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暗衛首領這麽一說,原本打算直接推門進去的徐安,臉色一滯,緩緩收回了手臂。

心理準備?

難道裏麵還能是個修羅場不成?

徐安心中泛起了疑問,但並不認為自己的這個猜測會是事實。

這裏是夜魔的老巢,夜魔抓人放血隻為了活命,最久遠的那人被抓已經有八年之久,如果夜魔是個殘忍嗜殺之人,那它肯定不會留著這些人活到現在。

那麽,在它真正進食的內室...又怎會是一個修羅場?

但幽靈衛此前已經探查過這間密室,深知內情,他們也不會無緣無故做出提醒。

想到這,徐安遲疑了起來,但並沒有直接詢問裏麵的情況,轉而去查看周圍的痕跡。

卻見在內室那扇中軸石門的門縫周邊有幾個孔洞,像是某種鐵栓的位置,用來固定什麽東西,後來鐵栓被外力拔出所造成的。

四邊門縫都被棉布塞住,似乎想阻止裏麵的氣味散播出來。

徐安摸了摸那些門邊上的孔洞,皺眉道:“這是...”

話沒說完,暗衛首領就開口道:“沒錯,這是金剛石。整間密室的割斷都是用金剛石壘砌而成,原本在這扇中軸門的外邊,還加蓋了一道鑄鐵門。但我們來到之時,外邊的鐵門已經被撤走。門縫上的棉布是後來我們塞進去的,為了防止裏邊的氣味飄出,引起不適。”

徐安微微一訝,驚道:“金剛石?那可是價值不菲的高檔建築材料,一般都是權貴之流才能用得起,何人有這麽大手筆?”

暗衛首領道:“當時屬下確認這點時,也是有些驚訝。在整個滄州城中有能力用金剛石打造這處密室的人並不多,而且還要瞞過嚴如暉的警覺,絕非一般人能辦到。”

徐安點點頭:“這麽看來,這個夜魔的內應來頭不小,身份甚至在嚴如暉之上。速去調取往後八年間,滄州府的官員人事調動情況,查清楚在嚴如暉到任滄州至今,都有過哪些大人物來過這裏,又做過什麽。”

“是。”

暗衛首領應是,但在離去之前,命手下人給徐安三人帶來了幾包物品,並指了指那扇中軸門,道:“指揮使若要入內,必然是要用到這些東西的。”

說完,這才拱手離去。

徐安看了看那幾包東西,裏麵有三雙鹿皮靴,三件反穿的白大褂,麵巾...等等,竟是一些仵作驗屍時常用到的物件。

龐奇見了,不由納悶道:“幽靈衛給我們這些東西作甚?難道裏麵還能有屍體不成?”

徐安沉聲道:“不必猜測,都到這裏了,裏麵就是修羅場,我們也得進一進。”

隨後,三人開始穿上“裝備”,並蒙住口鼻。

幽靈衛能塞住石門的縫隙,防止氣味飄出,便說明裏麵或許真有屍體,腐爛氣味濃重,或者是某種毒氣。

等到幾名幽靈衛合力推開石門時,果不其然,迎麵便襲來一陣惡心的腐臭味,令人胃液翻滾,幾欲作嘔。

周泉年紀尚輕,且沒有接觸過死屍和血腥的殺人現場,心理承受力較弱,當場就躲到一邊嘔吐起來。

隻見中軸門被推開的刹那,一地血水流了出來,夾帶著各自發酸發臭,已經長了蛆蟲的腐肉塊,惡心至極。

整個內室的地板上皆是此物,各種殘肢、毛發遍布,血水橫流...

即便是見慣了大場麵的龐奇都不覺瞳孔一突,退後兩步,爆粗道:“這...他娘的,是什麽鬼地方...”

徐安強忍著惡心,稍稍平複後,道:“估計是夜魔進食的地方,但夜魔仍有人性,按理說不該是如此場景才對。幽靈衛發現這裏時,應該開過這扇門,知道裏邊的情況。但如此惡心的場麵,他們並沒有深入,隻是封住了氣味。這倒是好事,說明裏麵的痕跡沒有被破壞過。我們進去看看!”

周泉隻是看了一眼,便嘔吐不止,怕是無法跟著進去了。

龐奇順了順胸口的濁氣後,苦笑道:“那就走吧,周衙內估計是動不了了,隻能下官陪大人進去了。”

說完,也不多廢話,直接就強忍著惡心,率先走了進去。

內室的空間不算太大,也就五十來平的樣子。

裏麵同樣擺著無數鐵籠子,但與外室不同的是,裏邊的鐵籠中裝的不是人,而是各種不同的野獸。

徐安緊隨其後,首先便在靠近門口位置的鐵籠中發現了殘留的一隻熊掌。

旁邊的其他籠子中也有許多大型猛獸的殘肢,猛虎、獅子、獵豹...幾乎所有山中能捕捉到的大中型野獸都是在其中。

但這些野獸已然死亡,且屍體零散,竟像是被活活生撕、活剖了一般,死狀極其慘烈。

四周圍牆上都是血跡,地上的模糊血肉甚至沒過了腳踝,踏足其間令人有種極度反胃、粘稠的感覺。

內室的偏北角,卻擺著一張實木桌子,桌前座位上倒著一具屍體,上半身趴在桌麵上,觀其死前的著裝,是個女子。

徐安有所察覺,拍了拍龐奇的肩膀道:“四處看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說著,便向桌前的那具女屍走去。

來到近前,這才發現那具女屍已經斷了一隻左臂,從肩上的傷口處判斷,竟似被生生“拔”斷的,整個關節都脫了出來,尤為恐怖。

女屍高度腐爛,無法再看清麵容,但目測之下還是可以判定出女屍的年紀已經不小,尚未腐爛的部分皮膚上猶有皺紋。

女屍的右手上抓著一支毛筆,臨死都不曾放手。

麵前還有一本冊子,染著血,書頁被撕去了大半,但也還留有幾張。

徐安走過去,將那本殘冊拿起,翻開後發現,除了前後封麵之外,中間頁隻有三張。

首頁上寫著幾個大字:真好,自由了,我們要幸福。

徐安眉頭大皺,倒不是驚訝於這幾個字的意思,而是字跡歪歪扭扭,像是三歲孩童寫下的一樣。

但三歲孩童又怎會寫出這樣的字?

幼童懂什麽叫自由和幸福?

不過徐安並沒有糾結於此,立馬翻開第二頁。

第二頁隻寫了三個字:對不起...

但字跡卻比第一頁好太多了,似乎並非同一人寫下的。

最後一頁則寫道:終於可以結束了,我們都是罪人。

與前兩頁最大的區別是,最後一頁上的字是用血寫下的。

再者,最後一頁的字跡筆畫工整,且猶有風格,竟然像是某位大師的手筆。

可筆尖卻在女屍的手上,如果最後一頁是那女屍寫上去的,那...難道她是個書法大家?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三段話分別出自何人的手筆,想表達的是什麽?

正當徐安皺眉不解之時,卻聽龐奇輕喚道:“大人,有發現。你快過來看。”

他指著一截掛在牆上的手臂,凝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