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孟西樓在一起的事情,梵迦最先知道,他約我周末出去玩,我老老實實說周末去找孟西樓,還說我和他正在談戀愛。

梵迦的臉色變了又變,沉聲道:“顧彌音已經告訴我了,可是我不信。”

我看到他眼中的悲傷,心像是被什麽重物狠狠壓下來:“她說的是真的,我和孟西樓在一起了。”

每說一個字,他的臉色就白一分,直到血色全無,他才壓抑著什麽說道:“你跟他在一起會受傷的!”

我麵無表情地回答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都知道,可是……我愛他……”

梵迦徹底生氣了,他的手都在顫抖:“蘇熹,你會毀了自己的!”

我埋著頭,低聲回答道:“那又有什麽關係呢?至少我曾努力愛過。”

至少在這場青春裏,我狠狠地愛過一個人,如同飛蛾撲火一般不計較付出,不問回報。我隻想努力去愛一場,等到青春散盡,以後才有故事可講。我會對他們說:“曾經,我那麽努力地愛著一個人……”

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十年,二十年,哪怕這一生,我都能等。

梵迦看了我許久,眼裏的情緒難以形容。

“梵迦,以後你別來找我了,讓孟西樓看到不好……”我低著頭不敢去看他此時的表情。

梵迦悶聲說了句“好”,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他的背影都帶著哀傷。

這些都是孟西樓想看到的,我迎合著他,讓他達成目的。

我也有私心,如果顧彌音和梵迦在一起了,說不定孟西樓就會死心。

大一快結束了,我和孟西樓吃過幾頓飯,逛過幾條街,沒有牽手,更沒有擁抱,走在路上都是沉默無言,關係沒有實質性的進展。我卻覺得,一切都在變好。

這些都是我的自以為是罷了。

在我做著夢的時候,在我心心念念著孟西樓的時候,夏菡家裏出事了,那麽突然。

那天,我閑來無事在網上瀏覽新聞,發現網上有一個視頻比較火。視頻采用非正常手段拍攝,暴露了夏家製藥廠製作假藥的全部過程。夏家製藥廠被下令停止生產,夏啟均被判了刑,所有財產沒收。

看到這條新聞,我整個人都蒙了,感覺這些事情離我那麽遙遠,卻又發生在身邊。

我惴惴不安地摸出手機撥打夏菡的號碼,卻提示已關機。

我心慌地跑到夏菡的宿舍,她的室友說她已經有一個星期沒來上課了。我心裏恐慌著,不敢想象夏菡究竟是什麽心情。

夏家是她驕傲的資本,是她的全部,夏啟均是她的父親,現在卻在監獄裏。

而我作為她的朋友,卻發現得這麽晚。

我衝出了校門口,攔了輛出租車,趕去夏菡的家。

別墅大門緊閉,窗簾也拉緊了,一絲光都透不進去。別墅門口貼著封條,外麵還蹲著幾個記者。

我在外麵焦急地站了一會兒,轉身跑去找許靖川。

他家的門也是緊閉著,我心慌地敲著門,大聲喊著許靖川的名字。大概敲了十分鍾,旁邊的鄰居打開窗戶,問道:“你找許靖川嗎?”

“你知道他在哪裏嗎?”

“他奶奶在市中醫院,剛剛動過手術。”

我匆忙朝醫院趕去,問了住院部前台,終於找到了許靖川。

我站在病房外麵,通過房門上的窗戶看到了許靖川。

我穩了穩心神,緩緩推開房門,輕手輕腳地走進去。許靖川看到我,微微一愣,然後繼續手中的工作。

病**,他奶奶身上插著各種各樣的管子,枯瘦如柴,呼吸微弱到讓人不敢說話。

我指了指外麵,示意許靖川出去說話,他點點頭。

我和許靖川站在走廊上。許久沒有見他,他變得更加瘦削。大概是由於熬夜的原因,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眼袋很重。

看到他這個模樣,我反而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你來找我有什麽事?”許靖川看著窗外,眼睛半眯著問道。

“夏菡家裏出事了,你知道嗎?”

他沉默良久,才緩緩回答道:“我知道……”

“那你……”

我想問他為什麽這麽平靜,為什麽不去找夏菡。可是想著他在病**的奶奶,我突然問不出口了。

“你知道夏菡愛去哪些地方嗎?”

許靖川搖頭。

我看了他一眼,歎口氣,然後急匆匆走出醫院去找夏菡。

城市那麽大,我又該從何找起?

