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案第七章 秦珂是誰

作為資深鑒男專家,涵冰向來對帥男沒有一點免疫力。陳氏三兄弟,老大老二也就算了,年齡畢竟大一些,老三陳少澤就不一樣了。一來他們在火車上就認識,彼此之間有好感,二來陳少澤是樂隊歌手,這一點對涵冰來說很有吸引力。曾經涵冰都想找個流浪歌手當情人,跟著他四處流浪,背把吉他,唱著唱著就到了天涯。可是等長大後,涵冰發現要實現這點很不容易,吃喝不說,就那髒不拉唧、破破爛爛的衣服她就受不了。什麽流浪歌手簡直就是乞丐嗎?話雖是這樣說,可歌手在涵冰的心中還是占有有很大的影響力。

之前妘鶴和涵冰已經見過陳少澤的樣子,他也是個高個子,黑色的頭發,長長的劉海兒斜遮著一邊的額頭。和所有的搞藝術的文化人一樣,他的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藝術氣息。

涵冰打死也不願意相信陳少澤會是凶手,寧肯讓她相信陳少澤殺人倒不如讓她自己去殺人。妘鶴總想涵冰這丫頭生來就這樣了,一輩子也難以成為一個優秀的偵探。她感情用事,先入為主,這些都是一個合格的偵探必須擯除掉的情愫,但涵冰百分百具備這種性格特征,這點讓她很難做。

見到陳少澤的時候,涵冰立即遺忘了照海的存在。她興衝衝地衝過去,熱情洋溢地和陳少澤來了一個美式擁抱:“真高興你又回來了。樂隊組合怎樣了,什麽時候把我帶進去聽聽唄。我告訴你啊,小時候我媽讓我彈過鋼琴、學過芭蕾舞、練過古箏、吹過薩克斯,敲過爵士鼓,到最後,我什麽也沒有學成。不過這說明我還是有底子的,隨便在你們樂隊做個替班絕對沒問題。”

隻要見到帥哥。涵冰就忘了自己的政治任務。由著她折騰,她會拉著你聊到天亮,直到她厭倦才行。照海沒有那麽多閑情雅致聽她瞎侃,他徑直走到陳少澤麵前,開門見山地問:“我們按照程序進行一番詢問,請問你在六月20號周四下午三點到午夜十二點在什麽地方做什麽事?”

陳少澤打斷了和涵冰的寒暄,飛快地瞥了照海一眼,然後懶洋洋地靠在沙發靠墊上,長長地打了個哈欠,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仿佛陷入了沉思,又似乎在裝模作樣地努力回想著。幾分鍾後,他睜開微閉的眼睛說:“六月二十號嗎。我應該在香港。別人都羨慕樂隊的生活,那多少帶有一定的神秘性。可是我要說我們的生活單調的很,每天幾乎都一樣,四處巡演、排練、排練再排練。晚上我們會去酒吧,多半是為了演唱。不過我說的這些對你們有幫助嗎?”

照海冷冷地說:“如果你說的是實情對我們就會很有幫助。”

“你這話很帶有攻擊性啊。你想告訴我什麽,我的隊長?幹脆你直接問我是不是殺了那該死的女人不得了?”

照海嗬嗬一笑,穩穩地回答:“既然你都叫我隊長了,我也不能光吃飯不辦事不是?我們查到你在十九號晚上就回國了,那麽現在你願意告訴我們從那時起直到二十一日的活動了嗎?”

一直懶洋洋地陳少澤被激怒了,他火冒三丈地揚起自己的眉毛氣勢洶洶地問道:“這是什麽鬼年頭。到處都有人問我從哪裏來,到哪裏去,還有一些永遠也填不完的表格。你們有本事就去抓凶手好了。為什麽要總是煩我問我這些無聊的話題呢?二十號,為什麽一定要是二十號,二十號到底有什麽重要的。”

看自己的帥哥鬧了,涵冰上杆子地跑到他背後輕輕拍著背解釋說:“二十號是那女人被殺的日子,所以警察一定要知道你在二十號做了什麽。這是排除你嫌疑的最好辦法。”

涵冰的解釋擊垮了陳少澤,他鬱悶地說:“誰說她是在二十號被殺的?這一點我不清楚。好吧。我是十九號離開香港的。原計劃準備回天津多待幾天,可實際上我在飛機上遇到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他看了看涵冰和妘鶴,有些不尷不尬地說:“說真的,她真是個少見的美人兒。她要在北京下機。鬼使神差地,我和她一起在北京下機,一起在‘北京飯店’開房。你們盡可以去查,應該有記錄的。”

涵冰停止了捶背:“那麽二十號呢,你們這一夜在幹什麽?”

