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他這樣客氣地謝謝。在很多事上,穆曼麗發揮了死纏爛打的精神,有困難要插手,沒困難也要插手,時常和付雲晴一起在付雲景麵前晃悠。
盡管是這樣,付雲景還是禮稱她為:“穆小姐。”
付雲晴問道:“曼君呢?”
“曼君小姐在家,她的腳受傷了還沒好。”杜璿回答道。
“腳受傷,怎麽搞的,出去一趟回來怎麽就變傷員了?”付雲晴咋咋呼呼,她覺得自己牽動了這麽多人出馬,於心不安,所以刻意地撇開話題。
付雲景可沒打算放過她,他立刻追問道:“那你怎麽回事,我出去一趟,你就玩失蹤不上班?”
付雲晴嘴硬:“誰還沒個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天天在公司做牛做馬,我累了還不能休息?員工也有休假的時候吧,別大驚小怪的。”
杜璿笑而不語,穆曼麗鼻孔裏哼了一聲。
付雲晴拉開車門上去:“我要回家看小曼君。曼麗,你去嗎?”
她邀請穆曼麗,穆曼麗自然求之不得。她本就想與付雲景相處,笑吟吟地跟著上了車,然後刻意地瞥了一眼杜璿,見後者毫無反應。
女人多了,話題總是不斷。
從今天下午逛街買的衣服,一直聊到方才傅敏依頸上的那串鑽石項鏈,穆曼麗和付雲晴一直在嘰嘰喳喳,車廂裏頓時熱鬧起來。
平時付雲景所在的地方,都是安靜的,杜璿說話總是輕聲細語,怕驚擾了似的,可是現今如此吵鬧,付雲景也沒什麽太多的反應。
“付雲景,我餓了,請我吃飯。”穆曼麗適時地撒嬌,通常都是別人約她,可是在付雲景麵前,她毫無原則。
他們晚上去的酒會,隻喝了幾口酒水,穆曼麗這麽一說,幾個人都感覺確實餓了。
“杜璿,安排酒店送飯菜過來,在家吃頓飯,”付雲景說道,還補了一句,“那家酥點店應該還沒關門,讓人去買些,曼君愛吃。”
“我也愛吃。”付雲晴說道。
“嗯,多買點。”付雲景的神色淡淡的,可是杜璿知道他此時心情還算不錯。付雲晴沒事,總算放得下心。
穆曼君慢慢下得樓來,看到他們先是驚訝了下,然後一個個地打招呼。
“小哥哥,你回來了。雲晴姐姐,曼麗姐姐,你們好。”天色已晚,她已經換了一身淺粉色的睡裙,穿了一雙軟底的拖鞋,頭發披散在身後,看起來像是被吵醒了的樣子。
付雲晴就看向她的腳,發現穆曼君**的腳上還有些腫。
“哎,腳傷了你還亂跑,快過來坐。”付雲晴剛想過去,就被杜璿攔了下,她一向毛手毛腳,再拉扯個好歹怎麽辦,付雲景過去扶了穆曼君過來沙發坐。
早有仆婦上了茶。
雲露也被吵醒,開了門一臉無辜地站在門口。
“雲露,既然起來了,就過來一起吃夜宵。”付雲景說道,隻見雲露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先休息了。”
這回是付雲晴開問了。
“她是誰?還是雲字輩。”
“是我母親的養女,你應當喊妹妹,雲露,來見雲晴姐姐。”付雲景的笑容是溫和的,雲露還有些局促,她過來喊道:“雲晴姐姐。”
“好,你好。”付雲晴本想再細問,但是想到付雲景那不喜歡家事外傳的性格,就強行按捺了自己的問題,勾起嘴角打了個招呼,“今天太晚了,見得不算太正式。”
她打量著雲露,雲露沒有任何付家人的長相,她是長方臉,眼睛和嘴巴都顯得有些大,笑起來樣子很憨厚,身上穿著新的衣服,可是感覺並不像是她常穿的,因為一看就不太合身,她一直在整理衣擺。
雲露心裏也明白,自己跟著回來的,不是普通的地方。
不說上下兩層帶花園地下室的別墅,家中井然有序的仆婦和管家,還有膀大腰圓的黑衣壯漢,就單看付雲景的氣度,還有穆曼君不經意流露出的氣質,就足以讓她惶然了。
人在太過於陌生的地方,一切都弄不明白,內心會很沒安全感。
付雲景剛到龍城的時候,也是和雲露一樣,隻不過他更會掩飾自己的內心。
見著雲露惶惶的樣子,付雲景說道:”你先回屋休息吧。”
付家這場認親的戲碼,穆曼麗就坐在沙發上饒有興趣地看。
沒過多久,飯菜就送上了門,杜璿安排著擺桌,眾人按照主次坐了。
穆曼君本想上樓換衣服,被付雲景按住:“曼君,不舒服就別亂動。”
“好。”
付雲晴眼睛一掃,就發現家中氣氛不太對,不說穆曼君的眼圈紅紅的,她一向挺愛哭,倒不稀奇,可是家中稍微有些色彩的花瓶都被換掉了,擺上了素色的花瓶,家中忽然冒出一個付雲景母親的養女,卻沒見到他的母親,雖然她不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但是付雲晴不是個笨蛋,就算是如此心神激蕩的情況下,也保留了幾分察言觀色。
“曼君,什麽時候去家一趟?家裏人都有些掛念你。”穆曼麗說道。
在那一刹那,穆曼君心裏忽然閃過三夫人那張永遠帶著笑意的臉,父親曾近嚴肅地警告過她,要留心一個人,就是三伯母。
這些年,穆曼君和穆家親戚並不如何走動,去法國之後又是四年未歸,確實很久沒有見過三伯母。
不管怎麽說,穆三夫人是長輩,父親的警告雖然猶在耳邊,可是穆曼君也想不通父親為什麽要這麽說。
她客氣地回答道:“我近期會去拜訪三伯母,到時候會提前打電話告知。”
穆曼麗滿意道:“你知道就好。”
簡單吃完飯,付雲晴送穆曼麗出去,付雲景帶著穆曼君送她們到門外。
“別送了,我都不好意思了。”穆曼麗說道,看著付雲晴道,"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隨時奉陪,可別再像這次一樣了。"
“真囉嗦,走吧走吧我知道了。”
付雲景問了付雲晴一句:“下次還這樣嗎?”
