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雲景早就醒了,卻沒有睜開眼睛。
聽到她那句似有若無的歎息,隻覺得心底深處有壓抑不住的難過。
她活在自己的認知裏,一直都覺得自己不好,小時候帶來的陰影沒有散去,根深蒂固地停留在她心裏,她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如此的柔弱,卻又如此的堅韌。
他沒有說話,垂落的手臂卻無聲地摟住了她的肩膀。
穆曼君瘦瘦的,一隻手臂就可以攬的過來,她沒有再說話,無限疲憊地依附在他身邊。原來不管發生了什麽事,哥哥永遠都在,悄無聲息地處理好所有的事情,原本想要教訓她一番,卻在她的哭泣中全線崩盤。
付雲景是個看似溫和的人,實則骨子裏十分冷厲,手段,心機,謀略都屬於年輕人中的翹楚,隻有在穆曼君麵前,他會流露出最溫暖平和的一麵。
門就在這時,“咣當”一聲被砸開了。
韓宇烈雙眼通紅地站在門外,看到的就是穆曼君依偎在付雲景臂彎的情景。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輸掉一切的人,早就喪失了理智,韓宇烈一個箭步衝到付雲景麵前,聲色俱厲地嘶吼道,“為什麽要這麽逼我?”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茫然抬起頭看向他的穆曼君,逼問道:“你何必這樣逼我?”
“小宇,你在說什麽?”穆曼君見韓宇烈眼睛通紅,神色憔悴,關切地問道,走近一步卻被他猛地推了一把,差點跌坐在地上。
原本還淡然坐在沙發上的付雲景猛地站了起來,在穆曼君身後穩穩地托住她的腰,尚未言語眼神裏已帶了幾分冷冽的殺氣。
“願賭,服輸,你敢做,不敢承受結果嗎?”聲音磁性,話語卻絲毫不溫暖。
眼前的人是個賭徒,敢冒如此大的風險搏命,他怎麽可能舍得放手交曼君到這樣的人身邊。
付雲景心裏的想法堅定,態度也變得強硬起來。
結果!結果?穆曼君所有的身家,他從哥哥那裏借的錢,還有公司裏一大筆流動的資金,他投入了最大的籌碼進去,這一把輸的會讓韓風烈的公司陷入財務壞賬。
那一刹那,韓宇烈的心裏湧現出一絲惡毒。
他冷冷地哼了一聲,扭頭就走,穆曼君急忙地追了出去。
“小宇,你去哪兒?”
下了樓,站在花園裏,韓宇烈說道:“穆曼君,我們談一談好不好?”
她點了點頭,並沒察覺到他的惡意。
付雲景不放心,所以追了下去,卻看到兩個人好好地站在那兒,韓宇烈似乎是平靜了下來,很有禮貌地對著付雲景點了點頭,說道:“對不起,付先生,我會承受後果。”
這才像一個男人說的話。
付雲景略皺了下眉頭,想說其實也沒多大事,對於他來說,這些也就是投資方麵賬目的一些轉圜。如果穆曼君真的哀求他,他也會考慮幫韓宇烈收拾爛攤子。
就在這時,萬力開著車過來,遞給他電話。
公司裏出了點緊急的事需要處理,他沒法在這裏繼續逗留。
看起來……似乎沒有太大的事情,心底還存留著火氣,可是轉眼他看到韓宇烈對穆曼君道歉。
他捧在手心裏的女孩兒紅著臉搖頭,付雲景對此完全不知如何應對,他隻能先走。
“曼君,今晚回家裏住,明天一早跟我回別院一趟。”別院裏有阿公的墓碑,穆曼君輕輕地應了一聲。
韓宇烈說道:“我會送她過去,今晚也給付先生一個交代。”
剛上了車的付雲景多疑地看了他一眼,發現少年雖然憔悴,卻不似剛才般瘋魔。付雲景的心裏其實是有些後悔的,因為穆曼君那樣地傷心,他幾乎就起了放棄的念頭。
隻要她感覺到幸福快樂,他願意做任何事。
可是韓宇烈這種冒險的性格實在是太危險了,他不願意他心愛的女孩兒受到任何的風險。盡管知道這種思維不太對,可是他控製不了自己,這樣想著,付雲景的麵色緩和下來,說道:“沒有不能解決的事情,不是什麽大事。冒險的事,日後還是要慎重考慮,謹慎行事。”
“是。”韓宇烈應了一聲。
付雲景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頭,車子開走之時還是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
穆曼君穿著單薄地站在雪地裏,衝著他擺了擺手。
心裏忽然有強烈的不安,他又再次回頭去看,透著模糊的車窗,纖細的身影如同一幅剪影。
萬力放慢了車速,慢慢地向前開動。
“走吧。”回過頭來,付雲景的聲音裏透出果斷。
