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時空停止了,時光凝固了,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不見。
我穿過擁擠的人群,仰頭望著上麵的芽芽和惠美,沿著摩天輪往上攀爬。我爬得越來越高,也爬得越來越慢,因為稍有不慎,我就有可能掉下去。
我知道,時間停住了,可我的生命在流逝。
使用手表的時間越長,我就越危險,可是除了這樣,我已經找不到可以救芽芽的辦法了。
我緩緩地往上爬,離腳下的人越來越遠,離芽芽越來越近。
隨著我的靠攏,我看見了芽芽臉上的驚恐和淚珠,表情和眼淚在她的臉上凝固。
我艱難地爬過去,趴在摩天輪上,艱難地、小心翼翼地往摩天輪座艙裏 鑽。從上麵下去的時候,我腳一滑,差點兒摔下去,慌亂中,我抓住了門。
我緩緩滑下去,緊張地伸出腳,終於平安地落在了摩天輪座艙裏。看著惠美,我真想揍她一拳,可是現在最重要的是救芽芽。
我吃力地把門拉回來,然後抓住芽芽的手,用力地把她拽上來,終於把芽芽拽進了座艙裏。
關好門,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坐下來,然後按下了按鈕。
“哢嚓。”
時間解凍了,我耳邊重新響起喧囂聲。
惠美突然看見我,她嚇了一跳,叫起來:“夏青柚?你怎麽會在這裏?”
正在哭泣的芽芽聽見惠美的叫聲抬起頭,這才發現自己在座艙裏麵,已經安全了。
她猛然扭頭,見到我,她立刻哇哇大哭起來,撲進我懷裏:“青柚姐。”
摩天輪還在旋轉,我安慰著芽芽,說:“沒事了。”
可是,我的頭一陣眩暈。
已經開始要發作了嗎?
這一次,我會昏迷多久?
我正想著,隻覺得胸口發悶,想要吐。
惠美難以置信的叫聲在我耳邊響個不停:“你是怎麽進來的?夏青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看著已經抓狂了的惠美,皺眉說:“惠美,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是你逼我的,夏青柚,是你們逼我的。”她叫起來,轉身又要打開門。
我和芽芽急忙跳起來把她按倒在地,我咬牙說:“惠美,你給我冷靜點兒,你瘋了嗎?”
頭很痛,我想要吐,可是惠美還在掙紮,摩天輪正往下降落,我聽見了摩天輪下的叫喊聲和議論聲。
“怎麽回事?門怎麽關上了?”
“對啊,怎麽回事?一眨眼門就關上了,發生了什麽嗎?”
大家議論紛紛。
摩天輪降落,門被打開,韓以東和圓腦袋立刻跑過來。我和芽芽從裏麵走出來。
我有些腳步不穩,扶住芽芽低聲說:“芽芽,扶住我。”
我快要倒下了,頭好痛,我要吐了。
“青柚姐,你沒事吧?”芽芽緊張地問。
韓以東見我從裏麵出來,震驚地問:“青柚?你怎麽從裏麵出來?”
他不知道,我有一塊能夠讓時間停止的手表。因為這塊手表,我曾經救了他一次,而這一次用在了芽芽身上,以後也許我再也沒有機會使用它了,我的生命似乎就要走到盡頭了。可是,值了,因為芽芽平安無事。
我好想吐。
我推開芽芽,疾步跑到垃圾桶前,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地吐起來。
和以前不同,這一次我沒有昏倒,隻是頭很痛,想要吐。這是怎麽回事?是好還是壞?手表對我的影響是加重了,還是減輕了?
我不知道,耳朵嗡嗡直響。韓以東他們焦急地跑過來,我已經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了,茫然地起身,隻看見他們的嘴巴不停地動啊動。
仿佛過了很久,我終於聽見了他們的聲音。
“青柚姐,你沒事吧?”
“夏青柚,你還好吧?你怎麽了?”