說涵冰聰明她真是冰雪聰明,說她笨,她就是個十足的笨蛋。問題還用問嗎?一起下機一起開房,然後這一夜能做什麽,就是個傻子也能猜出來。

陳少澤有些對不住地回頭看了一眼涵冰,對照海說:“我們喝了半宿酒,然後就那麽回事,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我們該幹什麽了吧。”

涵冰氣鼓鼓地站起來走了。當然,涵冰了解成年人的那一套,涵冰也知道遊戲規則,可是真正讓她聽到這些還是有些小小的難過。

等涵冰走之後,妘鶴淡淡地說:“然後呢,你們做什麽了?”

“我們去了國家美術館,聽了一場音樂會,晚上我們去酒吧裏喝了幾杯,一直到淩晨回到酒店睡覺。一個很美妙的晚上。”他看著照海,做了一個你懂我懂男人懂的表情,然後調侃著說:“二十號,就是這樣度過的。男人嘛都這樣,不用負責的一夜情總是讓人回味很久。連著兩個晚上我們喝得酩酊大醉,直到二十一號早上,她坐飛機走了,我動身回到這裏。就這些,我發誓我說的是真話,你們可以去‘北京飯店’查,當時我們住的是405號房間。”

為了確定他說話的準確性,照海再次強調說:“你能說得再具體一些嗎,具體到二十號下午三點到七點。”

“那個時候,是那個女人被殺的時間嗎?”他手指在桌上打著節拍,又恢複了之前懶洋洋的狀態:“我們應該在國家美術館,然後是馬克西姆的鋼琴演奏會。我不太確定裏麵的監控是不是開了,我又沒有收藏票據的習慣要怎麽辦呢?”陳少澤攤開兩手,愛莫能助地說:“看來你們要好好去查查了?”

照海合上了記錄本。還是那種公事公辦的表情說:“那是我們的工作,謝謝你的合作。如果有事情我們會再給你聯係的,不過這段時間你最好不要外出離開本地。”

陳少澤瀟灑地站起來,不回頭地朝後院走去,右手在耳邊矯情地做了一個ok的手勢,一看就知道學的是電視劇裏的情節。一個字,酷,兩個字,裝酷!可就是這樣的男人,偏偏那些女生就喜歡。有什麽辦法?

等陳少澤的背影已經走遠了,妘鶴還在盯著他離開的方向看。照海推了她一下,有些酸氣地說:“有那麽帥嗎?”

妘鶴終於回過神來。她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說:“你注意到沒有,這起案子中,一個不知名的男人殺死了一個不知名的女人,並把她藏匿到了陳氏老宅的倉庫裏。我相信這兩者之間存在著必然的聯係。”

照海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接著說:“是,就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看,凶手是個高個子,黑頭發。”

“陳氏老宅裏就有三個高個兒黑頭發的男人。你看他們弟兄三個,背對著我從我們麵前離開,他們的背影看上去一模一樣。”

照海低頭沉吟:“到底哪一個才是凶手呢?哪一個才能和死者聯係在一起。動機又是什麽?”照海長長地歎口氣說:“這是我辦過的最匪夷所思的案子,直到現在我連死者的身份都沒辦法確定。不能確定身份就找不到她的社會關係,沒有社會關係就不知道凶手的動機。所以死者的身份是至關重要的因素。可是,可是~~~我就不明白,為什麽這麽一個女人躺在這裏就沒人認出她來呢?”

妘鶴淡淡地說:“或者是凶手故意藏匿她的信息,有人知道她是誰,可是他不想告訴我們。”

聽妘鶴的口氣似乎已經知道一些內幕消息了。照海抬起頭。探尋地看著妘鶴,即使不說話。妘鶴也明白那眼神的意義。她搖搖頭回應說:“我還不清楚,等我確定消息後再告訴你。”

陳少澤離開了前院,來到後院的一個廊子裏。他看到自己的姐姐思雨正坐在廊子裏的石凳上愁眉不展。他悄悄地走過去在她背上拍了一下說:“魂回來了嗎?”

陳思雨轉過身看著陳少澤吐出了一句讓他很驚訝的一句話:“你不覺得她可能是秦珂嗎?”

調侃自如的陳少澤好像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定定地看著思雨好一會兒才說:“秦珂?哪個秦珂?”他身邊的女人太多了,這讓他有些恍若隔世的錯覺,隨後,他仿佛清醒了一樣重重地說:“難道你指的是秦珂?”

“是啊,難道你不覺得死者是秦珂嗎?”她很是煩惱地搖搖頭接著說:“恩,你想一想她給我們的那封郵件非常蹊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發生的。你不覺得她可能真的找到這兒,然後我們中的一個人~~~”

陳少澤果斷地喝止了她下麵的話:“胡說,二姐,你不要瞎想,為什麽秦珂會找到這兒,還能找到去‘長倉’的路?她去那兒幹什麽?我看絕對不可能!”

