝視著前方,再也沒有一句。

片刻之後,爆瘡欠了下、身子,拍了拍方九的座椅,沙啞的聲音,冷冷道:“方九,你以後和林烯說話客氣點兒,你知道不知道他父母幹這行的時候,你估計還沒斷奶了吧!”

終於有人說了句公道話,讓我感覺還是有人關心我的。

蘭馨姐這段時間一直看著方九指責我,卻很少阻止,並且蘭馨姐的話,方九似是沒有對陳洛天這麽害怕。

隻見他口氣柔軟了下來,客氣的說道:“陳叔,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爆瘡剛才的這一拍座椅,膿血眼見就要落在方九的身上,我本不想提醒他,可是怎奈我從小心善,還是告訴了他:“九哥,你小心點,一會兒可別說我沒提醒你。”

“沒事!”方九扭頭瞟了一眼,急忙正視著前方,緊鎖著眉頭,滿臉的嫌棄,但是聲音卻依舊和藹可親。

爆瘡滿意的笑了笑,接著說道:“方九,這還像個爺們,以後就算是你因公殉職了,也要像我一樣,除暴安良,懂不懂?”

“對對對!”

這時,方九除了附和好像什麽都不會了,我知道他是在湊合著把爆瘡送過河對岸,這一時的計較,他也沒有心思。

知恩圖報。

馬上就要和陳洛天分別了,以後我再連說聲謝謝的機會也沒了。此時,我轉回身子,扭頭衝著爆瘡點了點頭,“陳叔,謝謝你了。”

“跟我客氣什麽,看到你這麽懂事,去了那邊我也能和你爹媽交待了。以後好好的,要是有人敢欺負你,你就燒紙告訴我!”

對方九算得上是赤、裸裸的威脅,可是在我看來卻是最大的支持。

都到了克隆河,我也想過去見見我的父母,接著問道:“陳叔,我能不能和你一起過去啊?”

未等爆瘡張嘴,蘭馨姐插話道:“林烯,你想死也得有個過程,不能直接進入冥界,要不然的話,咱們沒有一個能活著離開這裏!”

“為什麽啊?這裏不都是你說了算嗎?”我扭頭凝視著蘭馨姐詫異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