我回過神,虛弱地說:“我沒事。”
我抬頭看向不遠處,惠美被一群人圍了起來,許多人望著我們這邊。
我扶著韓以東說:“我們回去吧。”
現在如果還不走,他們會來追問我為什麽會出現在摩天輪裏的,那個時候就無法解釋了。
我說著拉著韓以東轉身要走,可是,轉身的時候,我看見了垃圾桶裏我吐出來的東西,有血。
血?我吐血了嗎?
是錯覺吧,除了頭疼、胸口發悶,我覺得自己很好,沒有什麽大問題。
我望著垃圾桶發呆。
韓以東問:“怎麽了?”說著他要看垃圾桶。
我急忙把他推開,說:“走吧,髒死了,我們回去吧。”
最後,圓腦袋送芽芽回家,韓以東送我回家。
2
我家門口。
韓以東皺眉說:“對不起,我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卻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
我故作輕鬆地搖頭說:“沒關係,謝謝你,韓以東,我今天很開心。”
我又想吐了,我急切地想要衝回家,我害怕在他麵前吐出來,更害怕自己會吐出血來。
“我進去了,明天見。”我說著飛快地轉身往屋內走去。
韓以東叫住我:“青柚。”
我回頭看他,問:“怎麽啦?”
他表情複雜地望著我,欲言又止,最後說:“青柚,你會原諒我嗎?”
原諒?今天的事情嗎?
今天的事情和他沒有關係,都是惠美搞出來的。他今天是怎麽了?給了我那麽大的驚喜,又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韓以東,你怎麽啦?”我奇怪地問。
他擠出一抹笑容,說:“沒事。”
我笑著衝他招手,轉身進門。離開了他的視線,我再也忍不住了,一路狂奔到衛生間嘔吐起來。
潔白的洗漱盆裏,殷紅的血染紅了我的視野。
我又吐血了。
我的臉色變得蒼白,抓著洗漱盆的手顫抖起來。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臉色蒼白難看,嘴唇被血染紅。
我抬手看手腕上的手表,心開始顫抖。
身體惡化了嗎?因為使用手表的時間太長了,所以身體惡化了嗎?
衛生間外麵傳來媽媽的聲音:“青柚?是你回來了嗎?”
隨著叫聲,她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嚇得猛然回過神,慌忙關上門,唯恐她看見眼前的一幕。
“青柚,你還好嗎?”媽媽在門外停下來問。
我急忙說:“我沒事。”
“那就好。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啦?青柚寶貝,今天你老爸請客,晚上我們去外麵吃飯,想吃什麽盡管點,千萬別跟他客氣。”
“嗯,知道了。”我回應一聲,拖著虛浮的腳步走到洗漱台前,望著洗漱盆裏殷紅的血,心“撲通撲通”亂跳。
也許我沒事,也許和以前一樣,睡一會兒就好了。
“沒事沒事,夏青柚,不要自己嚇自己。”我這樣跟自己說,急忙打開水龍頭把血衝走。
我渾身發抖地回到房間裏,鑽進被窩。
我開始感到害怕,我怕自己會死掉。
可是,我不後悔,如果再來一次,我一樣會按下按鈕,救下芽芽。可是,我好難受,胸口好痛。我又想吐了,可是我不敢吐,我怕再次吐出血來。
我裹在被子裏瑟瑟發抖,害怕極了,可是我不敢告訴別人。我不敢告訴媽媽,我怕她會擔心。我不敢告訴韓以東,我怕他會難過。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就快要死掉了,我隻知道,現在的我好難受,好難受。
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我還沒有看見韓以東完成他的夢想,我還沒有考上好的學校。我的人生剛剛開始,我害怕自己會就這樣死掉。
我難過地哭起來,我怕極了,誰能救救我?
晚上,爸爸回來了,帶著我和媽媽去餐廳吃飯。我穿了幾件厚厚的衣裳,坐在車內,依然覺得很冷。
“爸,你開冷氣了嗎?為什麽這麽冷?”我裹著衣裳,渾身發抖地問。
媽媽奇怪地看著我,說:“沒有啊!啊,青柚寶貝,你怎麽穿了這麽多衣服?你怎麽在發抖?”她說著,握住我的手,驚叫起來:“你的手怎麽這麽涼?你是不是感冒了?”