“你不絕對我們應該告訴程隊長或者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告訴他們什麽?”陳少澤厲聲質問。

“關於秦珂的事,還有她給我們的那封郵件。”

陳少澤換了一種口氣,放下架子委婉地說:“你別把事情複雜化了,二姐,聽風就是雨,把很多風牛馬不相及的事情亂扯進來,而且我從來就不相信秦珂寫的那封信是真的。想想,你怎麽能確定那個女人就一定是秦珂寫的?退一萬步就算是那封信是秦珂寫的,又怎麽證明她一定是大哥的女友?現在的詐騙高明的很,你不要隨便相信任何人,我看我們靜靜觀察動靜就行,至於辨認屍體的事情,不是我說的話不中聽,那是警察的事情,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陳思雨憂心忡忡地說:“我知道你們都會這麽說,可是我還是很但心。我不知道怎麽辦好。從見到那女人的第一眼起我就感覺她就是秦珂。”

陳少澤迅速地回答說:“什麽也不要做!你得守口如瓶,別去自找麻煩,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別忘了這是我們家的座右銘。”

陳思雨長歎一聲,還是感覺心中的鬱悶無法釋懷。她站起來,慢慢向父親的房間走去。她低頭沉思自己剛才的話,一頭撞到一個人身上。她抬起頭,看到醫生張天一正笑嗬嗬地看著她。張天一和陳家很有淵源了,從陳思雨的爺爺輩起,他就是他們家的專職醫生。他在鎮上開了一家私人診所。不過作為陳家的世襲醫生,陳老爺子隻對他的診斷放心。所以,張天一時不時就會過來為老爺子複診一下。算是他們家的常客。

張天一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他高高的個子,態度和藹,舉止不拘小節,還略帶著憤世嫉俗。他的病人都很喜歡他。可是換做妻子就不一樣了。因為常年以來他注重工作比注重家庭重要,所以,長久以來,他和他的妻子一直分居。一開始的時候,他和他的妻子也算一段佳話,他們是在醫學院認識的。她是個韓國人,和張天一結婚後就留在中國。很多時候,陳思雨感覺自己很同情醫生。

“嗨。思雨,你在這裏做什麽呢?我剛給你父親檢查過,他的身體好得很。並且他看起來開心多了,發生在長倉的謀殺案很對他的胃口,給了他無聊的生活樂趣。我都有些鬱悶。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向更多病人推廣這種療法。”

思雨機械地笑了笑,有些心不在焉。這點小小的表情沒有躲過機靈的張醫生眼睛。他總是能迅速捕捉到對方的反應:“嗨,你是怎麽了?又出什麽事情了嗎?”

陳思雨抬起頭看著他。這麽多年來,她和張醫生親密相處,她已經變得非常依賴醫生,依賴他的善良和同情。他不僅僅是個醫生,更是個可以依靠的朋友。他那種裝出來的唐突態度並沒能騙過她,她知道後麵隱藏的是對她的關切之情。

她點點頭承認說:“是的,醫生,我很擔心,所有的事情我都很擔心。”

“你能告訴我你在擔心什麽?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別勉強,我隻是向分擔你所承受的痛苦。”

她抬起頭盯著醫生說:“我願意告訴你。你是我最值得信賴的人,實際上你已經知道事情的一部分了。關鍵是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

醫生湊過來,撫摸著她的頭發。他比她大幾歲,動作就像是父親、大哥或任何他想當的角色。他輕輕而肯定地說:“我覺得你的判斷通常都是靠得住的。你應該相信自己的判斷。”

瞬間,陳思雨融化在這種感覺裏,她低著頭喃喃地說:“你還記得我給你說過我大哥陳佳的事情,他死於一場車禍。”

“是的,我當然知道。你說他已經結婚了,想和一個女孩兒結婚?是這麽回事嗎?”

“是的,他曾經給我發過一封電子郵件,他說他要和一個叫秦珂的女孩結婚了。可是就在我接到這封電子郵件之後,他就死於那場車禍。當時我還好奇秦珂是個什麽樣的女孩兒,不知道她長的什麽樣子,甚至我還期待過她能來這裏一趟。可是我們一直沒有她的消息,我都放棄了,畢竟我大哥已經去世,我不該再期待什麽。可是一個月前,我突然收到了一封郵件,她說她要來回國看看我們。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她卻告訴我說她有事不能過來了。”

“是的,你曾經告訴我,可是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在擔心什麽?”

“她真是我擔心的。你想想看,秦珂正好說要過來,我和二哥、三哥和少澤商量過,他們都反對她過來。而這時,我們家的倉庫裏就出現了一具誰也不認識的女屍。你想想,這個女人會不會是秦珂呢?事實上,我一直在糾結要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警察。”

張醫生鼓鼓嘴,深深地思索著,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幾乎是不太情願地說:“我認為你保持沉默的話會使問題更簡單些,你的兄弟考慮得對。一旦你告訴了警察,警察就會把她和你們家人聯係起來,我明白你哥哥的想法,不過~~~”他低頭看著她的眼睛,閃亮閃亮地流露出自己的脈脈深情:“不過,我不想讓你為這件事為難,那樣你會很難過的。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想把事情搞明白對嗎?無論如何我都站在你這邊,支持你的決定,哪怕所有人都反對我都會你堅強的後盾。”

陳思雨情不自禁地抱住張醫生說:“你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