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哥從中午盯上他們,一直盯到晚上,期間他也長了個心眼,有打聽付雲景的來路。

可是付雲景本就是低調行事,自然沒有任何蹤跡可尋。

萬安會在龍城勢力再大,在內陸也沒勢力,強龍不壓地頭蛇,可是誰知道這地頭蛇纏了上來。

路Sir是在來廠登記表上登記過的,可是既然是要找茬兒,就算手續都辦了又怎樣,他仍然會有借口哄他們出去。

事已至此,路Sir隻能上前解釋,誰知道他還沒開口,就被小六哥身邊的一個黑臉壯小夥子推了個踉蹌,“去去去,趕緊出去!”

付雲景上前一步,他身形高瘦,可是常年高位,不說話也有一種難言的氣勢。

那黑臉壯小夥倒是沒有用蠻力推他。

“這位同誌,我們是來尋親的。”付雲景的普通話說得很好,沒有龍城方言難辨的卷舌音,穆曼君也跟著解釋道,“真的,我跟哥哥一起來尋親的,我們已經登記過了,不信你可以問看門的大爺。”

小六哥笑眯眯地看著她:“是嗎,那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穆曼君……”

“阿南。”付雲景叫了一句,阿南挨著穆曼君站過去。

對方的目的根本就是在曼君身上,在如此情況下還表示出對她這麽大的興趣。

“怎麽著,還不讓我問問?”小六哥瞪了瞪眼睛,揮了下手,“先把人帶到警衛室去。”

在他的角度上來說,從陣容上看,付雲景這邊三個年輕男人加上一個老頭,一個少女,根本沒有任何戰鬥力可言。他借口廠裏來了陌生人要偷東西,抓住關在警衛室裏,根本就沒人管得了他,到時候這個小美女少不得還要哀求下他。

封閉的小縣城,讓小六哥從來都無法無天。

可惜他眼睛長得不好,沒有仔細地看清楚阿南和萬力,就這樣貿然地招惹了硬貨色。

阿南是拳手出身,自小打的是黑拳,近身肉搏戰出來的,就算是車輪戰,以他的狠辣程度,也能纏鬥一會兒。萬力雖然沒有槍械在手,可是他是整個萬安會最強武力C組保衛組的負責人,自小學的就是軍體擒拿,看到對麵雖然人多但是各個下盤不穩的樣,已經繞到了付雲景的前麵擋住正麵向他們的方向。

“還想反抗,給我上!”

這幫人早有準備,有的人聽到這一句就從身後拿了三棱刀出來,三棱刀一捅就是一個窟窿,連縫合都不好縫合,就衝著拿出的武器,這小六哥就不是個什麽好東西!

付雲景臉色變了,他不怕混戰,可是他怕混戰中傷了穆曼君。

路Sir年紀大了,可是身手依然靈活,他眼觀六路,見這地方後麵是一排廠房,挨著的隻有方才進來的那條路,而小六哥帶來的人正好堵在門口的方向,他心裏明白這是對方故意堵住了入口。

穆曼君也覺察到了形勢不對。

付雲景壓低聲音說道:“曼君,跟著阿南想辦法跑出廠外去。”

不能留在這裏,這裏是別人的地盤,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穆曼君沒想到尋人還會生出這種事來,聲音都變了:“小哥哥我要和你在一起。”

“聽話。”

對麵的人已經衝了過來,萬力劈手搶了對麵一根警棍,一棍放倒了個。

這時小六哥那邊有人喊起來:“來人啊!有賊進廠了,快來人啊!”

廠房裏有不明|真相的工人衝出來,付雲景心中暗道“不好!”在對方的地盤,又陷入了人海之中,今晚上能不能順利脫身成了未知數。

此時站著解釋已經沒用,得趕緊行動起來。

“路Sir,想辦法出去躲起來,聯係市裏我們的人過來。”

一老一幼,要想辦法護送他們先出去,阿南隻守不攻,在付雲景喊他名字的時候他就明白了自己的任務。

付雲景此時沒有等著被保護,而是主動抬腿踢開近身的一個人,從對方手裏搶過一把三棱刀。

他並沒有打算再動手,可是對方毫不客氣,又是一棍迎麵過來,不躲開就是當頭一棒,被打中肯定會頭破血流,他靈活地躲開那一棒子,接著奪過了那根棒子。

三棱刀太短,防身不好用,還是棒子好用。

小六哥完全沒想到對方懂得打鬥,他這邊都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雖然經常打個群架,但是拚得是狠勁和人多,哪裏像對方這樣,陣容不行,卻分工清晰。

一個負責進攻,打散他們的人,一個負責護送,保住自己弱勢的成員,還一個可攻可守的人明確方向,一行人邊打邊走,衝著方才進來的大門方向撤退。

那一老一少繞著人躲避。

付雲景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盡快地想辦法離開這處危險的地方。

關鍵時刻,穆曼君可不嬌氣,她咬著牙一聲都不吭,跟在阿南後麵跑得飛快,路Sir年紀大了,年輕的時候又受過傷,體力確實有些跟不上,這段路說長不長,可是一段直路被逼得不得不繞著圈跑,路程就拉長了許多,而對方的人圍上來的越來越多,萬力已經有些吃力。

小六哥沒想到對方這麽硬,人數占盡上風,從開始到現在沒有討到什麽便宜,自己方反而已經躺在地上好幾個。

“去喊人去!把我叔他們都叫過來!”小六哥憤怒地喊道,“別讓賊跑了!逮住人今天晚上我請吃夜宵,明天放假休息一天。”