我吸了吸鼻子,故作輕鬆地說:“我沒事,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媽媽扭頭對爸爸說:“老公,把暖氣打開,青柚的身體太涼了。”
“好。”爸爸說著打開暖氣,車內一下子暖和起來。
可是,我一點兒都感覺不到。
好冷,仿佛不管我穿多少衣裳都不會覺得溫暖。
不一會兒,我和爸爸、媽媽來到餐廳吃飯。他們點了滿滿一桌子美食,要是平時,我肯定食欲大開,可是今天,我一聞到那些食物的味道就特別想吐,一點兒都吃不下。
“怎麽了,青柚?胃口這麽不好,而且你的臉色很難看。你還好嗎?”爸爸擔心地看著我問。
我吃力地搖頭,虛弱地說:“我沒事。”
媽媽起身說:“我們不吃了!走,帶她去醫院,她這個樣子看起來實在是扛不住了。”
於是,爸爸、媽媽帶著我離開餐廳,開車前往醫院。
醫院裏,我躺在病**。在媽媽的堅持下,醫生給我做了一個全身檢查,可是具體的檢查結果要過幾天才能知道。
因為我渾身發冷,身體虛弱,醫生建議我先住院。於是,我又住院了。媽媽在旁邊守著我,爸爸回公司去了。
我躺在**望著媽媽,媽媽的身影在我眼前開始變得模糊。頭好疼,疼得我好難受。
“媽媽,我睡不著。”我虛弱地喊她。
她微笑地看著我,說:“那我給你唱首歌好不好?”
我微微點頭,她開始唱起來,哼著我不知道的搖籃曲:“天上的星星眨著眼,地上的小孩還不睡覺,月亮笑彎了腰,奶奶還在燈下剪紙畫……”
我迷迷糊糊地聽著,迷迷糊糊地睡著,仿佛看見了那樣的畫麵——
漆黑的夜晚星星閃爍,小屋裏的燈還亮著,小孩趴在**看窗台下剪紙畫的奶奶,搖著頭,哼著歌,咯咯笑起來。
我想,等我睡一覺,醒來時身體就會恢複了。
所以,不要害怕,夏青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這樣安慰自己,睡著了。
可是,第二天,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的手腳依然冰涼,像一個沒有溫度、沒有靈魂的軀殼。
3
“青柚姐,咱們今天去爬山吧。”一大早,芽芽就給我打來電話,高興地說。
我張嘴想要回答她,卻發現連說一句話都是那樣吃力。我渾身沒有力氣,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芽芽,我感冒了,不去了。”我虛弱地說。
芽芽問:“怎麽感冒了?青柚姐,我現在立刻去看你。”
我說:“不用了,我在醫院。”
“什麽?你住院了?等著我,我馬上過來。”說完她飛快地掛斷了電話。
放下手機,我扭頭望著窗外,外麵的天藍藍的,雲白白的,真想出去走走啊。可是,為什麽這麽冷呢?
這時,媽媽端著牛奶從外麵走進來,說:“寶貝,喝點兒牛奶吧。”
我坐起來,接過牛奶,可是一聞到那股味道我就想吐。我推開牛奶趴在床邊,捂住嘴想要吐出來。
媽媽慌忙放下牛奶,扶住我,拍著我的背,關切地問:“怎麽了?還是很難受嗎?”
我感覺就快要吐出來了,一股血腥味在我的口腔裏彌漫開來。我抿緊了唇,飛快地下床,衝進衛生間,關上門,趴在洗漱池邊劇烈地嘔吐起來。
血,殷紅的血暈染著潔白的洗漱池。
我渾身發抖,眼淚掉下來。
為什麽會這樣?怎麽辦?我會死掉嗎?
韓以東,你在哪裏?
救救我,韓以東。
我哭泣著,蜷縮在地上,抱緊自己。我害怕極了,我怕自己會就這樣死掉。
韓以東,我想見你,你在哪裏?
