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略顯詫異的瞥了一眼錢有德,似乎是有些意外他會說出這番話來。

錢有德想了想補充道:“其實這小子跟他師尊一樣賊得很!”

聞言周不為頓時不樂意了,麵色一沉道:“錢有德你什麽意思?說話就說話,扯我身上來幹嘛?還有,什麽叫跟我一樣賊得很?”

沒有理會周不為的不滿,錢有德繼續開口道:“起初我還不太敢確定,可當老祖開口承認他分神期修為的時候,我便知道這小子就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

繆誌興略顯狐疑問道:“師弟何出此言?”

“其一,他堂堂一個分神期的修真者,若是真想對我徒兒下死手,除了老祖以外,咱們誰能救得了?”

幾人對視一眼,暗暗點頭。

正如錢有德所言,倘若卿長生真想殺王銘,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兒,根本等不到自己等人趕往論道台。

“其二,我是第一個到達論道台的,可當我趕過去的時候,長生這小子似乎是早就料到我們就在不遠處看著,也猜到我們會出手,直接就散了氣勢,讓我撲了個空,你們說這小子不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還能是為了什麽?”

經過錢有德的一頓分析,大殿內的幾人這才麵麵相覷,就連周不為都驚愕不已。

他發現自己還是小瞧了這個大弟子,修為暴漲不說,就連心性也變得跟活了上百歲的老家夥一般老練。

見眾人不說話,錢有德繼續道:“所以我說,讓這小子擔任長老一職,沒有問題!”

聽到這裏,繆誌興將目光投向莫言,似是在詢問。

莫言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你是雲隱宗宗主,該如何做決定的人是你!看我做甚?我就納了悶了,當年峰兒行事如此果斷一人,怎麽偏偏就選了你當門派繼承人?一點魄力都沒有!”

繆誌興被罵得沒一點脾氣,隻得訕訕地陪著笑,口中還不停念叨著:“老祖教訓的是!”

罵完之後,莫言站起身,拍了拍衣袍。

“宗門內的事兒你們幾個小家夥自行決定,老夫還要回去閉關,這傷還未好透,不過也劃算了,換來卿長生這麽一個寶貝疙瘩!一定要好生栽培,雲隱宗的將來全係在他身上了,行了,你們聊吧!”

說完便身形閃爍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眾人慌忙起身行禮:“恭送老祖!”

待莫言走後,繆誌興才擦了擦腦門上冒出的冷汗道:“既如此,一會兒就召集弟子去大殿,將長生升任長老一職告知宗門內的弟子!另外,長生修行的資源也按照長老們的標準發放!”

李瓶兒率先起身恭敬道:“謹遵掌門令!”

“謹遵掌門令!”

……

而此刻的卿長生再度來到了前身自盡的問劍崖旁。

故地重遊,感慨萬千。

誰能想到一月前,前身那個倒黴催的玩意兒在這裏尋死覓活,趕上自己魂穿異界!

還在這裏一坐就是數日,如今想來,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掏出臨回來時又去了槐樹村找老槐樹借來的一段樹枝,喚出鳳鸞開始為帝武鳴做一塊靈牌!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卿長生將這塊靈牌插入挖好的小土堆上,神色惆悵道:“帝前輩,晚輩隻能在這裏為你建一座空塚,聊表心意!您以來時路,贈我沿途光!晚輩心裏感激不盡!在這裏晚輩跟您保證,若有機會,必將上古劍修一脈發揚光大,以慰您老在天之靈!”

“對了,這裏是我宗門雲隱宗的問劍崖,環境總的來說還算不錯,雖不是依山傍水,倒也是山川秀麗,往後您在此處長眠也不算無趣,沒事兒的時候我也會常來看看您,和您說說話!你我之間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晚輩擅自做主,還望帝前輩莫要怪罪!”

言罷,卿長生衝著刻著尊師帝武鳴的空塚跪下,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方才開口道:“師尊,弟子先回了,以後有空會常來看您的!”

……

翌日清晨。

經過昨日的就職儀式,卿長生可謂是春光滿麵,得意揚揚,當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連走路都帶著風!

“哎,沒想到自己沒能過一把大師兄的癮,卻因禍得福,讓我直接一躍成為宗門內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長老,體驗一回長老的做派,一下子就比別人少走了幾百年的彎路,上天待我不薄啊!運氣來了,真是擋都擋不住啊!”

