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視著王三萬毅然決然的背影,心裏正後悔著剛才我為什麽沒有用雙手摁住臉盆的邊緣,由我來替王三萬進去完成這一係列的任務。

可是現在已經為時已晚,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一個人孤獨的走進去,生死未卜,禍福難料。

此時,我似是能理解了他現在為什麽有一種視死如歸的勇氣,並且這種勇氣是我這麽長時間以來第一見到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

一個男人,在一天之內兩個老婆全都離他而去。在這個世界上,他還能有什麽眷戀,有什麽依依不舍?

如果他不為了四爺報仇雪恨,不用說他自己了,我們都瞧不起他。

身為一個男人,天生就負有一個使命,那就是為了保護女人,保護自己的老婆。

王三萬這麽進去是對的,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會這麽選擇。

我正這麽給自己找一個沒有衝進去的理由,這時王三萬已經將整盆涼水潑在了季鵬成的身上。

那一個激靈過後的季鵬成,我本以為他要乍跳起來,可他還沒有站直了身子,就被王三萬定在了原地。

我們都不清楚劉所長是否也被定在了季鵬成的身體裏,每一個人都屏氣凝神的觀望著。

直到,那一股黑煙似是騰起,又似是被困在季鵬成的周圍,我和王三萬的嘴角都欣慰的笑了起來。

也許是劉所長的大意失荊州,他以為我們不會這麽快的進來;也許是王三萬和四爺的共同努力下,將劉所長的逼到了這個死角,他沒有辦法閃躲。

總之,王三萬成功了。

他的唇間一直躍動,聲音雖小,可是我也知道他是在默念定身咒。

我不知道,下一步我還要做什麽。

因為,季鵬成的身體表麵,幾乎鋪滿了符文。

那均勻的一張張黃色符文,似是在顫抖,跟著那黑煙在躍動。

這時,林小花在我的身後推了我一把,說道:“林烯,你發什麽呆呢,現在還不進去幫忙?”

我踉蹌了幾步,先是踩到了一名戰士的屍體上,又險些差點摔倒。

王三萬側目瞟了我一眼,示意我再去接點水,一直將這股黑煙徹底的潑滅為止。

我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再過多的耽擱,便拿起地上的洗臉盆衝了出去。

王三萬這段時間沒有休息好,我不知道他能堅持多久。

現在我隻希望他能畢其功於一役,一舉將劉所長消滅。

否則的話,這次如果讓他再跑了,我們將錯失了最佳將他魂飛魄散的機會。

以後,鹿死誰手就不一定了。

很快,我打了第一盆涼水衝了回來,由於跑動的速度太快,已經有不少甩落在了來時的路上。

我輕咳了一聲,算是征求一下王三萬的意思,是否現在就潑。

王三萬微微點了點頭,又連續輕眨了幾下眼瞼。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讓我盡快。

我在潑完第一盆水,轉身要再去衛生間的時候,我發現王三萬的鬢角已經開始滲出了汗珠。

短短的幾分鍾時間都沒有,王三萬就已經顯現出體力不支的樣子。

我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將劉所長結束在今天,我隻是拚盡了全力再奔跑。

一想到黑煙越來越小的樣子,我似是又多了無窮的力量一般,速度也更加的快了起來。

王三萬在我往返第五次的時候,他的全身上下已經開始顫栗,我挨近他的那一刻,都能聽到墨玉貔貅之間的撞擊聲。

他的樣子像極了站在寒冬的深夜,上下牙不停的打架一般。

而此時的黑煙,已經渺小到了一隻拳頭般的大小。

我以為再來最後一盆水,就能將劉所長徹底的消滅,相信王三萬也是這麽想的。

可是,再第六次回來的時候,我似是感覺到了那種狗急了跳牆的反抗。

黑煙沒有繼續變小或者消失,反而增大了一點兒。

林小花告訴我,“不要一直端著臉盆跑了,從一樓大廳裏把消防水槍拿出來用。”

這一點,其實我進門的時候就考慮過。

可是,季鵬成已經半百,他能否承受得住高壓水槍呢?我總不能消滅了劉所長的同時,又將季鵬成送到了毛主席的膝前。

再加上,我不敢確定,季鵬成隻要一挪動,是不是又會脫離了四爺控製好的範圍?

