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這裏的麵積比一般的墓地要大很多,其水泥四封的意義,也莫不是為了防一些蛇蟲鼠蟻,還有雨水的滲透,與墓地的裝修風格和目的如出一轍。

尤其是裏麵放著女屍的地方,類似是大型墓地裏的一個套間。

隻是一般情況下,下葬的時候,屍體一般在外麵這間屋子,陪葬品才在裏麵,這裏顛倒了一下順序而已。

王三萬無意間的一席話,點醒了我這個夢中人。

我微微點了點頭,說道:“王叔,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還以為這裏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房間。”

說這句話,不僅僅是為了阿諛奉承王三萬,更是我發自內心的感歎,薑還是老的辣。

可是,王三萬卻聽成了另一個意思。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說道:“林烯,你別跟我打馬虎眼,都多長時間了,你還沒有找到一個桌子,我們去了王家莊得幾點了!”

他說話的時候,我朝著他的身後瞟了一眼。

司機這時正在門口探著頭,向裏麵張望著。

目中的驚魂未定看得出來,他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愕中緩過神。

我衝著司機瞪了一眼,本想現在就將司機去王家莊的目的,一五一十的告訴王三萬。

可是,這時王三萬的視線已經落在了我打碎的木板上。

他低沉的聲音,問我:“林烯,裏麵還有個暗格?”

我微微點了點頭,算是答複了他。

王三萬挪步走到門縫邊,向裏麵探頭張望了進去。

剛才我跑出來的時候,蠟燭還沒有熄滅,仍然在牆邊的罐子上燃燒著。

王三萬借著那一抹淡淡的燭火,也應該能看得清楚大概。

片刻之後,王三萬轉身看著我,問道:“林烯,裏麵怎麽回事兒?”

從他的神色看得出來,他也沒有想到招待所還有這樣的別有洞天。

我深吸了口氣,把裏麵的情況大致告訴了他。

王三萬怔在原地半晌,才吃吃的說道:“林烯,這裏其實就是一個墓地,你沒事兒不要在這兒打擾別人清靜了,我們是送葬師,這一點你也應該清楚,趕緊進去把蠟燭拿出來,我們再找點東西將這兒封上吧。”

剛剛我已經推了一個罐子滾到桌子的下方,現在隻要再抬一個摞上去,我便可以把桌子拿下來。

門口的寬度顯然是將桌子搬不出來的,可是我們也可以將桌腿先卸下來,分成兩部搬離這裏。

王三萬需要桌子究竟為何,我也能猜測出一二,他的目的無非是想將四爺的棺槨,通過挪動桌子的方式,一點一點的搬到招待所的門口,最後三人合力將其推到東風卡車已經騰出來的空地上。

考慮到我們有共同的目的,我堅持了一下自己的觀點,“王叔,桌子就在那兒,我們現在差最後一步了,要不,你陪我一起搬一個罐子?”

王三萬遲疑了一會兒,又回頭望了進去。

我看見他似是還沒有找到桌子的位置,便走到他的身邊,遙指了下方向。

王三萬順著我手指的地主,剛剛望了過去,便驚歎道:“林烯,天花板上的那個東西是桌子?”

毋庸置疑的事情,總是會給人們帶來驚訝。

我淺淺的“嗯”了一聲,說道:“王叔,剛才桌子不知道怎麽就上去了,我已經挪了一個罐子,現在馬上就唾手可得,如果你真的需要桌子的話,現在就差最後一哆嗦了。”

這件事情若是放到平常,王三萬一定會拒絕了我的提議。

隻是,這個時候若沒有眼前的這張桌子,四爺的金絲楠木棺槨又怎麽能搬到車上呢?

他深吸了口氣,扭頭朝著門外的司機揮了揮手,說道:“進來幫個忙,別他媽的跟個娘麽似的,行不行?”

司機本是極不情願的,怎奈王三萬都開了金口,他也不得不為難的走了進來。

趁著司機還沒有走到我們跟前的片刻,我伏在王三萬的耳邊,告訴他:“這個司機是一個摸金賊人,他到王家莊隻要咱們三百塊錢,其實是想……”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王三萬便抬手打斷了我,他的嘴唇微張,極低的聲音從嗓子眼裏擠出來,說道:“林烯,有些事情不需要你說,我也知道,他脖子上帶著什麽,難道你開始的時候沒有發現嗎?”

王三萬是王家莊人,我著實沒有想到,他能在明明知道一切來龍去脈的情況下,與司機之間達成這樣的一種默契。

我覺得,這竟和幾十年前漢奸的所作所為差不了多少。

老百姓的隨葬品本就沒有幾個,若是讓司機掃**一空,不用說別的,以後王三萬還怎麽回到王家莊?