門外,媽媽焦急地拍著門問:“青柚,你到底怎麽了?你沒事吧?”
我嗚嗚哭起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好害怕,誰來救救我?
媽媽在門外已經急瘋了,她拚命地拍著門。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衝幹淨洗漱池裏的血,打開門走出去。
看到我終於走出來,媽媽緊張地抓住我,問:“寶貝,你到底怎麽了?你怎麽哭了?”
我抹掉眼淚,說:“我沒事。”
我不肯說,媽媽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騙她,說我想喝米湯,於是她二話不說就趕回家去給我熬米湯。
我站在窗前,打開窗戶,陽光照進來,落在我身上。可是,我感覺不到溫暖,隻覺得好冷。
即使是這樣燦爛的陽光,也溫暖不了我,我已經感受不到溫暖了。
夏青柚,你快要死掉了嗎?
望著窗外,我怔怔地想著。
不一會兒,芽芽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見到我,她立刻撲了過來,緊張地問:“青柚姐,你怎麽了?”
我擠出一抹笑容,說:“我沒事。”
芽芽摸著我的手,叫起來:“青柚姐,你的手好冷。快,躺在**去。”她說著,幾乎是把我拽上了床,然後著急地轉身關上窗戶,“不能讓風進來。”
我躺在**,看著忙碌的芽芽,不由自主地笑起來。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在講台上自我介紹。
她說,她叫伊芽芽,黑板上的字寫得亂七八糟,難看死了。名字奇怪,字跡難看,而且她最大的興趣居然是織圍巾和毛衣,真是個奇怪的女孩。
可她永遠都這樣充滿活力,對什麽都一驚一乍的,冒冒失失的,跟圓腦袋倒是很像。
她成績並不優秀,興趣也很奇怪,可是她喜歡我、相信我,不管發生了什麽,她永遠站在我這邊。
“芽芽。”想到這裏,我感動地望著她,能夠遇見她真好。
芽芽走過來坐下,轉身從書包裏拿出一條圍巾來,說:“青柚姐,你看,我給你把圍巾織好啦,等到天冷的時候你就可以戴了。過幾天我再給你織一雙手套,紅色的,好不好?”
我笑起來,這家夥,真的把針織當成自己的事業了,還真是充滿熱愛啊。
“對了,青柚姐,惠美被帶到警察局去了。金浩來找我,希望我去給她求情,就說是跟她鬧著玩的。天啊,鬧著玩?我差點兒就丟掉了小命呢,居然說是鬧著玩?”芽芽氣呼呼地說。
我微笑著聽她講述。
她收起生氣的表情,奇怪地瞪著我說:“可是,青柚姐,你是怎麽出現在摩天輪裏麵的?”
我不想跟她解釋,即使解釋了,她也不會相信。如果相信了,她又要為我擔心了。如果她知道我為了她弄成這樣,她一定會很難受吧。
這樣想著,我說:“秘密,以後告訴你。”
沒有得到答案,她撇撇嘴,眼珠子一轉湊過來,問:“青柚姐,你該不會是外星人吧?”
我“撲哧”一聲笑起來,說:“你見過像我這樣漂亮的外星人嗎?”
正說著,圓腦袋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大叫一聲:“青柚姐,不好了,大哥去美國了。”
“什麽?”我呆住了。
韓以東去美國了?
他出國了?
他去美國做什麽?
圓腦袋急得團團轉,說:“我剛知道。我今天去找大哥,他家裏的東西已經被收拾幹淨了。我遇到他老爸的秘書,他告訴我,大哥昨天晚上坐最後一班飛機去美國了。”
什麽?
我的耳朵嗡嗡直響,腦袋裏閃過許多畫麵,我不敢相信。
昨天我們還在一起,一切都好好的,為什麽他突然說走就走了?