欺負人還都沒欺負成,說出去不用混了。

他打紅了眼,腎上腺素衝上頭,拎著警棍自己衝了上去。

形勢一團混亂,打群架是個技術活,也需要指揮,人多沒有控製,東一榔頭西一棒子,除了擠著自己人,反而不占任何優勢。

萬力這種久經打鬥的老手,左右騰挪,哪裏有空就衝到哪裏,看誰弱沒有章法就就勢放倒。他有經驗,明白這種地方不能真的死人,所以手下還注意著不要打中要害,一般他就朝著膝蓋掃一棍子,讓對方沒有爬起來追擊的能力。

阿南就沒有這麽客氣了,近他身的一律折斷手臂,那雙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感情的細長眼睛讓人心裏發寒。

他們好不容易挪到門口,大門早就關了,放他們進來的門衛大爺此時正在被一個門衛頭兒一樣的人訓話,看到路Sir苦著臉沒有說話。

“別讓他們跑出去了!”小六哥喊道。

“阿力,”付雲景用龍城方言喊了一句,“抓領頭的,跟他們談判!”

萬力當即明白,猛地折回身去直奔小六哥,付雲景也跟著過去,有萬力在前麵開道,這些人根本就不是對手,小六哥猛地發現形勢不對,本來在跑的人衝著他過來了,等他反應過來已經晚了,付雲景手中冰涼涼的三棱刀刀口已經貼在了他脖子上,他揚了下手,用普通話喊道:“讓他們住手!”

“媽呀……”小六哥嚎起來,“都給我住手!”

阿南護著穆曼君和路Sir已經接近了右邊的小門,此時門是鎖著的。

人群從中間漸漸地散開,一夥人看著阿南他們,看著小六哥的方向。

“你要幹什麽?”小六哥喊道,聲音一高,就感覺到三棱刀刀口壓下來,粗糲的刀口硬硬地抵在脖子上。

和軍用三棱刀有所區別,這三棱刀隻不過是仿製的粗糙版,總長度大約隻有20厘米,手握的地方還纏著布條,鋒利度也遠遠不夠,可就算這樣,三棱刀紮在脖子的動脈上仍然有致命的威懾力。

小六哥知道厲害,倒是沒敢掙紮,“你想幹什麽?”

身後的人聲音冷靜清晰,手下卻十分強硬。對方絕對有來頭,不是普通人,但是小六哥可沒看出來,他心裏還存在僥幸,指望著家裏人來平局麵,這地頭上隻有他欺負人,可沒人欺負他。

付雲景冷聲道,“我還沒問你想幹什麽?無緣無故,為什麽堵我們?”

“你知道我叔叔是誰嗎?”小六哥咽了口唾沫,腿肚子有些發抖,身邊的這個人帶來的壓力很大。

可是愣頭青就是愣頭青,還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沒麵子,自己主動搬出了身後的大靠山,以為對方會顧忌。

“少廢話!先開門放我的人離開。”

此地不宜久留,他不想再發生什麽變故,他要送穆曼君安全離開這裏。

就在這時,外麵呼啦啦地開來十幾輛摩托車,後麵是一輛開得飛快的轎車。

摩托車上下來的人看打扮和這些工廠裏的小夥子們不同,這批來的全是流裏流氣的地痞。

小六哥猶如看到救星,咋呼起來:“叔,叔,我在這兒!”

他恨不得蹦躂起來喊,付雲景一腳踢中他膝蓋窩,小六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怒罵道:“我叔來了,你還敢踢老子!”

此時情況變得複雜,手中握有人質才有談判的條件。

如果對方講道理,還有溝通的可能性,如果對方和小六哥一樣,是個魯莽的愣頭青,隻能用硬方法解決了。

付雲景不是書呆子,明裏暗裏的爭執他麵對的多了去,深切明白拳頭鐵才是硬道理。

“讓負責的人過來談。”他簡明扼要地說道。

負責的人,自然是小六哥嘴裏喊著的叔。

那人從車裏下來,走路拽拽的,大夏天的他也沒有穿上衣,肌肉遒勁的上身紋了一頭張口下山覓食的猛虎,板寸頭方臉盤,臉上滿是橫肉,左眼上方一處明顯的刀疤,一下車就給了旁邊開門的小弟一腳,“媽的!打擾老子打牌的興致,哪個不開眼的敢在我地頭上生事?”

工廠的大鐵門開了,他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先是掃了付雲景一眼,說道:“這位兄弟,請問你打哪兒來,來幹什麽,為什麽在這裏生事。如果給麵子呢,就先把人給放了,有話我們可以好好說。”

“我想我們之間是有些誤會需要說清楚,隻是我現在不相信放了人咱們還能好好說話。”付雲景聲音清晰地說道。

他神色平靜,頭腦也冷靜,心裏迅速地盤算著此時的形勢。

小六哥明顯是個二愣子,他口口聲聲喊眼前的人叫“叔”,這人的口氣也像是個管事的人,司機說過,小六哥家裏是這裏的一霸,能跟他談清楚最好不過。

事情已至此,在這裏反而不能暴露身份。

來人長得雖然五大三粗,卻顯然更有對敵經驗,他使了個眼色,地痞流氓們就圍住了穆曼君他們。

“既然這位兄弟這麽不好說話,那我也隻好謹慎一點。”

萬力憤怒地罵了一句“滾開!”

他眼見著人挨近穆曼君,卻沒法過去,隨著這人的到來,對方的實力大增,圍住萬力的人也是練家子,戰鬥力猛然高了不少,他也不好突圍過去,隻能先停手不動。

來人聽萬力說話,眼睛猛地一亮:“你們是龍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