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涼月漠然打斷:“既然母妃這樣說,兒臣也想問一句,妧妧好好的待在府裏,為何會在那個時候出現在皇宮的偏殿裏?”

他臨走時,給涼王府設下重兵,就是為了保護於妧妧,卻沒料到,防住了外敵,卻沒能防住家賊。

穆璃曉臉色一白:“你什麽意思?”

“兒臣的意思母親心裏明白,你受了傷,該做的處理兒臣已經給了,但妧妧受的委屈,還沒有討還。”季涼月的語氣越來越冷漠,看著**女子的眼神全無半分依戀。

這個女人曾是他最敬重的母親,卻不知何時,早已變得麵目全非。

偏殿發生的事太過蹊蹺,不是沒有漏洞,而是不能詳查,這是作為母親,他給她的最後一絲顏麵。

穆璃曉的心沉了下去,看著自己兒子的神色,她做的那些事他估計都已經察覺了。

她努力穩了穩心神,強自鎮定道:“你想如何?”

“妧妧受了委屈,您是我的母妃,我不能動您,但聶婆婆這個幫凶卻是跑不了的,我已叫人將她拖下去杖斃,這件事就此揭過,下不為例。”

“什麽?”穆璃曉驚的坐了起來,下意識朝門口看去,果然已經不見聶婆婆的身影,她氣的臉色發紅:“逆子!聶婆婆自幼照顧你長大,就為了個上不得台麵的女人,你竟賜死她,你怎的就這般狠心?!”

“聶婆婆照顧我長大不假,可我也從未虧待過她,她三番五次對我的妻子動手,即便天大的恩情,也說不過去。”季涼月眉眼冷淡。

“你!”

“母妃!”季涼月眼底忽然浮起一抹厲色:“其實我很好奇,既然你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出現,為什麽偏要在這個時候忽然現身,在我攻城的時候,將妧妧劫至宮裏,您究竟在抱著什麽樣的打算?”

穆璃曉身體驟然一僵,她看著近在咫尺的兒子,卻心亂如麻,被那雙黑沉的眼睛盯著,竟讓她有種無所遁形的狼狽感。

好像,她所有的心思,都在這樣的目光下,被一一看穿。

季涼月看著穆璃曉臉上的神情,嘴角牽起一抹譏笑:“您是想著,這一仗若我勝了,您便殺了妧妧,讓您自己成為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入主中宮,若我敗了,您便拿著妧妧的性命要挾我投降,立下一功,您是女子,皇上想必不會為難您,實在不行,大不了再逃一次,是嗎?”

“不是的!”穆璃曉激動的想要否認,卻因動作太大扯動傷口,一時疼的說不出話來。

“不是嗎?”季涼月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眸光幽涼:“如果不是,您這麽多年活著,為何從來不來見我?”

“您知道嗎,有多少次死裏逃生,我都盼望著能再見您一麵,可如今見著了,卻不如不見。”

季涼月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頓住腳步,低喃了聲:“曾經的母妃,樂善好施,溫柔慈愛,而如今的您,卻讓兒臣多看一眼都不願。”

轟——

穆璃曉腦海裏瞬間炸響一片白光,她紅著眼睛看著季涼月離開的方向,抓著被子的手指恨不得掰斷指甲。

“樂善好施,溫柔慈愛.......”她臉上浮起猙獰的笑意:“說的輕巧!善良有什麽用,能當飯吃嗎?能護住自己的親人血脈嗎?”

“不能!”

“善良,隻會讓人越來越懦弱,你以為這麽多年我不想找你嗎?”

“可是我不能,你根基未穩,如何能護的住我!我也隻是想要活著,這也錯了嗎?!”

穆璃曉低吼出聲,被自己兒子用那樣重的語氣斥責,她如何能保持平靜,蒼老的眼底迸出無盡的恨意,仿佛要燒毀一切。

都是那個女人,都怪她!

一定是她從中挑撥,才會讓她兒子對她如此厭惡,她絕對不會放過她!

季涼月站在門外,聽著裏麵傳來的一聲聲低吼,眼底星光閃爍,縈繞起一片悲涼。

直到那嘶吼聲漸漸小了下去,他才步履如常的抬步離開。

“主上.......主上求您救救老奴.......”外院正在被執行杖刑的聶婆婆看到季涼月出來,眼睛忽然一亮,努力看著他哀求。

季涼月路過她的身邊,微微停頓了一瞬,抽出被她緊攥的衣角,低聲道:“或許早在您第一次企圖傷害她的時候,本督就該這麽做了。”

聶婆婆錯愕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她是季涼月的貼身婆子,自幼哄著他長大,感情深厚,這麽多年季涼月一直待她十分尊敬,怎會眼睜睜看著她被杖斃?

就因為她對那個女人動手嗎?

聶婆婆不敢相信,她想要厲聲質問,可拿到清冷孤絕的背影已經走遠,再聽不到她的呼喚,她隻能在無邊的酷刑下,緩緩閉上眼睛,失去生機。

這一夜,坤寧宮中哀嚎不斷,殿宇上空仿佛籠罩著一層厚重的陰雲,久久不散。

而相距不遠的鳳棲宮中,卻靜謐的讓人昏昏欲睡,直到天光微亮,初三帶著於妧妧要的東西潛入鳳棲宮中,才打破一室寂靜。

因為心中存著事,於妧妧這一晚都沒敢深睡,是以初三剛一進門,她就被驚醒了過來。

“王妃,已經準備妥當。”初三將東西放到桌案上,躬身說道。

於妧妧起身,讓初三隱藏到外麵把風,她自己則迅速製作出火雷裝在隨身的袖袋裏,裝不下的,則從梳妝台倒出一個小匣子,一排排擺在裏麵,合好蓋子上好鎖,才叫初三進來。

“趁著現在時間還來得及,你把這個匣子送到城門口,找一處隱蔽的地方藏起來。”於妧妧將匣子交到初三手中,語氣鄭重道:“切記,所藏之地務必幹燥,且確保不會沾染火星。”

“是。”初三領命接過。

“巳時我會去天牢提人去菜市口,王妃便扮作我的侍衛與我一起進天牢,隻要出了皇宮,便可直接闖出城門,直奔郊外。”

“好。”於妧妧點頭後見他還不走,不解的問道:“還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