良心的譴責,有的時候比外人的指指點點,更加的讓人無法接受。

至少,我是這麽認為的。

即便到最後沒有人知道,也沒有陰魂對我們報複。

隻這一點,我便再沒有臉麵去見王家莊的老少爺們。

當然,我從小在林家村裏長大,王家莊自然與我沒有多少關係,可王三萬則與我不同,他生在王家莊,長在王家莊。

想到這裏,我不禁側目瞟了眼王三萬。

這時,他的眼角似是閃過一絲淡淡的肅殺之意。

我沒有想到的事情總是太多,又總是將每一個人和我剛剛開始的第一印象記得太深、太久。

現在我竟不清楚,王三萬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

司機已經走到了我們的身邊,王三萬側了下~身子,我也跟著讓了一下,司機便走了進去。

王三萬衝著我使了個眼色,說道:“輕拿輕放,小心行事。”

我微微點了點頭,從他的目中,我似是還能看見他對我的關切之意。

隻是,這個時候我已經不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想,也許是他經曆了親人離去的痛苦,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當然,這隻不過是我說服自己的時候,隨便找得一個理由。

我側著身子鑽進去以後,便讓司機在桌子下麵等著,我還按照剛才的方式,將一個罐子滾了過去。

他的力道太大,心思也沒有我這樣縝密,我生怕將這件事情交給他,會不小心再把一個罐子打破。

所以,我還是選擇了親自動手。

這一次,我的心裏想了很多,所以速度放得特別的慢。

甚至,我自己都覺得有一種時光荏苒的感覺。

王三萬已經讓我漸漸的覺得陌生,季鵬成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他們在我的心裏竟一個個都是光明磊落之人。

尤其是王三萬,我初見他時的懦弱和市儈,是如何變成現在這樣的陰冷……

終於,在我一個人的努力下罐子已經停在了之前那個罐子的旁邊。

司機輕聲問我:“是要將這個摞上去嗎?”

我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說的沒錯。

“搬上去以後,你扶著,我踩著你的腿上去,把桌子搬下來即可。你不要哆嗦,再壞一個罐子,王三萬怕是就不用你開車去王家莊了。”

我知道,這樣的提醒也好,威脅也罷,對他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一個人在恐懼之中,還怎麽會擔心那些身外之物呢?

司機有些顫抖的“嗯”了一聲,衝著兩個掌心各啐了一口,便將雙手托在了罐子的底部。

一個屍體再加上一罐子的**,我是肯定搬不動的。

可是這對於一個以苦力,以摸金為生的人來說,簡單就和提個西瓜的道理差不多。

我沒看見他多費了多少的力氣,甚至都沒有喘口粗氣,便已經將我剛剛滾過來的罐子,摞在了之前的那個上麵。

“來吧?”

他一邊長舒了口氣,一邊已經做了一個半蹲著的姿勢。

我衝著他點了點頭,看著天花板上已經近在咫尺的桌子,心裏卻突然覺得,這一切竟是冥冥之中有什麽東西,在把我引導到這兒一樣。

若不然,我又為什麽之前沒有發現這招待所的樓體差,又為什麽王三萬一直要桌子,而恰恰林小花又能穿梭與其間?

這麽想著,我已經站到了司機的腿上。

為了不踩碎這裝屍的瓷罐,我讓司機把我盡力托的高一些,然後才試探性的將一隻腳挪了上去。

罐子的承重應該是不錯的,否則的話,下麵的那個罐子應該已經碎裂。

就這樣,我的雙腳已經站在了上麵,麵前便是桌子的一條腿。

現在,隻要我一伸手便可以夠到。

這時,王三萬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進來。

我感覺到燭火已經在緩緩的向我靠近,我和司機的影子被拉了回來。

回眸間我問王三萬,“你進來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人嚇人能嚇死人的,你知道不?”

王三萬嗤笑了一聲,說道:“林烯,別他媽的廢話了,我給你照著點兒,萬一有什麽不對,你還能看得見。”

沒有再多的廢話,我生怕腳下的罐子突然裂開,我整個身子踩到了女屍的身上,還有浸泡在那些我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的**之中,便伸手拉住了桌子腿,使勁拽了一下。

我沒有想到,桌子很快彈了回去。

本以為會很輕易的將其拿下來,可是,剛才的感覺分明是有一個人,在桌子的另一端和我拔河似的。

桌子撞擊天花板的聲音,瞬間已經在這間黑屋裏回**了起來。

王三萬詫異的問我:“怎麽回事兒?”

我剛垂著頭想要說話,腳底突然感覺一陣騰空,身子便從高空中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