卿長生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漫步在宗門內四處巡視。

來往的弟子見著了都得畢恭畢敬地朝他行禮,喚一聲卿長老好,這可把卿長生激動壞了!

一邊頻頻揮手示意,一邊口中回道:“嗯,你們好!”

順道還以一副長輩的口吻督促來往弟子好生修煉,完完全全融入到長老這個角色中去了!

然而冤家路窄。

正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

王銘今天一大早就特意留了個心眼,讓自家師弟師妹們去打探卿長生的動向,好不容易知道他沒有外出的打算,這才偷摸著趁機來明心堂領這月自己修行所需的物資。

可誰承想,人算不如天算,恰巧碰上了四處巡視的卿長生,而對方也正巧看向了自己這邊。

心虛之下王銘當即低頭便想著蒙混過關。

可卿長生多雞賊啊!

老遠就瞧著王銘了,豈會這麽輕易放過他?

於是嘴角上揚,隨即邁開步子,就朝著跟躲瘟神似的王銘走去。

眼見自己被攔下了,王銘不用抬頭也知道來人必是卿長生無疑了。

索性抬頭直視,擺出一副色厲內荏的架勢道:“卿長生,你想幹嘛?我告訴你,這裏可是李師伯掌管的明心堂,每月初一宗門內所有弟子都會來這裏領取修行物資,這麽多人看著,你難道想以大欺小?恃強淩弱不成?”

卿長生一愣,沒想到自己還沒找他算賬,他倒好,上來就以弱者自居,倒打一耙,站在道德的製高點譴責起自己來了。

用的還是昨日自己訓斥他的話,來威脅自己!

好家夥,他是打算師夷長技以製夷啊!

不過卿長生沒有在意,隻是不說話,就一個勁地盯著王銘樂嗬,笑得王銘以及身後的白雲峰弟子們心裏直突突。

終於王銘受不了了,對著卿長生低聲道:“卿長生,你究竟想要怎麽樣?劃下道來,我王銘接下便是,隻是莫要為難我們白雲峰其他弟子!”

聽到這話,卿長生心中不免有些錯愕,沒想到王銘倒是光棍得很,知道自己想找他麻煩,直接挑明了!

隻是他這麽一說,反倒是弄得卿長生有些不好意思了,搞得自己好像在仗勢欺人一般。

而且王銘最後一句話,倒是讓卿長生在心底高看了他兩眼。

至少他是個好師兄!

其實王銘本質不壞,隻不過受他師尊錢有德的影響,才會對蒼雲峰一脈的自己等人,總是抱有一些敵意,

與其說是抱有敵意,倒也談不上!

其實說白了就是想要將自己等人給比下去的心思,證明白雲峰比蒼雲峰的人強,為自家師尊錢有德爭口氣而已,然而一來二去,日積月累之下,這梁子也算是結下了。

說到底他們兩峰並沒有太大的矛盾,全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更別說有什麽深仇大恨了,隻是單純地想要壓自己一頭罷了。

而且在卿長生的記憶中,王銘這人雖對自己惡語相向,可也沒有行那小人之事,背地裏暗戳戳地下套使絆子,無非就是言語上羞辱自己兩句。

至少人家羞辱得光明正大,不在背後蛐蛐別人,這點就強過很多人了!

若是讓卿長生自己來選,他寧願選王銘這樣的人做敵人,也不會選那些表麵上對你恭敬,背地裏卻下黑手的人當敵人。

那種人,你到死都不知道是誰害了你!

想到這裏,卿長生左手微微揚起。

王銘心中一凜,可下一秒就放棄抵抗的打算。

自己什麽水平?如何能擋得住卿長生這麽一位堪比雲隱宗老祖的存在,萬般無奈之下,他選擇咬緊牙關閉上眼等待這一巴掌的落下。

打吧,打吧,打完這巴掌,勞資就回去努力修煉,不到分神期絕不出關!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反倒是肩膀一沉。

王銘詫異地睜開雙眼疑惑道:“卿長生,你到底想幹嘛?”

“卿長生也是你能喊的?叫師兄!”卿長生撇了撇嘴,佯裝嗔怒道。

王銘看著卿長生的臉龐,感受到肩膀上傳來的疼痛,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口中蹦出:“卿……師……兄!”

“大點聲,我聽不見!”

瞧著卿長生那副小人得誌的表情,王銘心裏是一萬個不願意。

但沒辦法,誰叫自己修為沒人高,身份比別人低呢?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自是要任人宰割。

心裏縱使再不願,王銘也隻得漲紅著臉,梗著脖子大聲吼道:“卿師兄!”

