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到8月的法國,正是全民休假狀態,穆曼君站在這個浪漫國度的土地上,一時有些失神。
她隻從畫冊裏看到過法國,可是如今,眼前所見,皆是實景。
法國正在下著雨,穆曼君從隨身的背包裏取出一把傘來,經過一趟旅途顛簸,一起前來的同學之間彼此已經認識了,兩個人一組互相協助拎著行李。
穆曼君的身邊,就是不停講話的韓宇烈,與安靜的穆曼君形成強烈的反差。
丁卿若帶他們前往的學校是位於巴黎第八區,香榭麗舍大街附近的一所百年老校,這所學校去年跟龍城的中桓學校合作開設了交換生交流班,穆曼君他們這批十個人是這個交換班的第一批學生,共有十個人,每個人都有相當突出的一項特長。
穆曼君具有相當的語言天賦,雖然她隻是突擊似的學習了一些日常法文句子,但是此時聽到前來迎接她們的導師,她是能聽懂大概的意思。
進入宿舍,放下行李,收拾床鋪,穆曼君有條不紊地做著事,就聽到一聲抱怨。
“這是什麽破宿舍啊!這要怎麽住啊!”抱怨的人正是和她分到同一個宿舍的丁蘭若,從名字上看,就知道她和丁卿若出自一個大家族。
“穆曼君,我和你說話呢!”見沒得到回應,聲音拔高了幾度。
學校臨街,並不算新建築,但是仍然有著巴黎建築獨有的風格,精致中富含文化底蘊,兩個人一間宿舍,對於從小嬌生慣養的丁蘭若來說,這麽小的房間還要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住,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還好。”
“哪裏好了?”
穆曼君看了眼打開的窗戶,窗外開滿了鮮花,果真不負花城之名,她喜歡這座城市的氛圍,輕聲說道:“我覺得挺好。”
丁蘭若哼了一聲,也開始收拾起自己的床鋪。
正在這時,丁卿若敲了敲門進來了。
丁蘭若一見她,眼睛一亮,嘴甜地叫道:“卿姐姐。”
丁卿若受了付雲晴的囑托,是特地來看看兩個女孩子的。房間內床鋪、衣櫃、書桌、書櫃一應俱全,關於學校的宿舍製度和入學注意事項也都打印成冊放在了桌上,等她為他們辦完入學手續也就要走了。
看著穆曼君整齊的床鋪,再看看自家妹妹這邊亂七八糟的東西,丁卿若在心裏無奈歎了口氣。這十個人裏,每個人的家世都不凡,不然也無法支付高昂的學費,一路過來,這些平日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小姐們,都對著床鋪一籌莫展,整體看來,隻有話不多的穆曼君做得最好。
丁卿若誇讚道:“曼君,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聽到表揚,穆曼君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她之前也是什麽都不會,可是杜璿想到了她這麽出去,必然要有獨立生活的能力,如何照顧自己這些是一條條地教給她的,生怕她在外手足無措,虧待了自己。
“丁老師,什麽時候我能給家裏打個電話?”
因為都是家裏的心肝寶貝,一切安頓好後給家裏打電話報平安是必不可少的。
宿舍的樓下有公用電話,要排隊去打,穆曼君牢記於心的就是付雲景的號碼,他平時從不親自接電話,因為找他的人實在太多,所以電話一律是由杜璿代接後再轉接的,可是電話剛通,就立刻被人接了起來。
遙遠的兩端,付雲景叫了句“曼君?”
“小哥哥,我到了。”
“還適應嗎?”
“小哥哥,一切都挺好的。”
讓穆曼君做個評價,永遠都是挺好的。
付雲景不囉嗦,也聽到了她聲音裏的疲憊,兩邊對了時差,約好了讓穆曼君每周打電話給他報個平安。
出來正好碰到韓宇烈,高個少年一見到她,就笑得歡暢:“打電話?”
“恩。”
“你等我一下,我等會有事情和你說。”
等到韓宇烈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穆曼君果真還在門口等著他。
“丁老師說,開學還有2周呢,提前來是為了讓我們盡快適應環境,開學之前你準備幹嗎?”韓宇烈問道。
穆曼君搖了搖頭,她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們幾個男生準備結伴出去玩,好好領略下浪漫之都的風情,你一起嗎?”他熱情地邀請她。
其實穆曼君這個人,十分內向不愛說話,而且也不擅長拒絕別人,在一次兩次的拒絕遭到反駁之後,她就會逐漸地接受。
果然,穆曼君說道:“我不去。”
“巴黎大歌劇院、埃菲爾鐵塔、巴黎聖母院、凱旋門、凡爾賽宮……真的不想親眼去看一下嗎?書上說讀萬卷書不如行千裏路……”韓宇烈又開始滔滔不絕,他的口才好,反應也敏捷,性格外向熱烈,在很短的時間裏就成為了男生裏的意見領袖,像在正式上課前出去玩這件事,多半也是他的提議。
“……”
“考慮一下吧。”半大少年真誠地邀請,“你老是這麽悶怎麽會有朋友啊。”
“沒有朋友”這個概念深深地刺激了一下穆曼君,她確實是沒什麽朋友。在龍城的中桓學校裏,她被保護地太好,雖然低調,但是人人都知道萬安會惹不得,知道她家世的老師都對她很客氣。
畢竟放學的時候前去接她的車隊看起來就不太尋常,更別提那些五大三粗的打手一樣的黑衣人都對她畢恭畢敬。
“曼君,一起去吧!”