“不可能,他昨天還在。閔彥,你不要騙我了。”我聲音發抖地說。
圓腦袋急得團團轉,說:“是真的,我還不相信,以為他去找你了,我就跑到你家裏去了。結果阿姨告訴我你住院了,我才知道是真的。青柚姐,大哥真的去美國了。”
芽芽叫起來:“他為什麽去美國?他去美國了,青柚姐怎麽辦?”
我腦子裏亂成一團,想起昨天分開的時候他問我會不會原諒他,他說的是這件事嗎?
他為什麽要去美國?
為什麽他要走了卻不告訴我?
他去了美國,我怎麽辦?我們怎麽辦?
“手機!我要給他打電話!”我到處找手機。拜托,請告訴我這不是真的,請告訴我這是圓腦袋的謊話。
圓腦袋說:“我給他打過電話,他的手機已經關機了。”
“手機!”我再也忍不住了,失控地叫起來。
他去美國了,為什麽?
他不要我了嗎?
他去美國了,我怎麽辦?
芽芽和圓腦袋被我嚇壞了,急忙給我找出手機,把手機遞給我。
我顫抖著手給韓以東打電話,可是他的手機關機了,我打不通。
“QQ,你們有誰在QQ上找過他?”我拿著手機一邊登錄QQ一邊問。
圓腦袋說:“我找過,他不在線。”
手機關機,QQ不在線,他說離開就離開了。
可是,我怎麽辦?
我終於登錄了QQ,一條消息立刻彈了出來,是韓以東昨天晚上給我留的言。
青柚,對不起,我要去美國進修了。你知道的,我喜歡畫畫,我的夢想是畫出自己所有想畫的畫麵。一直以來我都有一個夢想,那就是舉辦一個自己的畫展。之前我沒有機會去實現它,現在,那個男人三番四次找到我,甚至給我聯係好了美國最好的美術學院。所以,你等我好不好?我一定會回來的。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害怕麵對你的時候會猶豫會退縮,所以隻能以這種方式跟你道別。夏青柚,謝謝老天讓我遇見了你。在沒有遇見你之前,我的生活一片黑暗,我看不見未來。自從遇見了你,我才想要改變。你是那樣優秀,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卻又害怕靠近。我想要成為能夠和你站在一起的人,因為你,我想要變得更加優秀。所以,斟酌再三,我答應了那個男人。我想了很久,才想出在離開之前,扮成兔子給你送花,然後帶你在遊樂園裏玩一整天的主意。我想,用這樣的方式跟你告別,或許你更加容易接受吧!夏青柚,給我幾年的時間,好不好?幾年後,我會回來的。
他為了他的夢想,去了美國,甚至連一句再見也不願意當麵對我說。
他問我,會不會原諒他?
韓以東,為什麽要離開?為什麽不辭而別?為什麽欺騙我?
4
“噗——”
我氣急攻心,一口血噴出來,殷紅的血染紅了床單。眼前一黑,我昏迷過去。
可是,這一次和上一次昏迷不同,我能聽見周圍的聲音,能看見醫生從門外急匆匆地跑進來,能看見芽芽嚇得哭起來了,能看見圓腦袋驚恐的臉。
我死掉了嗎?
我感覺自己仿佛飄浮在虛空中。我看見了**躺著的自己,臉色蒼白,形容憔悴。潔白的被子上,血暈染出一朵紅蓮,仿佛即將凋謝,那樣蒼白,那樣無力,又讓人心生憐惜。
**的我眼角掛著來不及掉下來的眼淚,眉頭緊鎖,眉宇間盡是悲傷。
可憐的女孩啊,你為什麽流淚?我飄浮在空中,望著**的自己,在心裏悲傷地問道。
醫生使用了心電複蘇儀器,我的意識漸漸恢複,腦海裏閃過很多念頭。
韓以東離開了,他要去美國進修,他甚至沒有跟我說再見。
在海邊的時候,他說他有一個夢想,當夢想和現實發生衝突的時候,他問我是不是要舍棄某些東西。
所以說,我是被他舍棄掉的嗎?