大街上人來人往,卻沒有夏菡的身影。

我把夏菡平時愛去的地方全部找遍了,都沒有看到她的影子。我胡思亂想了一些最壞的可能,那種擔心的情緒仿佛要將人撕裂一般。

最後,我在她媽媽的墓碑前找到了她。

夏菡靠在墓碑上,緊緊縮成一團,頭發散亂,眼角還帶著淚痕。她的衣服髒兮兮的,鞋子也掉了一隻,腳上都是泥土。這個時候的夏菡如同泡沫,一碰就要碎掉。

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當初的夏菡多麽奪目,可是現在她沒入塵埃,所有的驕傲都被打碎了。她聽到了我的腳步聲,緩緩睜開了雙眼。

夏菡的眼睛又紅又腫,還透露著一絲迷茫。她看見我,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蘇熹……”

我跪在她麵前,用力抱著她。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哭到窒息,我的肩頭能感覺到濕意。夏菡抽泣著說道:“蘇熹,我一無所有了……什麽都沒有了……”她的語氣太過絕望,我心裏的酸澀不斷翻湧。

“你還有我……”

她緊緊抓著我的衣服,像是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曾經一直都是她保護我,現在換我來保護她了。

清風寂靜,山川安寧。

在這安靜中,隻聽見夏菡撕心裂肺的哭聲。除了上次在酒吧,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痛不欲生的模樣,那個驕傲的女王脆弱得不堪一擊。

夏菡的人生大起大落,風光的時候眾人捧,落敗的時候眾人踩。夏啟均入獄,妻子早就不知所蹤。信用卡被停用,夏菡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她受不住學校裏的風言風語,也交不起學費,連生活都成問題,隻好暫時休學了。

我把這些年存的錢全部拿了她,又陪著她去找房子。

短短的時間裏,夏菡像是換了一個人,不再高調,臉上不再大笑,不再罵人。陪她去租房子的時候,她問房東有沒有熱水器,房東翻著白眼說道:“你又想租便宜的,還想家電齊全,這怎麽可能?這年頭有棲身之所已經很不錯了!你到底租不租?不租,我租給別人了。”

我看到夏菡握緊拳頭,極力隱忍著。若是以前,她肯定早就罵回去了。可是現在,她學會了忍耐。

我幫夏菡搬東西,然後收拾新屋子,兩個人一直忙到了深夜。夏菡拍拍我的肩膀,說道:“我現在隻能用你的錢請你吃飯了。”

我握著她的手,笑著說道:“放心吧,我不收利息。”

她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

我早就說過,夏菡的治愈能力比我強,所以出了事後,她發泄完情緒,就能夠很快去麵對現實。她開始出去找工作,為了省錢,她每天吃泡麵,坐公交車去,再坐公交車回來。短短時間裏,我在她身上找不到一點兒嬌氣小姐的痕跡。

她就像一株頑強的植物,努力生長,隻是我越來越分辨不清她的喜怒哀樂。

周末,她叫我一起去看夏啟均。

夏啟均明明才四十多歲,卻冒出了很多白頭發,看上去足足有六十多歲。當初他意氣風發,如今滄桑至此,他的眼裏透露著些許渾濁。

夏菡看到她爸的那一瞬間,眼淚掉了下來。

“爸……”

“女兒,對不起……”夏啟均老淚縱橫。

那一眼的相望,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默默地走出來,把空間留給父女倆。

天灰蒙蒙的,六月的天氣悶熱無比。我蹲在路邊,抬頭仰望著天。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我一看,是孟西樓打來的電話。

“孟西樓……”

孟西樓聽到我的聲音,不分青紅皂白地質問道:“你怎麽沒來洗衣服?”

這句話聽起來如此刺耳,我解釋道:“我陪夏菡……”

孟西樓直接掛了電話,想來是生氣了。我愣愣地繼續蹲著,腦海裏是空白的。他的理直氣壯竟然讓我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有什麽滴落在我的眉心,一片清涼。我抬頭,雨點大顆大顆地砸了下來,不一會兒就打濕了街道。雨水落在路邊的樹葉上,啪啪作響。行人紛紛跑起來,找地方躲雨。我急忙跑到路邊商店的房簷下躲雨。

空氣中有一種潮濕的味道。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夏菡才紅著眼走出來,她的臉上有一種難以說明的表情。

我朝她揮揮手。

夏菡看向我,臉上的表情微愣,隨後變得淡漠。

一起避雨的過程中,她安靜得出奇。

我看著她神色不定的臉,問道:“你和你爸爸說了些什麽?”

