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宇烈硬著頭皮站著,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大力扼住了喉嚨。

溫文爾雅?這哪裏是那個泰山崩於麵前都麵不改色的人。韓宇烈根本沒有辦法正視他的雙眼,因為他的目光裏是肆虐的凶意。

“韓宇烈,你竟這麽對她?”

韓宇烈被扼住喉嚨,呼吸艱難,麵色潮紅,掙紮了下竟然無法掙脫開。

韓風烈見此情景頓時急了:“付雲景,有話好好說,放開我弟弟。”

隨之急忙趕來的付雲晴大步走進來,見此情景也是麵色不善:“韓風烈,這是怎麽一回事?”她說歸說,卻也拉住了付雲景的手,力氣一鬆,韓宇烈劇烈地咳嗽起來。

“我隻是說……她生而不祥。”韓宇烈咳嗽著說道,這一下付雲晴頓時變了臉色,揚手給了韓宇烈一個耳光。

“你以為你是誰?韓風烈你怎麽教的弟弟,少年男女談談情,弄到這種地步,你還有臉站在這兒?”大廳裏站著的也有韓家的人,可是付雲晴絲毫不給韓風烈任何麵子,她俏臉生寒,站在付雲景身後,十分不滿地看著韓風烈。

“我得上去看看曼君。”付雲晴當然知道穆曼君心裏的死結是什麽,當年發生過的事她是心知肚明的,和付雲景對視一眼。

最著緊的人是曼君。

就在這時,樓上傳來嘩啦一聲。

付雲景衝上樓去,卻在門口停頓了下來,舉起手半天沒敢抬起來。若是見到她,麵對她,他該說些什麽?留她在身邊,再也不放開手?他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她跟別人雙宿雙飛,莫說是韓宇烈,就是換個比韓宇烈好上千倍的,他也不可能會放開。

付雲晴管不上那麽多,急的在付雲景身後跳腳,卻被緊隨而來的杜璿一把拉住手。

付雲晴回頭:“杜璿你來的正好。”

“讓雲少處理就好。”杜璿拉著她不放,擋在了樓梯口。

韓宇烈還在驚恐中,韓風烈看著受了驚的弟弟,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緊緊地皺著眉頭,站在樓梯下往上探望。穆曼君不要出什麽事才好,若是出了什麽事,付家人的性格……他想要再在龍城順風順水地做生意發大財,那是不現實了。

“小哥哥,你來了。”

穆曼君穿的是一條米白色的毛衣,下麵是一條淺鵝黃的長裙,長發披散,赤足站在地板上。

付雲景先是一皺眉頭,見她沒什麽事,擔憂還沒放下,就開始關切:“怎麽不穿鞋子?”

“我就知道你會來,你不會不管我的,可是我得先走一步了。”她話未說完,揚手就關了門,付雲景見機極快,見她神色不對說話不對早有防備,當下用手臂生生擋住,門大力地夾住臂膀,疼痛難當,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跟著衝進屋裏。

這才發現,她房間內的窗戶大開著。

當年為了能很好地觀賞夜景星空,穆曼君房間所有的窗戶都是開放式的。

窗外大風呼嘯,在屋內肆虐,穿著厚厚的西裝外套也覺得冷,穆曼君穿的又那樣單薄。她想要從窗台上跳下去,卻被付雲景從背後一把摟在了懷裏。

他從未這樣激烈地擁抱過她!

付雲景是個很穩的人,穩有時候就意味著缺乏激情,他說話聲音溫和,做事穩重斯文,像今日這般情急之態,怕是半生也不會再有,可是他一分鬆手都不敢。

她那樣纖細柔軟,香甜馨香,就如同他夢裏夢見過的無數次一樣。

“你放手!”

怎麽可能放手?怎麽舍得放手?就算是墜下地獄,也要將她禁錮在他的世界裏。付雲景的力氣那樣大,像是要生生將她勒進肋骨。

上帝造了男人,取男人的肋骨造了女人。

也許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那麽幸運,能找得到自己失去的那根肋骨。

可是付雲景無比肯定,穆曼君就是上帝送到他麵前來的,比他的生命所有更重要的一切!

他怒火攻心:“就為了那個男人,你竟然做出這種事,若是我晚來一步,是不是要看你血肉橫飛摔死在我麵前?”

那樣可怕的後果!

他怎麽會不知道穆曼君幹的出來,她的血液裏流淌著那樣的執著和瘋狂,這些年花費了他多少時間與精力,她的隱疾是他無法回避的現實,他多麽希望她能好好的,不要鑽牛角尖認為自己是個多餘的人。可是從小帶來的抑鬱症,哪有那麽輕易治得好!

“就為了那個男人,你不聽我的話,賠上全部身家,竟然還要為了他去死?”

穆曼君苦笑了下。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死了,我怎麽辦?”