“不會了。”
“無故曠工一周,扣三個月薪水,明日我讓行政出通告。”付雲景說道,他話是這麽說,嘴角卻帶著點笑,“無規矩不成方圓,你以後要管轄員工,先要立好自身。”
“哎?”付雲晴這一聲是第三聲,無奈道:“就不能當是我請假嗎?”
“可是我沒批。”
“哥哥!”
“小哥哥,別罰雲晴姐姐……”
隻有杜璿一言不發,給付雲景添了茶。
“曼君,還是你最好。”扣錢是小事,付雲晴不缺錢,她心裏明白,她鬧了很大的動靜,有這樣一個處罰隻不過是個樣子,她不說沒人問,做曠工處理事情也就過去了。
那個時候是有多想不開,竟然難過地想要離開萬安集團,她是被韓風烈拒絕了,付雲晴這輩子沒有受過什麽大委屈,偏偏在意的人傷她最深。
她和韓風烈之間的關係絕對算不上友好。
從小,因為家裏的關係,兩人大打出手過,互相撕扯過,跳腳對罵過,在韓風烈麵前,她似乎從來不知道淑女兩個字怎麽寫,怎麽潑辣怎麽來,不知道算不算另一種形式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長大後,他們總是在場麵上碰見。
韓風烈算是個風流的人,身邊女伴不停地換,直到開始追求穆曼麗,才算收了心。
可是穆曼麗又是那樣的性子,將他支使的團團轉,最終也是沒成。
韓風烈苦悶的時候,也會找她聊天,有一次他喝多了,頭向後仰躺在沙發上,忽然衝著她咧嘴一笑,摸著自己的臉說:“付雲晴,我這輩子沒被人打過耳光,打我的人隻有兩個,一個是你,一個是你爸。我老頭揍我都是直接按倒用皮帶抽,但是也沒掃過我耳光。”
“你也配讓我爸打耳光?”她也醉了,犀利地反問道。
“何止被他打耳光,還被他打斷了胳膊,你在醫院裏還用鞋扔我呢。”
是那次付雲景被人狙殺在虎牙山,韓風烈帶人守在山下的時候,付雲晴呸了一聲:“誰讓你不安好心,害我哥哥來著,活該!”
韓風烈笑了笑,沒再說話,長長地歎了口氣。
或許是這些年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家世背景,付雲晴也長長地歎了口氣。
她想了想,還是問出口:“你喜歡曼麗什麽呢?”
“還能喜歡她什麽,長得漂亮啊,又傲氣,和我多般配啊。”
“膚淺。”
“你倒是不膚淺,你怎麽不找男朋友,男人婆……”韓風烈的大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其實他們都心知肚明,付雲晴的母親沈舒蘭想要招個上門女婿,因為付容安無子無後。父親是付雲晴心中永遠的痛,因為他那樣疼她,卻在最後離開的時候她還在和他賭氣。
“把頭發留長一點,化化妝,學著捏嗓子說話,說不定還有人願意娶你……”
“白癡傻蛋胡說八道,韓風烈你要死了敢對我品頭論足,姑奶奶怎麽打扮要你教……”她話沒說完,就被韓風烈的吻將所有的咒罵堵住。事到如今,回想起這個吻,付雲晴都會覺得心痛。
既然早就知道無從開始,何必非要不留遺憾?
可是她的手腳不聽使喚,竟然摟住了他的腰,唇齒流連,直到意識回歸,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韓風烈不可能做她家的上門女婿,她也不可能嫁到韓家去,他們就算開始,也無從有結果,還是他夠絕情,撫著嘴唇道:“看來我真是喝多了,連你都親……”
“韓風烈,如果……”
他定定地看著她,忽然笑了:“如果什麽?”
“沒什麽。”
韓風烈心想,如果你說你敢嫁,我就敢娶,隻不過是拚卻逐出韓家,半生辛勞付諸流水。
那一刹那的念頭轉過,她說沒什麽,韓風烈不由自嘲地輕輕扇了自己一耳光:“雲晴,對不起,我是喝多了,你千萬別誤會什麽。”
她潑了他一臉酒,扭頭就走。
直到聽到他訂婚的消息,一時竟然不知該怎麽辦,付雲晴這一生,也隻有這一次的徹底放縱,因為她沒辦法。
付雲晴呆呆地坐在穆曼君書桌前的椅子上,卸掉了妝容,略顯苦悶。
穆曼君坐在床上,說道:“雲晴姐姐,剛才小哥哥問你話你也沒回答,直接就回到屋子裏了,又坐到現在也不說話,你是不是不開心啊?”
“都被你看出來了。”
“雲晴姐姐,你為什麽不開心?”
“因為有些人,心裏再想念,也要離得遠遠的。”
此話一出,付雲晴自己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