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君,你開門。”韓宇烈叫道。

穆曼君抱緊雙膝坐在黑暗裏,被韓宇烈凶猛親吻過的嘴唇麻木而疼痛,可是這一切都比不過心裏的難過,她知道自己最怕什麽。

被想要親近的人厭惡,是從小就揮之不去的夢魘。

可這噩夢從未遠離過她。

韓宇烈在門外叫了許久,她才打開了門。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穆曼君看著即將成長為男人的少年。

他的情感是洶湧而激烈的,並不知道什麽叫做緩和,韓宇烈聽到她的問話,反倒是略微苦笑了下,說道:“你怎麽不去問問你哥哥,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我哥哥是個……很好的人。”穆曼君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淨如秋水。

韓宇烈卻看著她幹淨的雙瞳,說出讓她異常驚詫的話語。

“他隻是對你很好而已。”

穆曼君堅決地搖了下頭:“韓宇烈,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忽然對我這樣,但是我們之間的事,和我哥哥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沒有關係我會到這種地步?穆曼君,你真是天真,被保護的太好。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就永遠不能進家族工作,永遠做你們付家的附屬。我不可能會低頭的,也不願意被你哥哥看不起,冒險又怎樣,不冒險我會贏嗎?”

可是他輸了,輸的徹底,甚至輸進了公司賬麵上所有的流動資金。

韓風烈很快就會知道這件事。

到時候就是個無法收拾的大爛攤子。

重疊的壓力接踵而來,韓宇烈承受不住地說道:“你不知道你哥哥一直想要留你在身邊嗎?我還真是不開眼,偏生想要和你在一起,活該經受這樣的事,穆曼君,為了你放棄我自己的人生,我做不到的。”

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怎麽可以接受被如此擺布?

穆曼君一滴眼淚也沒有流了,她隻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在頃刻間碎了。

她是個很聰慧的人,幾乎在瞬間就明白了付雲景在背後做了什麽,可是她能說什麽呢。

小的時候,她問過一個執著而傻氣的問題。

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長大了是不是就可以把握自己的人生。

她的人生,其實從來都被握在一個人的手中,想到這一點的穆曼君再也沒有說下去。

韓宇烈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去看穆曼君,才發現她的臉色蒼白的沒有一丁點血色。這個嬌小瘦弱的女孩子,從來都不是他想象中那麽地柔弱,她沒有哭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近乎平靜地接受了一切。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呢?”

韓宇烈煩躁地撓了撓頭,張口結舌。

他遠遠沒有達到運籌帷幄的水準,甚至連收拾自己闖出的禍也不能。那種挫敗感,讓內心驕傲的少年人倔強地抿起了嘴:“這些跟你沒關係。”

那種驕傲如同琉璃,一碰就破裂了,可是偏偏還存在著。

韓宇烈覺得自己的心裏有一把火在燃燒,叫囂著他暴烈地反抗。

偏生,穆曼君問了一個很傻的,幾乎每個女人分手的時候都會問的問題。

“你喜歡過我嗎?”

韓宇烈抿起嘴角,他的唇很薄,麵相學上說,嘴唇薄的人薄情寡義,翻臉不認人。

“我不過是覺得你長得好看,人又不開朗,逗逗你玩罷了。我還是比較喜歡蘭若。”

他叫她蘭若!

那個經常欺負她的丁蘭若,仿佛從他的話語中探出頭來挑釁地笑。

穆曼君扶著門框,原本就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虛弱的笑,除了微笑,她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翻臉無情,何必還要這樣對她。

“那你和她在一起就是。”穆曼君說道。

就算是分手,他也不想讓她心裏舒服。

因為她表現的那樣雲淡風輕。韓宇烈不夠了解穆曼君,這個世界上女人不是都隻會哭鬧的,穆曼君就是那種很靜的人,哪怕她的心已經疼的全然揪了起來,可是麵上仍然是淡淡的。

這種淡然,讓韓宇烈恨得牙癢。他付出了這麽多,可是她怎麽可以這麽不在乎。

他的下一句又狠又快:“我們當然要在一起,早知道是這樣,我何苦為了你拒絕她?“

“所以呢?你以前說的都是騙我?”

穆曼君是個很較真的人,她可以很平淡地接受,但是也有自己的脾氣。這一麵在韓宇烈的麵前表現的淋漓盡致。

“你這樣問我,不如問問你自己。你從小跟你哥哥一起長大,他這麽著緊看護不放手的,真的就是兄妹之情那麽簡單嗎?如果真的是兄妹之情這麽簡單,你哥哥何必這樣對我?你們付家人……”

句句不離付家人。

當真是冤家聚頭。

當年母親的事,穆曼君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母親的瘋狂鑄就了她的悲劇,她惶恐不安她也擁有那樣的瘋狂,可是明明還是好好喜歡的人,怎麽一轉眼就可以有這樣冷酷無情的一麵?