穆曼君點了下頭,“好。”
韓宇烈是個說幹就幹的人,他組織計劃了路線,並且向負責管理他們的班級導師瑪麗小姐提出了出校的申請。瑪麗小姐是個30多歲的女性,對中國非常著迷,韓宇烈用他那不太流利的口語和熱情的態度讓瑪麗小姐對這個中國少年印象非常好,所以她願意帶著他們出去玩。
韓宇烈竟然還帶來了一架相機。
一路上他都在拍照片,很多時候,穆曼君都覺得鏡頭在追著她跑。
韓宇烈個子高,長得也不差,性格開朗,很快就成為了他們這群中國交換生裏的領袖人物,連丁蘭若這種略帶驕矜大小姐脾氣的女孩子都對他頗為另眼相看。
有些人,天生就喜歡做引人注目的事。
“曼君,看這裏,笑一笑。”鏡頭還是追隨著她,穆曼君有些無奈,她不擅長跟人玩樂。
也許是小時候,碰了太多的冷麵,所以逐漸長大的穆曼君對於人際交往有些天然的畏懼,她害怕被人的冷待,所以自己先封閉起來,隻有在極為親近的人麵前才會放開那麽一點。
付雲景忙碌,而且情緒穩定,極少在穆曼君麵前表現出很高興或是很生氣的樣子。
但是新的環境裏,這些人全然不同。
韓宇烈熱情,而且活潑好動,他覺得穆曼君是他小時候認識的女孩兒,異地他鄉,曾經相識的這份感覺會更加強烈。
他想要逗她開心,哪怕是鏡頭追逐下無可奈何嘟著嘴的穆曼君,他都覺得她的表情可愛極了。
當一個人,美麗卻不自知的時候,是最吸引人的時候。
“曼君,看這裏。”
鏡頭裏驀然出現一個人,丁蘭若拉著另外一個女孩子擋在了穆曼君前,恰好出現在鏡頭裏,丁蘭若刻意地撥弄著頭發,笑眯眯道:“韓大少,也幫我們拍一張。”
“我可不是韓大少,韓大少那是我哥。”
丁蘭若捂嘴而笑,叉腰又擺了個姿勢:“有些人就不是很合群,幹嘛要浪費這個心思?”
一起玩了2天,幾乎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丁蘭若對穆曼君的那股不友好。她們在一個宿舍,丁蘭若卻從不和穆曼君一起出入。
十三四歲的女孩子,正是玩得好連上廁所都要一起的時候,丁蘭若卻很是排擠穆曼君。
而穆曼君一直都在躲著丁蘭若,可是她越是躲著她,她就越咄咄逼人。
韓宇烈不是個好脾性的人,他的性格有火爆的一麵,女孩子之間的小摩擦他可能不太看得出來,但是丁蘭若這麽刻意地排擠,連他都感覺到了。
女孩子們在一起的時候,穆曼君總是一個人站在後麵。
韓宇烈收了相機,快步走到丁蘭若後麵,麵向穆曼君。
“曼君,你是不是生氣了?”
藍天如洗,晴空萬裏,遠處是恢弘的建築群,穆曼君看著那些曆經歲月洗滌,依然不改華麗典雅本質的建築,正在走神中,回過神來就看到韓宇烈熱烈關切的眼睛。
“你生氣了嗎?”
穆曼君有些奇怪,歪了下頭問道:“我為什麽要生氣?”
韓宇烈啼笑皆非,他以為她被人排擠了,卻不知道她正在走神,連自己是不是被排擠了都不太清楚。
丁蘭若看著這一幕,極為不屑地撇了撇嘴,卻在韓宇烈看向她的時候瞬間擺出一個堪稱甜美的笑容,“韓宇烈,幫我拍照片吧,我要寄回家裏去的。”
杜璿站在那兒許久,付雲景還在翻著手裏的一本相冊。
穆曼君會郵寄信件回來,輾轉許久到達付雲景的手上,信件裏總是寥寥數語,夾雜著照片和畫作,她會將所有看到的景物都畫下來郵寄給他,仿佛他在外的另一雙眼睛。
在最初的照片裏,穆曼君的神色和往昔一樣恬靜。
可是漸漸地,那些照片裏,她開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