韓以東,你可以去追逐你的夢想,可是,為什麽你連一句再見也不敢親口對我說?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我寧願從來不曾遇見他。
我不知道自己在**躺了多久,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重症病房了,身上插著好多輸液管,就連呼吸也要借助氧氣瓶。
媽媽趴在床邊,握著我的手睡著了。
我的手指動了動,她猛然驚醒,抬頭看著我,問:“青柚?青柚,你醒了!太好了,嚇死媽媽了,青柚。”
她抱著我流下淚來,她看起來很憔悴,仿佛很久沒有睡覺了。
我想要張嘴對她說話,可是臉上戴著氧氣罩。
我這是怎麽了?我的身體變得很糟糕了嗎?
“媽媽……”我虛弱地問。
媽媽說:“寶貝,不要說話,你的身體還很虛弱。你放心,你會沒事的,媽媽在這裏陪著你。”
我看向四周,房間裏隻有媽媽,沒有韓以東。
他真的離開了。
我難過地閉上眼睛。現在,我什麽也不想要了,我隻想見到他。
可是,他在哪裏?
想到他,我心痛得難以呼吸,眼淚掉下來。
媽媽慌忙問:“怎麽了,青柚?哪裏不舒服嗎?我立刻去叫醫生。”說完她急匆匆地離開了。
病房裏隻剩下我一個人,這時,一股奇怪的感覺湧來。
我睜開眼睛,房間開始變形扭曲,空中被劃破一道口子,一股疾風湧出,吹得我瞪大了眼睛。
那個大叔?給我手表的那個大叔?
裂縫裏,一隻腳跨了出來,接著,他整個人很艱難地從裂縫裏擠出來。
幾個月不見,他看起來胖了一點兒。
他艱難地擠出來,帽子掉在了裂縫裏,他慌忙轉身抓住帽子。
“小淘氣,你要去哪裏?”說著,他抓回帽子戴在頭上,瞬間,裂縫消失不見,風也消失不見。
我驚訝地瞪著他。
他扭頭看著我,嘖嘖搖頭走過來,說:“夏青柚,你真淘氣,你看你,不聽話了吧?我跟你說過,不要胡亂使用手表凍結時間。你知道我有多忙嗎?那群時空警察真是太討厭了。”
我睜大了眼睛瞪著他,他到底是誰?
時空警察是怎麽回事?
還有,剛剛那是怎麽回事?
他坐下來,取出一根銀色的帶子,戴在我的手腕上,說:“我剛剛從海底世界回來,那裏的人魚真是熱情。老實說,如果不是阿怪告訴我你快要死掉了,我絕對不會回來。”
他說著,給我戴好帶子,上麵的數字立刻跳動起來。
他抬頭看我,笑起來,說:“不錯嘛,我以為你已經死掉了呢,看來我來得還是時候。”
“你到底是誰?”我震驚地問。
他說的那些事情簡直就像是天方夜譚,他到底是誰?
“我?我是時空旅行者傑尼,一個優雅的紳士,當然,時空警察局的那群人喜歡叫我時空大盜,因為我穿越時空從來不給他們納稅。”他說著調皮地衝我眨眼,得意地笑起來。
“時空旅行者?”我驚訝地問。
他微笑地看著我,銀帶上跳動的數據終於停下來了。
他低頭看著上麵的數據,說:“哦,你的身體真是太糟糕了,不過沒關係,交給我吧。”說著,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白色的手表,微笑著說:“現在,把之前那塊手表取下來吧。”
我吃力地取下手表。
他給我戴上白色的手表,說:“這塊手表和時空手表有所不同,這是阿怪的傑作,裏麵裝著一塊紐扣般大小的東西,不可以弄丟了。它叫‘身體清潔器’,主要功能是清潔身體,恢複你的免疫係統。這塊手表和時空手表一樣具備認主功能,所以除了你,沒有人可以把它取下來,這個就當是送給你的禮物。放心吧,不用一個星期,你的身體就會恢複的。”
戴上手表後,一股涼絲絲的感覺從手腕上蔓延到全身,我覺得身體似乎輕鬆了很多,細胞正慢慢地被修複,身上的力氣也正在慢慢地恢複。
他收起時空手表,站起來說:“好了,我要走了,再見啦。”
說著,他拿起鋼筆,在空中再次劃開一道裂痕來。
“大叔,你去哪裏?”我急忙叫道。
他一隻腳已經跨進去了,揚起帽子回頭看我,笑著說:“去做時空旅行。”
“我們還會見麵嗎?”我急忙問。
他整個人已經走進去了,笑著說:“也許還會再見,也許再也不見。遇見你很高興,再見。”
說完,裂縫消失不見,病房裏恢複平靜。
他走了。
我呆呆地望著半空。
這時,媽媽帶著醫生跑進來。
“媽媽,我沒事了。”看著一臉焦急的她,我安慰道。
媽媽握著我的手,焦急地問醫生:“醫生,我女兒怎麽樣?”