所以,我還是按照自己的辦法,一次次的往返跑著。

林小花確實是一個纏人的女孩,她見我沒有聽她的建議,便一直跟在我的身邊開始了絮絮叨叨。

終於,我發現用洗臉盆接水的辦法並不能將黑煙消滅,實在是困於無奈,我從一樓大廳的消防栓上,解下了高壓水槍。

與此同時,我還將消防斧也背在了腰後。

也不知道是誰設計好的消防水槍的距離,剛好能拉到四爺這個房間。

我身子向後沉了一下,紮了一個結結實實的馬步,打開了水槍,衝著季鵬成頭頂的最後一股黑煙衝了過去。

可誰料到了水槍的後座力也著實不小,我分明瞄準的是頭部,卻出水的時候已經衝到了房頂。

並且,水槍突然間似是一條活龍一般,開始急速的擺動著。

我一個沒留神,不鏽鋼合金頭先是砸到了我的後背,一下子將我拍了下去。

一時間,我感覺到身後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席卷而來。

但是,水槍並沒有哪怕多給我一分鍾的休息時間,看著它已經高高抬起,馬上就要落下來的時候。

我一個翻滾,躲閃到了四爺金絲棺木的身後,才幸免與第二次被砸。

期間,我似是看到了王三萬眼神中的埋怨。

可是現在已經是一團糟了,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控製水槍頭的方向。

不肖片刻,整間屋子便似是一個水簾洞一般,到處都在下雨,四麵的牆體和地上的十二俱屍體都被砸得變了行,換了位置。

甚至,我都看見這屍體上似是冒出了淡淡的黑煙。

我想,這麽下去遲早是要砸到王三萬的。

正這麽想了一下,我便看到水槍頭便朝著他的頭部落了下去。

說是遲,那是快,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將給四爺送葬時用的純銅嗩呐扔了出去。

這一下,剛巧打到了水槍頭,也算是僥幸救了王三萬一命。

我知道,這合金的水槍頭砸到身上有多疼,要是砸到人的腦袋上,不開花,也得暈厥過去。

王三萬潛意識裏縮了下脖子,但是身子並沒有挪動,我看見水槍頭落在了他的右手邊,又開始急速擺動。

我本以為水槍頭會橫掃王三萬的腳踝,心道:這下他媽的完蛋了,前功盡棄了。

可誰曾想,水槍頭居然是朝著我這邊竄了過來。

我一個躲閃不急,被合金槍頭又砸了下胸口,差點沒有緩過勁兒來。

王三萬此時還在控製著最後一點黑煙,他並不能有所反應,而我也被砸到了地上,不能動彈。

我尖叫著喊出了林小花的名字,小花在門口問我:“林烯,叫我幹什麽?”

我咳嗽了幾嗓子,斷斷續續的說道:“小花,敢緊上我的身,幫我把這個水槍控製了。”

陰魂附體以後,雖然陽氣會被吸收,但是我便不會再感覺到了疼痛。

至少,我是能站起來的。

小花遲遲沒有回答我,也沒有所行動,過了片刻,她才告訴我:“林烯,你身上有一種力量保護著你,我近不了你的身上啊。”

我想起來墨玉貔貅還在脖頸處掛著,一時間我沒有考慮其它,剛要準備將墨玉貔貅摘下,王三萬抬腳踹了我一下。

本來我躺在地上已經很難動彈,這會兒再加上這一重腳,還在剛才被合金水槍頭砸到的胸口,我已經連連打起了滾。

全身裏外似是火辣辣的疼痛,已經徹骨入心。

我知道,王三萬的意思是不讓我摘下墨玉貔貅,可是現在若沒有第三個人幫忙,我們兩個已經控製不了局麵。

既然要拚死一戰,那麽就隻有不死不休了。

劉所長將四爺殺害,又害死了他手下的十二名戰士,我怎麽能輕易放得了他。

更何況,王三萬今天似是也要魚死網破,大家都這麽想著,又何必再顧及生死?

我打了幾個滾之後,感覺似是緩過來一些,一隻手從脖頸處摘下墨玉貔貅,衝著門口的林小花叫喊道:“小花,快點兒!”

其實,我也不是完全信任小花,可是現在若沒有她的幫助,我們剛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為了讓一切盡早的結束,我著實沒有別的辦法,隻能豪賭這一把了。

王三萬聽到我的呐喊聲,扭頭瞟了我一眼,目中閃過一絲無奈和憐惜,竟噙滿了一欄淚水。

我衝著他微微點了點頭,還沒有說話,我便感覺到四肢已經不再受自己的控製。

林小花平日裏在林家村的時候就是個女漢子,這時她更是凶猛,起身直接朝著水槍的槍頭撲了過去。

我想,這真的不是自己的身子不心疼。

別說槍頭砸在我的身上,就這幾次三番的前撲後倒,便看得出來,林小花是拿我當成了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