付雲景大聲地追問道:“你死了我怎麽辦?穆曼君,你說過生死都會陪著我。”

他記得的,記得她說過的每一句話。他獨身來到陌生的地方,她對他笑顏如花,她說不要怕,她說小哥哥我會陪著你的。她……是個騙子!她根本過不了自己心裏那一關,不管誘因是什麽,她從來沒想過陪著他。

“小哥哥,我今年二十歲了,不是七歲,那些傻話你還記著做什麽呢?”

她歎息了一聲,目光越過他,仿佛看到很久遠的那些往事。

月光下仰頭的少年,孤身思念著母親;他背著她上山,後背寬厚結實;他許諾會好好照顧她,身在他國定期和她通話的他,躺在沙發上神誌崩潰的他……原來他人生的每一步,她都親身陪同,走了這麽久這麽久。

穆曼君想要在他的懷裏回轉過身來,付雲景略鬆了手。

她淚流滿麵,濕熱的眼淚順著麵龐流淌下來,忽然踮起腳尖吻住他,嘴唇沾染了淚水,甜蜜又苦澀。

付雲景愣在當場,整個人都完全石化,穆曼君卻如同幼時那般狡黠地笑了下。

他的魔障就是她,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可以完全地傷害到付雲景,那麽,隻有她!她是個多麽自私又卑劣的人,為了讓自己好過,故意視而不見他的心思。

就讓一切都結束吧。

不要成為幹涉到付雲景的人。

她怎麽會不清楚呢,他為了她一再地踩踏自己的底線,任由私情將理智淹沒。她怎麽可以做一個這樣的存在,做一個破壞付雲景人生的存在,她心目中的小哥哥,無比強大也無比堅韌。

就讓一切,都結束吧!

穆曼君用力地推開他,尚在震驚中的付雲景沒有防備,被她猛地一推整個人都趔趄了一步。

她是那樣地靈巧,踩著椅子跳上了窗扇大開的窗台,奮力地一躍而下。

“穆曼君!”

那一聲嘶吼,伴隨著天空中一道閃電。

一直守候在窗下的不是旁人,正是阿南,眼見著半空中有人落下,阿南直接一個箭步接住了那人,在地上滾了一圈。從窗戶上探出身的付雲景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卻也是見到了阿南利落的身手。別墅樓層偏高,二樓相當於一般公寓四五樓的距離。

阿南是練家子,雙臂骨折,卻保了穆曼君安然無恙。

疾奔下樓的付雲景一把接過穆曼君抱在懷裏。

大雨終於落了下來,傾盆而下,她的頭發都覆蓋在臉上,顯是昏厥了過去。付雲景顫抖著手一點點撫摸著她,穆曼君沒有事,對他而言,沒有什麽比這更重要。

阿南痛的麵色發白,垂落著雙手站在一側,目光也是關切地看著穆曼君,直到杜璿緊緊地摟住他的腰。

付雲景什麽話都沒說,調集而來的C組已經全部圍住了別墅。

韓風烈也是帶了人的,可是在黑洞洞的槍口下,根本沒有對抗的能力,韓宇烈也是被這一幕弄得魂飛魄散,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麽穆曼君會有這麽激烈的反應。

“哥哥,”付雲晴命人撐了傘,“人先留下,有什麽待會再說,風大雨大,先帶曼君回房間。”

“好。”

傷害他最心愛的人,必須留下代價。

韓風烈暴躁起來:“什麽意思,為什麽要留下我弟弟?既然你們家曼君小姐沒有事,我要帶我弟弟先回家,日後再來登門賠罪。年輕人口角幾句又算得了什麽,你們付家人不要欺人太甚,能有什麽大事就讓她尋死覓活的?”

話沒說完,已經被付雲晴一個茶盞丟在腳下。

她和付雲景都心知肚明,卻一直瞞著的事,穆曼君有嚴重的心理疾病,一直小心翼翼地看護到現在,他們捧在手心裏的人,怎麽容得了旁人這麽輕視欺負。

不用多費口舌,自有人來解釋,看到韓宇烈做的事,韓風烈整個人的血壓都高了上去。

“你怎麽回事!”他氣不打一處來,忽然發現自己這個弟弟膽大包天,超出了他的想象。韓家的家教就是這樣,他也是從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年紀過來的。

“人,你別想帶走。”付雲晴麵色鐵青,她擔心的是韓宇烈是不是欺侮過曼君,一切要等穆曼君醒了才能做決斷。

若不是顧忌穆曼君和韓宇烈處了朋友,沒說清楚之前怕有什麽誤會,她千刀萬剮了那個小子的心思都有。

一切的紛亂都被快刀斬亂麻地處理,穆曼君房間內的窗戶已經關好,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付雲景握著她的手坐在床邊。

醫生已經來過,身體沒有大礙,心裏的魔障,隻有自己才能化解。

她的睫毛動了動……

“曼君,我知道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