對天發誓,我真的隻是隨口問問。

夏菡突然轉過身,一動不動地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蘇熹,我爸爸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是因為顧越天。”

聽到這句話,我整個人愣在原地。

造成今天這種局麵的人是顧越天?害夏啟均入獄的人是顧越天?打死我都不相信。

可是看到夏菡臉上如此認真的表情,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夏菡往前走了兩步,置身雨簾中。她低聲說道:“蘇熹,我們做不成朋友了……”

說完,她疾步向大雨中衝去。

我也跟著衝進雨中,想要解釋,想要去拉著她的手,可是她早已遠去。我傻傻地待在原地,看著夏菡離去的背影,心碎了一地。

她說我們做不成朋友了……

夏菡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們也曾說過一輩子都是好朋友的,可轉眼怎麽變成這個模樣?我真的想不明白。

雨越下越大,淋濕我的衣服,也淋濕了我的心。

夏菡的背影完全消失後,我像被抽空了力氣一般,腳一軟,隨即跪在馬路邊,望著她離去的方向。

難道真的要失去唯一的朋友了嗎?

眼淚混合著雨水一起滑落,眼前一片模糊。

是誰說隻有戀人分開的時候才會心痛?

夏菡的話以及她的眼神仿佛一把刀,狠狠刺進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明明看不到血跡,卻讓人疼得無以複加。

最好的友情應該有美好的結局,等到頭發花白,朋友依然還會在一起,可是我和夏菡的友誼隨著上一代的恩怨而被狠狠割裂。

劇本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不應該是這樣的。

在雨中,我渾身發冷,身體也開始顫抖。我必須去找顧越天問個明白。

我狼狽地回到家,媽媽看見了,驚呼道:“熹熹,你怎麽就這樣回來了?為什麽不打傘呢?”

我搖搖頭,低聲問道:“顧越天呢?”

“他在書房。”

我連衣服也沒有換,直接去了書房。

顧越天坐在椅子上,心情出奇的好。他看見我,有些奇怪地問道:“你怎麽回來了?”

“夏家成了這個模樣,是你做的嗎?”我看著顧越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

顧越天一愣,隨即無所謂地說道:“他製造假藥是事實,我也算為民除害。”

聽了這句話,我發瘋一般隨手拿著桌子上的東西朝顧越天扔了過去。

“你怎麽能這麽做?你害得夏菡父女分離,害得夏家四分五裂,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已經失去理智,家教、禮貌這些通通拋到了腦後,唯一的想法就是想替夏菡討回公道。

媽媽聽到聲響,匆忙趕來,看著如此瘋狂的我,上來拉我的手臂。

“熹熹,你別這樣。”

我甩開媽媽的手,指著顧越天,高聲說道:“顧越天,你真自私!你從來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你永遠都那麽自私!”

顧越天也生氣了,他瞪著我,說道:“我不自私,你和你媽吃什麽穿什麽!夏家有今天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夏啟均!沒有我,還有另外的人,我不過是恰好成了那個人而已。蘇熹,你搞清楚,現在是誰養你和你媽!”

最後一句話擲地有聲。

顧越天狠狠戳中我的軟肋。

他甩手走了出去,留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對,我沒資格去聲討他,也不能為夏菡討一個公道。

事情成這個樣子,究竟應該去怪誰呢?

我的眼淚不可遏製地掉下來,崩潰的坐在地上哭泣。

媽媽蹲下來,關切地問道:“熹熹,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我一把抱住媽媽,哽咽著說道:“媽,夏菡不跟我做朋友了……我沒有朋友了……”

“這些不是你的錯。等夏菡心中的怨氣消了,自然會原諒你的。”媽媽柔聲安慰道。

世上隻有媽媽的懷抱最溫暖,我的心在這片溫暖中漸漸安寧下來。

真希望一切像媽媽說的那樣,夏菡會選擇原諒我。

我不上課的時候,都會去夏菡的樓下晃悠,希望能遇見她。可是她似乎在躲我,我們從來沒有遇到過。

某天室友拿了一疊錢給我,說是夏菡還的,我問她夏菡有沒有說什麽,室友搖了搖頭。

我拿著那些錢,手都在顫抖。夏菡還錢,是真的要跟我劃清界限,不拖不欠,不想不念。

後來幾次,我去找過夏菡,隻是她都不在。我蹲在門口,等了她好久,也不見人。我從門縫裏塞了許許多多字條,也沒有任何回應。我盡了最大的力氣想要挽回這段友誼,可是夏菡仿佛鐵了心一般,不想跟我有牽扯,不想跟顧家有任何牽扯。