他不願意她傷心,不管發生了什麽事,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她傷心。
可是這世上總有些事,是一個人傷心,另外一個人無能為力的。
那種無力感,無從排解。
“上樓收拾一下吧,我送你回那邊家裏。”韓宇烈的語氣很平淡,似乎方才激烈的情緒起伏並不存在。
穆曼君應了一聲,小聲說道:“小宇,我哥哥會解決的。”
韓宇烈的心裏幾乎是冷笑了一聲,也隻有如她般天真,才會認為付雲景最好,對待敵人,付雲景逼迫的手段,在整個龍城都堪為嚴厲。
那種惡毒在心裏久久地留存,韓宇烈說道:“快點走吧。”
“不好的事都會過去的。”她仍然柔柔地勸著他,“你不要太在意。”
怎麽可能不在意,他所有的驕傲被敲擊地粉碎。
他壓上全部上賭桌,發現坐莊的人早就在等著他,等著他全線輸掉。
一路上,韓宇烈都沒什麽話,緊抿的嘴角帶著幾分戾氣。
他一直以來都是個很驕傲的人,這次壓得賭注重,所以心裏的怨恨越來越勝。穆曼君並不知道這些,她甚至都沒有想到她給出的那些家產。
別墅裏沒有旁人,黑洞洞的,樓下傭人房的大姐恰好休假。
而一直留守別墅的阿南現在和杜璿住在了一起,兩個人就近挑選了一間公寓。
穆曼君不在,她的房間還是一直保留著幹淨的樣子,像是隨時等著她回來。
溫馨的公主房,穆曼君對著韓宇烈淺淺地笑了下。
他跟著進來,走近她身邊,從背後擁抱住她。
“小宇,你……”話沒說完,一個熾熱而激烈的吻就跟了過來,他幾天沒有刮胡子,嘴角的青澀胡渣紮的她生疼,那個吻富有進攻性,她抬眼望去,看到他眼底的火氣和欲望。
“你要做什麽?”掙紮著問出這句話,穆曼君發現韓宇烈勾起嘴角笑了。
“我們戀愛了這麽久,總要做點戀人會做的事。”
“不可以啊,”穆曼君麵色緋紅,“我們還沒有……沒有訂婚……不可以……”她搖了搖頭,咬著下嘴唇天真地看著他,卻不知道這樣無辜的表情讓他蹭地點燃了一把火。
“遲早的事,怎麽不可以?”
韓宇烈笑起來一直很陽光,此時卻像是隱藏著險惡。
一隻手攬住她的腰,韓宇烈另外一隻手毫不客氣地摸上她最柔軟的所在,穆曼君猶如受了驚的兔子一樣蹦起來,慌亂地想要推開他。
“小宇你不要這樣!”
“我怎麽樣了?你不希望我這樣嗎?還是你以為我應該做一個像你哥哥那樣的聖人。”
“你在說什麽啊?”
“還需要說什麽嗎?”那樣熾熱的吻,讓她無法呼吸也無法思考。
穆曼君掙紮著,衣衫淩亂,被他壓倒在床上,她無法抑製地哭了起來,可是韓宇烈不是付雲景,不會因為她的眼淚就停止自己的動作,他是那樣地強勢富有進攻性和掠奪性。
仿佛回到小時候,她不喜歡的那個畫院老師,用粗糙的手揉她的臉,穆曼君尖叫一聲,衝著韓宇烈**踢了一腳。
他遭受攻擊,弓著身子慘叫了一聲,狠狠地等著她,一字一字地說道:“穆曼君,我們分手。”
恍若雷擊,穆曼君含了眼淚,有些不知所措地蜷縮在床上,捂住衣服,抬頭倉皇地看了他一眼。
事情怎麽忽然就變成了這樣?
她喜歡的男孩子變得不像是從前喜歡的那個人,韓宇烈的身上彌漫著一種讓人害怕的怨恨氣息,那種氣息讓她無從接近,仿佛又回到小時候,所有的人都對她報以冷冷的目光和厭惡的態度。
穆曼君哀傷地看著韓宇烈,他卻毫不理會,開口說道:“我不要你了。”
“我……我隻是不喜歡你剛才那樣。”
“我不需要你喜歡了。原來一點都沒有錯,你害死了自己的父親母親,以後也會害死身邊親近的人,我本來一直都不信的,可是你看看我認識你以後!自從認識你,我身邊沒有發生過一件好事,你這樣的喪門星,誰敢娶回家?”
他的心裏帶著暢快的惡毒,看著她的臉越發蒼白下去。
害死父親母親……那是她心裏最難過的事,卻被直接說了出來。
她將自己最難過的事情說給他聽,將最擔憂的事說給他聽,他笑著揉她的頭發說她是傻瓜,卻在受到挫折後,這樣激烈地攻擊她。
韓宇烈從來都是這樣富有攻擊性的一個人。她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他。
穆曼君臉色煞白,趁著韓宇烈站在床邊的時候,打開門將他推了出去,然後反鎖了房門。
他隻是因為厭惡,厭惡她身後那個強大的陰影,所以才選擇用刺傷她的方式報複,卻在做出的一刹那就後悔了,因為穆曼君的神色淒惶,關門的時候近乎瘋魔。
事情……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