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璿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付雲景沉著的側臉。

大多時候,她看見的都是付雲景發號施令的一麵,一個又一個清晰的指令從他那裏發出來,自上而下井然有序地處理集團繁瑣的事務。

付雲景是個天生屬於上位者的人,喜怒不形於色,頭腦清晰,指令明確。

穆曼君去了法國之後,他更加地忙碌,並且在忙碌之餘,並不忘記學習和鍛煉。

付雲景讀了中桓學校的夜校,在固定的晚上,他會換上一身幹淨清爽的衣服,前去中桓學校上課。

這種時候的付雲景,短發利落,休閑衣服,麵容上看起來就如同最常見的大學生。阿南會安排保衛組暗處待命,自己則跟在付雲景的身邊。

事業發展如火如荼的萬安集團主席,在每個沒有應酬的夜晚,都會像個老老實實的學生仔一樣去上課,他深知自己的不足,所以一直在進取。

此事被穆曼麗聽說,在某一天,她特意盛裝打扮,堵在了校園內。

“雲景,這麽巧?”穆曼麗的刻意都不用掩飾,誰會在學校裏穿的如同一顆移動的聖誕樹。

“穆小姐,你好。”付雲景一貫地溫文,準備招呼完後側身而過,穆曼麗恰恰上前一步堵上。

“相請不如偶遇,不如一起出去吃夜宵。”

就在此時,還有一位刻意經過的年輕女士,丁卿若抱著文案教材停頓了下腳步:“付先生,您下課了?”

“丁小姐,這麽晚還沒下班?”

因為穆曼君出國的事,付雲景欠著丁卿若的人情,見到她就著意地客氣了起來。

丁卿若說道:“是啊,要忙的事情太多,開完會就到這個時間了,正準備去吃個夜宵。”話說到這裏,她才客氣地對著穆曼麗點了下頭,含笑問道:“付先生,這位是……”

“那就由我代為介紹一下,這位是穆曼麗小姐,”付雲景簡單地提了下穆曼麗的家世,丁卿若就算沒有和穆曼麗打過交道,對穆氏集團也是有所耳聞,“穆小姐,這位是丁卿若小姐,中桓學校負責對外拓展項目的負責人。”

半路殺出過程咬金,穆曼麗心情極度不爽,臉色也臭,矜持地“哦”了一聲,語調不高不低:“真是幸會啊,丁小姐。”

該有的紳士風度還是要有,付雲景倒是沒有什麽太多的想法,他對誰都很客氣,於是一行人去了附近的西餐廳吃飯。

西餐廳環境優雅,適合輕聲慢語地談談話。

穆曼麗沮喪地發現,她插入不了付雲景和丁卿若之間的談話,因為他們在說的是中桓學校對外的合作項目,原來付雲景也在這個項目中給予了資金支持。

丁卿若是個有理想的人,她投身於教育事業,並且十分的盡心盡力。在她看來,充分挖掘一個孩子的特長,讓他的人生從此生出不一樣的精彩,是一件特別有成就感的事業,而且在交往中,丁卿若敏銳地發現,付雲景隻有在談論到穆曼君的事時,話會稍微多一點,問的問題也會詳盡具體。

這樣的談話,穆曼麗插不進去,但是她也不會消停。

於是餐廳的經理倒了黴,她對每一道菜品都吹毛求疵,讓經理一趟又一趟地過來解釋、道歉。

丁卿若的心裏隱約開始不耐煩:“穆小姐,飯菜就這麽不合你的胃口?”

火花乍現,一點就足夠。

穆曼麗撚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說道:“丁小姐不要見怪,我這個人是稍微挑剔了一點,不過我也是想大家能吃得更好。”

女人間一旦搭上了話題,男人隻有沉默的份。

一個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目中一向無人。

一個是政治家庭出來的活絡人,隱約帶了試探。

兩個女人從畢業學校談到出國留學,又談到最近的事業,一時你來我往地暗暗較勁,連付雲景都聽到了其中隱含的刀槍爭鳴之意。

好在這種場麵,再熱鬧都不嫌熱鬧,付雲晴很快來到,中桓學校和萬安總部相距本就不遠,她正苦逼地貓在辦公室裏,和得了付雲景指示對她十分嚴苛的林副總監核賬,林副總監收到一條短信,神情如同得了聖旨一般,法外開恩地對她說:“主席找您出去吃夜宵,賬目我們明天接著再核吧。”