她的恨,她的怨,我都能理解。

孟西樓也許久沒有聯係我,梵迦也沒來找過我,我一個人上課下課,又成了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夏菡,學校的許多地方都有著關於她的回憶。

到現在,也隻是回憶罷了。

生活還是要繼續,可是命運纂寫的劇本越來越讓人心驚,讓人絕望。

大一的最後一堂課,我原本專心聽著,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我一看是媽媽打來的電話,便偷偷接了起來。

媽媽在電話那頭斷斷續續地說道:“顧越天……車禍……在市中醫院……”

她帶著哭腔,已經慌亂到說話顛三倒四,我卻聽懂了。

我沒來得及請假,就急忙往醫院趕去。

在醫院門口,我碰見了同時趕來的顧彌音。好長時間沒有看到她,她的模樣全變了。

顧彌音的頭發拉成了直發,恢複了本來的黑色。她穿著白色的棉布長裙以及褐色的小皮鞋,看上去既淑女又文藝。在她身上,除了脖子那裏的刺青外,完全看不出曾經她是那麽瘋。

當我和顧彌音趕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媽媽坐在外麵的長凳子上默默流淚。從側麵看去,她眼角的皺紋特別多,也特別顯老。

從什麽時候起,歲月悄悄奪走了媽媽的容顏?

“我爸還沒出來嗎?”顧彌音問道。

媽媽搖搖頭。

我坐在旁邊,握著媽媽的手,希望她能好受一點兒。顧彌音皺著眉頭,在醫院的走廊上走來走去,滿臉焦灼。

醫院很安靜,仿佛能聽到電流的聲音。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當最後一抹光消失的時候,手術室的門被打開。顧越天被推了出來,身上插著各種管子,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顧彌音急忙問醫生:“我爸爸怎麽樣了?”

醫生重重地歎口氣,看了我們三個人一眼,緩緩說道:“他有可能成為植物人,你們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什麽!”顧彌音一把揪住醫生的領子,惡狠狠地說道,“你剛才說什麽?你敢不敢再說一次!”

我和媽媽去拉顧彌音的胳膊,讓她不要衝動。

醫生低聲重複道:“病人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我們盡力了……”

最後五個字讓顧彌音渾身失去了力氣,她像是一個破布娃娃一樣坐在地上,眼淚滾滾而出。她突然抬起頭,不死心地問道:“醫生,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

聽到這句話,顧彌音“哇”的一聲號啕大哭起來,悲痛的模樣讓我也忍不住紅了眼睛。

顧越天是顧家的頂梁柱,要是他成了植物人,那……

我不敢繼續想下去。

看到顧彌音哭得那麽傷心,我忍不住勸慰道:“叔叔一定會好起來的。”

顧彌音抬起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後從地上爬起來,幾步走過來攥住我的頭發,麵目猙獰地說道:“蘇熹,你是害人精!你害死了我的媽媽,現在你還想害死我的爸爸!”

她已經失去了理智,舉起手朝我揮過來。

要不是媽媽攔著,那一巴掌早就打在我臉上了。

顧彌音冷笑著說道:“什麽樣的女人生出什麽樣的小孩,你別妄想奪走顧家的財產!”顧彌音渾身都是刺,誰也靠近不得。

顧越天在重症監護室躺了半個月,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

媽媽在守著顧越天的時候,被警察叫去了警局,我也跟著去了。

警察在處理交通事故的時候,調了車禍時的監控錄像,發現事故出得很蹊蹺。因為事情發生之前,撞上顧越天的那輛車是停在路邊的,直到顧越天的車出現,那輛車才發動,然後直直地衝過去,把顧越天的車撞了。當時剛好旁邊有貨車經過,顧越天的車被撞了兩次,而肇事者戴著帽子、蒙著臉,並沒有看清楚長相。

那輛肇事車也是贓車。

很顯然,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的。

警察問顧越天是不是得罪過什麽人,媽媽搖頭說不知道,她從來不過問顧越天的事情。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顧越天的車禍不是意外。

警察說會盡力找到肇事者,讓我和媽媽回家等消息。

可誰又說得清究竟能不能逮到那個人。

這件事情我和媽媽都沒有跟顧彌音說,怕她亂來。

一個月後,顧越天依舊沒有蘇醒,被醫生宣判成為植物人。

聽到這個消息,媽媽差點兒暈過去,而顧彌音整個人都崩潰了,她尖叫著跑出了病房。

媽媽擔心顧彌音,讓我出去找她。

我看了媽媽一眼,這才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