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遲疑著看她一眼,抿唇道:“其實,這件事屬下一人去也可以,王妃何必搭上自己犯險。”

“你覺得,如今的我還能安心待在他身邊嗎?”於妧妧搖了搖頭,苦笑道:“更何況,有我陪你們一起,勝算才會更大一些。”

初三不在問,行了一禮後閃身離開。

巳時。

於妧妧扮作侍衛跟在初三身後,朝關押婢鳶的天牢走去。

她不知道季涼月為什麽要讓初三來提婢鳶,押她去刑場,按照初三對婢鳶的感情,讓他來做這件事,隻有兩個可能。

要麽初三真的秉公押著婢鳶去了刑場,人頭落地,隻是這樣初三將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要麽,就像他們現在做的一般,劫囚,不論勝負,都需得亡命天涯。

於妧妧不敢去想季涼月這麽安排的用意,是不是就是為了等初三劫囚,他是故意放婢鳶一馬,不惜賠上初三這樣一員悍將,還是另有打算。

不管怎麽說,這樣的安排都幫了他們大忙。

進天牢,提囚,出來,一路暢通無阻,順利的讓人心裏不安。

直到出了宮門要上囚車時,初三忽然抽刀劈開婢鳶身上的枷鎖,拽著兩人飛速掠過囚車,朝城門的方向跑去。

守在宮門口的侍衛見狀愣了一瞬,隨即才反應過來初三這是劫囚了,場麵立刻混亂起來。

“不好,初三大人劫囚了,趕快追!”

一時警報四起,宮門內迅速集結侍衛,朝著初三逃離的方向追去。

城牆上,一道黑影佇立在牆垛後,如幽潭般的黑眸定定望著於妧妧逃離的方向,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初五侍候在身後,抬頭瞄了眼主子的神色,帶著幾分詫異的開口:“主上果然神機妙算,初三真的劫囚了。”

語落,身前的男人也不見回應,初五又小心追問了一句:“隻是,主上怎能確定初三一定會劫囚呢?”

若是他不曾劫囚,那天牢中關押的那名婢女就必死無疑,主上要放人的心思豈不是落空了?

“本督既有安排,他自然不劫也得劫。”季涼月語氣冷淡,轉身步下城牆:“該走了。”

婢鳶無辜,又對妧妧意義非常,他已經殺了她的母親,又怎能真的再動她的婢女,讓她對他徹底死心?

隻是,他願意放婢鳶走,卻不代表會放她離開。

這一輩子,窮極此生,她都隻能留在他身邊。

於妧妧三人逃到城門,就再也出不去了,早在宮門事變開始,城門就接到了消息戒嚴,此時城門緊閉,城牆之上黑壓壓的布滿弓弩手,其中一點白色,是親自過來圍剿的初七。

初七身著鎧甲,居高臨下的看著三人,語氣冷漠:“我早就料到初三你會這麽做,就為了一個婢女,你竟背叛主上,值得嗎?”

“我從未背叛主上,可婢鳶是我心愛之人,她何其無辜,我不能看她枉死。”初三一路拚殺滿身血跡,冷眼對上初七的目光。

初七搖了搖頭:“此處我已布下重兵,你們逃不出去,還是束手就擒,隨我去向主上請罪吧。”

初三目光掃過周圍的兵甲,眼底終於有了一絲動搖。

如果他隻是帶著婢鳶,或許還可以拚一線生機,可王妃也在身邊,刀劍無眼,他知道她對主上來說有多重要,就算是死,他也不能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於妧妧看出初三的動搖,抬手攥住他的手臂,冷聲道:“我們已經無路可退,唯有硬闖,你放心,我心裏有數,他不敢放箭。”

初七聽到於妧妧的話立刻皺眉,隨即沉聲道:“王妃說的沒錯,主上對您珍之重之,屬下確實不敢放箭,但就憑你們三人,要闖過這城門重重守衛,也是不可能的事。”

這麽多的兵甲,就是用人堆,也把他們拿下了。

“是嗎?”於妧妧唇邊勾起一抹詭笑,忽然從袖袋裏丟出三枚嬰兒拳頭大小的紙團,骨碌碌滾到了城門下。

初七沒看懂她這是什麽意思,正蹙眉思索,就聽下麵忽然想起一陣轟鳴,城門應聲而碎,巨大的蘑菇雲衝天而起,連城牆都跟著晃動了一瞬。

怎麽回事?!

初七震驚的低頭,看著城牆下一片哀嚎的士兵,匆匆掠過一眼,索性無人傷及性命,而初三已經帶著兩人趁亂逃出城門。

“快追!”初七臉色陰沉下去,一馬當先追出了城門。

初三帶著兩人快速朝城郊逃去,路過十裏亭時,卻見一抹玄色身影佇立在亭中,似是已經等待多時。

初三立刻停住身形,鬆開拽著於妧妧的手,臉色蒼白下去。

“主上.......”

主上親自追了出來,他們無論如何都跑不掉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這一路走來於妧妧就覺得有些過於順利,現在看到季涼月,心裏才終於有幾分踏實。

這個男人如此善於心計,怎會察覺不出初三的動作。

“你要去哪兒?”季涼月從涼亭內走出,踩著皚皚白雪走到於妧妧身前,垂眸看她:“你要跟著初三一起,離開我嗎?”

“你覺得,我還有留下的理由嗎?”於妧妧眼眸瞬間泛紅。

季涼月眸色一沉,抬手撫上她泛紅的眼角,低歎:“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放你離開。”

死都不能!

“如果我非要走呢?”於妧妧拍開他撫在眼角的手指,眼神冰冷。

“可以。”季涼月低笑了一聲,那笑意卻蒼白的讓人心疼:“除非,踩著我的屍體。”

“你當我不敢?”於妧妧冷笑著退了半步:“你能為了攻城讓我母親死在亂箭之下,我為何就不能為了救婢鳶取你性命?”

“你能追到這裏,城門口的事想必也聽說了,即便你武功再高,難道還能連火雷都不怕嗎?”

於妧妧是真的無法原諒季涼月,可她說完這句話後,看著他眼底浮動的哀傷,心口仍被針紮似的疼了起來。

他那麽孤傲的一個人,喜怒哀樂從不形於色,卻也會露出這樣的目光。

可她沒有退路,更不能因為心疼他而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