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未明說,季涼月這態度卻滿是袒護之意。

唐修眸色一沉,臉色已然鐵青。

但到底是星月山莊的莊主,還不至於失態,陰著臉轉移了話題:“這次本莊主前來有兩件事,一是小女茗兒這段時間多有打擾,二是,想跟九千歲關於軍需藥材之事.......”

“按輩分來說,唐茗也算本督半個師妹,前來做客也不算叨擾,唐莊主見外了。”

季涼月疏離一笑,緩聲道:“至於第二點,不知唐莊主想說什麽?”

一直以來,西北軍需所用的藥材都采用自星月山莊,由於藥材本就不易保存,若是從各地運往西北,一是斥資巨大,耗時過久,二是跋涉途中極有可能遇見山賊盜匪,或者天氣不好藥材變質,損失良多。

而星月山莊本就地處西北,又有大片藥田,近乎壟斷西北所有藥材,若是從星月山莊直接購買,這些問題便都迎刃而解了。

唯一的缺點是,太貴!

季涼月眯了眯眼睛,唐修此來的目的多少已經猜到幾分。

唐修聞言卻沒有立刻答話,而是意有所指的看向坐在一旁的於妧妧:“自古有後院不得幹政一說,本莊主與九千歲討論正事,王妃是否應該避諱?”

他本不想開口,但心裏的氣怎麽也咽不下去,季涼月又完全沒有讓於妧妧回避的意思,隻能出聲提醒。

於妧妧都要氣笑了,這個唐莊主怎麽回事,一來就明裏暗裏針對她,有病嗎?

“你我討論之事算不得政事,妧妧又素來才思敏捷,有她旁聽,或許能給出一些意見。”季涼月淡聲袒護。

“九千歲還真是縱容王妃,羨煞旁人。”正主都這麽說了,唐修還能怎麽辦?

隻能按捺下心裏的不忿,開口道:“九千歲,今年西北天災不斷,戰事連綿,星月山莊的藥材七成都送去了前線,給百姓的少之又少,收益實在有限,莊內的開支都要維持不住,您看能否將藥材的價格再往上提一提,多撥一批款項下來?”

季涼月端著茶盞的指尖一頓,微眯了眯眼睛。

“若是本督記得不錯,西北軍向星月山莊購買藥材的價格,本就比其他地方多出兩倍了吧?”

就這都已經是天價,他竟還想著加價?

“話雖這麽說,可今年與往年不同,今年賣給百姓的藥材已經漲到五兩銀子一兩了,一些名貴藥材更是有價無市,千金難求,可供給軍需的卻仍未變化,這有些不妥吧?”

唐修話音剛落,於妧妧就錯愕的瞪大眼睛:“五兩銀子一兩?”還隻是普通藥材!

他們怎麽不去搶!

她沒去過西北,但就以京城百姓為例,一個普通成年男子一年的收入也不過五十兩到八十兩,而他們一兩藥材就要五兩銀子,一副藥下來就要幾十兩,百姓怎麽買的起?

這還是京城的收入,西北邊陲,百姓隻會更難過。

他們這麽做,西北豈不是早已哀鴻遍野?

“今年藥材本就緊缺,物價上漲也是形勢所逼,王妃何必大驚小怪?”唐修不悅的看了於妧妧一眼。

於妧妧也是軍人出身,比誰都更加清楚戰場的殘酷,唐修這樣的作為,更是她最為痛恨的。

她咬著牙,實在忍不住沉下臉質問:“唐莊主,西北遭受天災,您趁機發國難財,晚上睡覺就不會做噩夢嗎?”

“放肆!”

於妧妧的話太過直白刺人,唐修何曾被人這麽懟過,登時惱怒:“本莊主敬你是涼王妃才給你幾分薄麵,你這女子卻如此不識好歹,真當本莊主是泥捏的不成?”

“保家衛國,是每個大月子民的責任,唐莊主卻趁火打劫,搜刮民脂民膏,其行人人得而誅之。”於妧妧也動了怒,冷笑道:“今日我便隻是一介白衣,此話也絕無更改。”

“住口!”唐茗如何能看著自己父親受辱,登時惱怒道:“你算是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指責我父親?!”

“本督的妻子,涼王府的主人,這個身份夠嗎?”回應她的,是一道幽冷的男聲。

季涼月早在猜到唐修來意的時候態度就隱約冷淡下來,在他和於妧妧爭執的時候,麵上雖無變化,眼底卻已覆上一層薄薄的冰雪。

看來他這些年確實是有些太過縱容他們,才讓他們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於妧妧所痛恨的行為,作為自幼在戰場摸爬滾打出來的季涼月,隻會更加深惡痛絕,如果說之前唐修的作為,他還能當做他的一點私心得過且過。

現在他趁著西北遇難而哄抬物價,不知間接害死了多少水患裏的百姓,就是季涼月絕對不可能容忍的。

季涼月伸手攬過於妧妧坐到他身側,眉眼冷淡道:“唐姑娘若是不會說話,可以選擇閉嘴,免得禍從口出。”

在他的地盤,欺辱他的女人,誰給他們的自信?

唐姑娘?

他居然連一聲師妹都不肯叫了!

唐茗瞬間紅了眼眶,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的咬牙控訴道:“師兄!你就這麽護著這個女人?”

“先前你為了她把我關進陷阱,險些中毒的事我就不提了,現在她公然詆毀我的父親,難道你也不管嗎?”

唐修先前還聽著唐茗幫他爭辯,於妧妧終究是女眷,他一個大男人不好跟她一般見識,但若是唐茗說話就不一樣了,都是女人,即便真有哪兒說的過了也算不得什麽。

然而聽到唐茗說受傷,還是季涼月導致的,他就沉不住氣了:“怎麽回事?”

誰都知道,唐茗是他的獨女,平時寵的跟眼珠子似的,季涼月竟敢對他的寶貝女兒動手,這不是在打他的臉是什麽?

更何況,還危及性命!

“這.......這個不重要,我也沒有怪師兄,可在怎麽說,師兄也不應該看著您受辱而袖手旁觀。”

提到這件事,唐茗到底是心虛,季涼月為什麽罰她,她心如明鏡。

說完,她有些膽顫的看向季涼月,見他朝她瞥來冷淡的一眼,卻並沒有拆穿她的意思,心才緩緩落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