醫生給我檢查身體。
“好神奇!竟然所有衰竭的器官都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醫生聽了聽我的心跳,又檢查了其他部位,驚歎道,然後轉頭看著媽媽:“恭喜您,您的女兒身體恢複得很好,等一會兒我們再給她做一個全身檢查,具體再查查看。”
“真的嗎?謝謝,太好了。”媽媽高興地叫起來,不敢相信地抱住我,說:“太好了,青柚寶貝,你沒事了。”
我被她抱得快喘不過氣了,目光落在手腕上的白色手表上,感覺自己仿佛做了一場不可思議的夢。
5
我的身體正在康複,芽芽得知後,立刻和圓腦袋來看我。
圓腦袋說,還是沒有聯係上韓以東,他在QQ上給韓以東留了言,但是韓以東沒有回複。如果他看見消息,一定會來找我的。
芽芽說,韓以東去了美國後,金浩終於和惠美分開了,他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手。分開後,金浩轉校了。金浩轉校沒多久,惠美也轉校了。這兩個人就這樣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了。
“真是太可惡了,當初她害得我不輕,居然就這樣走了,可惡!”芽芽生氣地說。
圓腦袋說:“要不是你跑去為她求情,她現在肯定還在警察局裏待著,你怪誰?”
芽芽紅著臉生氣地說:“我是覺得金浩太可憐了才會去求情的。”
圓腦袋瞪著她說:“你臉紅什麽?喂,你該不會是喜歡上金浩了吧?”
芽芽蹦起來,生氣地指著他叫道:“你少胡說八道,我是被你氣得臉紅的。可惡!”
圓腦袋也蹦起來,這兩個家夥又吵開了。
唉,真是一對歡喜冤家。
我捂住耳朵,扭頭看著窗外。
窗外,陽光很好。即使躺在**,我也能感受到窗外的溫暖。
活著,真好。
一個星期後,我出院了,醫生給我檢查了身體,我恢複得很好,因為有我手腕上的這塊手表,我的身體很健康。
出院後我回到了學校,韓以東還是沒有消息,他就那樣消失了,消失在我的世界裏。
後來,我們一直沒有聯係上韓以東,再後來,我想,他真的應該淡出我的世界了。
諾菲亞學院沒有了韓以東,沒有了金浩,沒有了惠美,隻剩下我,夏青柚。
每次打開論壇,裏麵最火爆的帖子都是關於我的,可是,在論壇裏,我再也沒有見過有關韓以東的消息。
他真的從我們的世界裏消失了。
時間匆匆,我開始忙著學習,忙著考試,忙著學生會的事情。
生活還在繼續。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還是會想起那個曾經令人驚豔到無法忘記的少年。他騎著山地車,風一樣地闖進我的世界,蠻不講理地讓我記住他,然後風一樣地離開。
如果青春是一個夢,那麽他是我夢境裏一段殘缺的樂章。
又一次,芽芽問我,如果有可能,我還會選擇愛上韓以東嗎?
我沉默了。
如果重新再來一次,我還會愛上他嗎?
我不知道。
隻是,再見了,韓以東。
我們就這樣,再也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