這一嗓子,讓雲隱宗其他幾峰前來領取修行物資的弟子們紛紛停下腳步,好奇地將目光看向王銘幾人。

“怎麽回事?王師兄怎麽和卿長老在一起,他們不是有仇嗎?”

“什麽仇啊?兄弟說來聽聽!”

“我跟你說啊,昨日……”

“咦?白雲峰什麽時候和蒼雲峰的關係這麽好了?”

“什麽關係好?沒看見卿長老是故意在找王銘師兄的麻煩嗎?”

“不能吧!好歹卿長老也是雲隱宗最年輕的長老,不會這般小肚雞腸吧?而且如此得意忘形,難道不怕宗門其他長老聯名彈劾他嗎?”

“切,我要是卿長老,弱冠之年就到了分神期,我比他還得意忘形呢!”

聽著周遭傳來的竊竊私語,王銘臉色漲得更紅了!

本以為自己喊完這聲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了,誰料想卿長生卻是大聲道:“哎呀,王銘師弟,喊什麽師兄啊!喊師兄多生分啊!”

王銘臉色一變,合著卿長生他沒完沒了是嗎?

自己都已經認慫喊他師兄了,他還要幹嘛?

“卿……”

可看著卿長生神色不善,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壓低嗓音道:“卿師兄,你究竟想要幹嘛?”

隻見卿長生嘴角泛起一抹狐狸般的狡猾笑容道:“來,叫聲卿長老聽聽!”

“你……”

看著眼前卿長生大有一副你若不喊,我誓不罷休的模樣。

終於王銘含淚咽下所有委屈,為了避免再度被卿長生刁難,他做了一個違背師尊的決定。

隻見王銘神色溫馴地衝著卿長生彎腰行禮,口中恭敬道:“白雲峰弟子,王銘,見過卿長老,問卿長老安!”

王銘的一聲卿長老頓時讓卿長生念頭通達,心情無比暢快,於是大手一揮,爽朗笑道:“哎,這才乖嘛,王銘師弟不必多禮,早些領了修行物資便回去吧,記得莫要偷懶,好生修煉!若是遇到有什麽不懂的地方盡管來蒼雲峰問長老我!”

而這會兒的王銘哪裏還有與卿長生鬥嘴的心思,一心隻想離開此地,就連修行物資都顧不得領了,拔腿就朝蒼雲峰跑去。

此刻,他隻恨自己爹媽少生了兩條腿給自己!

一番逗弄,讓卿長生心情大好,正想著是不是再四處逛逛時,便聽到明心堂內傳來寶瓶真人的聲音:“卿長老,你也該領修行資源了!”

聞言卿長生先是一愣,隨即才想起來,好像確實是這樣!

前身內府被毀,修為盡廢,也就沒再踏足過明心堂了!

想到這裏,卿長生快步朝著明心堂內走去。

待來到明心堂時,便見寶瓶真人神色玩味,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

卿長生哪裏不清楚,這是先前逗弄王銘的事兒被李瓶兒知道了。

無奈之下,隻得訕笑道:“弟子卿長生,見過寶瓶師伯!”

“我可當不起師伯這個稱呼,如今你修為遠超我等,便是我見著你,也得稱一聲卿長老呢!”

聽到寶瓶真人話中有話,卿長生如何不明白這是寶瓶真人借機在敲打自己。

尷尬的撓了撓頭解釋道:“師伯瞧您說的,我那也就是一時興起,逗一逗王銘那小子,沒真想把他怎麽著!”

聞言李瓶兒嘴角翹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師伯知道,隻是很多事情過猶不及,莫要傷了同門的和氣。以你現在的成就,難免會心高氣傲,加之先前的境遇,師伯怕你會因為某些事記恨上你的師弟師妹們!”

卿長生聞言立即正色道:“長生不會的,還請師伯放心!”

李瓶兒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喚來自己的徒兒。

“雪兒,去給你長生師兄砌杯茶來!”

內堂中傳來一道猶如黃鸝般的嗓音道:“是,師尊,弟子這就來!”

接著李瓶兒扭頭對卿長生道:“長生,你且坐會兒,師伯給你講一個故事……”

點了點頭,卿長生順勢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靜候李瓶兒的下文。

清了清嗓子,李瓶兒緩緩開口道:“曾經雲隱宗收過兩個資質上乘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