她知道自己舍不得。

韓宇烈就站在她麵前,可是那樣地遙遠。

所有她想要執著追求的,就在他冷酷的話語中一點點失去,她覺得渾身都發冷,一丁點溫暖也感覺不到。

她想要的,從來都不多,可是為什麽從來都得不到?她偏生不信,她要捍衛她想要的感情,就像母親當年一樣!

“我自己做錯的事,我會承擔結果,我會去自首的。”

擾亂投行市場經濟秩序,誰知道是什麽樣的罪名,要不要坐牢,韓宇烈隻知道這樣說完後,陡然覺得輕鬆。也不過是這樣,誰讓他太年輕太激進,這樣的教訓是他應得的。

最初的時候,他對著她笑,送給她泥巴人,在學校的時候,他陽光爽朗,就像是一輪太陽,可是什麽時候他的溫暖都消失了?從她和他在一起之後。

她是身後有著陰影的人,那陰影會吞沒很多東西。

穆曼君抱著雙肩:“小宇,我不會再讓你為難了。”

韓宇烈愣了下:“什麽意思?”

“如果沒有我,就不會有那麽多人為難了。我生而不祥,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那樣瘋狂的感情在心底熊熊燃燒起來!穆曼君竟然笑了笑,她開始理解當年為什麽母親會那麽做,因為太過於不舍得,就如同她思念著異國他鄉的陽光少年,如果這一切最終都得不到,她根本無法麵對自己。

那樣濃烈而執拗的感情,是她骨子裏帶著的!

生而不祥,所以為什麽還要活著?原來一直以來,她真的是太天真!心裏哀傷到了極處,穆曼君覺得整個人都有一種空落落的解脫。

掙脫不得的,求之不得的,生而帶來的……哀傷與惶恐。

韓宇烈仍然愣著:“你在說什麽啊?”心裏有些慌,“曼君,我說的都是氣話。”

“沒關係,之前是我一直都不明白。”

她輕輕踮起腳抱住了他:“因我而起的,都應該我來說對不起。”穆曼君靈巧地進了房間,再次關上了門。

當那扇門緊緊關閉的時候,韓宇烈有一種從心底升起的恐懼。

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撥打電話的時候,他隻覺得手指都在顫抖。

那頭的聲音溫和:“曼君?”

“是我。”

“為什麽是你用家裏的電話?”付雲景那頭很喧囂。

“曼君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我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韓宇烈生硬地說道。

方才穆曼君擁抱他的時候,他的內心幾乎是湧起了強烈的內疚,她是那麽美好善良的姑娘,他怎麽會想要惡毒地傷害她?仿佛是魔鬼附身,一定是魔鬼在作祟。

“怎麽回事?”

“她說……她生而不祥,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那頭的聲音幾乎從胸腔裏發出來:“該死的!你說了什麽?”

天色烏沉沉的,竟是風雨欲來。一陣又一陣的狂風肆意地在空中呼嘯,天色被烏雲壓得密不透風,龍城的街道上空空蕩蕩,所以當付雲景調集車輛的時候,那些車都來的飛快。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大規模地調集C組。

整個萬安會都不知道是出了什麽大事,還以為是有人要對他們不利。

接到電話的杜璿當機立斷地披上了風衣,對著阿南打了個響指:“阿南,走,曼君小姐有事。”

原本還懶洋洋躺在床上的男人立刻如同一直迅捷的豹子般躍起。

韓宇烈吞吞吐吐地說了大概的經過,付雲景在車上憤怒地摔了電話。

他當然知道,穆曼君最忌諱的事,他隻是沒想到,韓宇烈竟敢直接地說出來。

有些事,一旦說破,就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萬力在前座,發現一向鎮定若斯的付雲景,搭在椅背上的手微微地顫抖著。

她知道了,見了她,他該說什麽?他不欲為人所知的占有欲,忽然呈現在世人眼前,一切都是為了她,他不惜任何代價都是為了將她留在身邊,那樣隱秘難以控製的占有欲,就這樣被掀開在麵前。

可是為什麽是另外一個人逼她到這步?

付雲景的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弧度帶著幾分肅殺之氣。

如果她知道了,他要怎麽麵對她?

車子飛速地駕駛在路麵上,燈火通明的別墅轉眼就到眼前,付雲景下車快步地走向門前,他的腳步很快,前麵的人竟是一腳踹開了門!

房間內的人不少,韓宇烈不光通知了他,還通知了韓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