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付雲晴如同大赦般溜了出來,剛到餐廳就明白了是什麽情況。

璀璨大吊燈下,付雲景穿著一身休閑裝,坐在那兒細條斯理地切著羊排,一左一右,左邊的明豔照人,除了穆曼麗,還能是誰,右邊的她也認識,丁卿若看到她頷首微笑,原來哥哥被她們堵住了,向自己發出了支援的信號。

付雲景可是龍城最首屈一指的鑽石王老五。

而且最關鍵的就是,嫁給付雲景,那可是板上釘釘的當家主母,付家人丁單薄,付雲景獨一脈,輩分地位身份都是最高,什麽豪門恩怨惡婆婆,在付家目前都沒有蹤跡可尋,多少豪門家族都盯上了他,就如同盯上一個噴香四溢的包子,恨不得一口就吞下去。

少年之力,能撐起萬安會,轉型之路走得又穩健,所謂青年才俊,不過如此。

穆曼麗和丁卿若隻不過是放下身段製造機會相處的兩位先行者。

穆曼麗看見付雲晴,歡喜招手:“雲晴。”

“想吃點什麽,自己點。”付雲景吩咐道。

付雲晴翻著菜單,報著菜名:“煎三文魚扒土豆泥,玉米濃湯,紫甘藍沙拉……”她飛快地點完,將菜單扔給服務員,說道,“快點上,我餓壞了。”

付雲景說道:“你沒吃晚飯?”

付雲晴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近幾年的年度盈利報表分析,項目虧損分析,明賬就足夠要死要活,更別提那些暗賬,林副總監得了付雲景的聖旨,對她恩待有加,那是手把手地教著,片刻都不放鬆,指望著她能在萬安集團財政部獨當一麵,晚上隻吃了一份外賣,灌咖啡灌到現在,如果不是付雲景的臨時召喚,估計她還在辦公室裏苦哈哈地跟賬本死磕。

穆曼麗當然收到了付雲晴感激的眼神,她心裏有著自己的算盤在打算,將自己麵前的甜品推到付雲晴麵前:“先吃塊蛋糕。”

付雲晴一邊吃著,一邊問付雲景:“杜璿呢?”

她也從不稱呼杜璿那些表麵上的名字,杜經理、杜助理、杜秘書都不叫,就直接稱呼她的名字。

付雲景刻意地調了杜璿在身邊,明麵上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那就是他當前沒有婚娶的意思,所以萬安會內部的上層有些消停,而自持身份的上流人家也有些顧忌。

穆曼麗的主動出擊,是因為芳心暗許多年,實在不甘心。

而丁卿若,則有更多其他的考慮,從她現在和付雲景的交往來看,雖然最初的時候是丁家刻意籠絡付雲景,但是幾次交往下來,付雲景的穩重和溫和給了丁卿若相當好的印象,他對丁卿若也相當客氣。

丁卿若出身大族,卻沒有自持身份,反而是個很有事業心的獨立女性。

兩個人之間有堪堪如清風的君子之交。

聽到杜璿的名字,穆曼麗臉色一沉,夾槍帶棒:“平日裏杜助理都不離你左右,我也在想怎麽今日沒見呢。”

付雲景淡淡道:“她有別的事。”

說到杜璿,丁卿若有話說:“杜助理真是個細心的人。”

“丁小姐,此話怎講?”

丁卿若說道:“這次出去的孩子們裏,隻有曼君一個人將一切都收拾的妥妥當當,我問她怎麽這麽厲害,她說都是杜璿姐姐教她的。付先生,你也知道這批學生的家世都好,本來就是各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慣出身,我真是沒想到曼君這麽懂事。”

想到出國後穆曼君郵寄回來的照片上漸漸多起來的笑容,付雲景笑了下,說道:“杜璿做事確實細致。”

穆曼麗刻薄道:“光看她的樣子,還真是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