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即使從一個母親的角度來審視,九千歲除了身體的殘缺以外,也讓她挑不出一絲瑕疵。

強大,冷靜,理智,深情。

能嫁給這樣的人,或許不能說是妧妧的悲哀,而是莫大的幸運。

她也相信,九千歲一定能保護好妧妧,讓她不受流言蜚語的折磨,順遂一生。

季涼月站在門外,將於妧妧的話盡數聽進耳裏,心裏說不出是怎樣一種感覺,像被酸澀的水泡著,讓人想哭又想笑。

原來,他做的那些事她都清楚,隻是從來不說。

原來,她心裏對他不是沒有一絲感情,而是深情厚重,隻是從來不告訴他。

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心裏的震撼,仿佛比當時他在宮宴之上聽到於妧妧忽然請旨賜婚還要無措又驚喜,驚喜到大腦一片空白,呼吸都輕的要消失了。

隻剩下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一聲一聲,越來越急促。

砰,砰砰,砰砰砰。

季涼月最終沒有推門進去,而是轉身僵硬的離開,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呆滯,卻又仿佛能感受到那濃烈到有些灼人的喜悅。

然後.......砰的撞上水榭門口的桃花樹幹。

躲在暗處的初三不忍直視的捂了捂眼睛,不敢去看自家主上難得犯蠢的樣子,默默別開了眼,怕被殺人滅口。

過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悄咪咪的轉頭望去,卻不期然對上季涼月森冷看過來的眼睛,詭譎莫測,仿佛正在考慮這個看見自己出醜的護衛,到底要不要殺掉。

殺掉,有些可惜,而且於妧妧會發現。

不殺,自己剛才狼狽的模樣豈不是......

跟在季涼月身邊多年,雖然依然捉摸不透季涼月的心思,卻也能從他的表情裏猜出幾分,初三求生欲極強的求饒:“主上,屬下什麽都沒有看見!”

季涼月仍舊睜著那雙攝人心魄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初三欲哭無淚的捂住臉,哀求的看著季涼月:“主上,屬下要是死了,三小姐發現肯定會生氣的。”

希望主上看在於妧妧的份兒上,饒他一命。

仿佛是這句話起了效果,季涼月想起婢禾死的時候於妧妧的反應,知道她對自己的下人有多看中,這才歇了滅口的心思,垂下了眸子。

初三這才死裏逃生的鬆了口氣,看著季涼月揉了揉撞紅的額頭,轉身消失在夜色裏。

可惜,今夜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季涼月剛走沒多大一會兒,就見於延帶著一群家丁朝氣勢洶洶的朝水榭走來,不由分說的踹開了陶氏的房門,闖了進去。

於妧妧這邊還不等因為陶氏答應了她的婚事高興,就見房門被砰的一聲踹開,緊接著就見門外為了一層又一層的家丁,於延身後跟著於筱筱和於蓁蓁,滿臉陰沉的走了進來。

“侯爺,您這是做什麽?”陶氏見狀,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立刻鬆開於妧妧的手,擋在她身前擰眉看著於延問道。

“讓開!”於延一句話都不肯解釋,冷冷的命令道。

“不行,侯爺不說今日要做什麽,妾身絕不讓開。”陶氏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濃,堅定的擋在於妧妧的身前。

“做什麽?”於延見狀,直接氣笑:“這個孽女宮宴之上抗旨,險些連累侯府滿門,執意嫁給一個宦官,將侯府的聲譽毀於一旦。

剛剛在門口,還縱容下人拿刀挾持本候!

這樣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孽女,你說本候要做什麽?!”

於延看著挺直背脊站在陶氏身後的於妧妧,眼底的冷意從未這麽濃重過,隻要一想起方才在侯府門外季涼月對他的威脅,和抵在脖頸上的劍刃,他的無法平複胸口翻湧的怒氣。

而他還要陪著笑臉,對季涼月曲意逢迎。

他於延這一生,都沒有入今晚這般狼狽過,而這一切,都因這個孽女而起。

“不行,我不允許你們任何人動我的女兒,皇上已經下旨給妧妧和九千歲賜婚,妧妧現在是九千歲未過門的妻子,就算您身為侯爺,也不能動妧妧。”陶氏冷靜的看著於延,一字一句的反駁,藏在袖口下的手卻不斷的在顫抖。

於延來勢洶洶,她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都從未見過他這麽冷的目光,若是今日妧妧被帶走,後果不堪設想。

而她血肉之軀,可護得住她嗎?

“母親,您在胡說些什麽,難道您已經同意了讓三妹妹嫁給九千歲了嗎?他可是個宦官!”這時,站在於延身後的於筱筱忽然錯愕的大聲質問陶氏,一臉不讚同的道:“您究竟知不知道,您這麽做會給侯府帶來怎樣的後果?”

果然。

於筱筱說完這番話後,於延的臉色更加冷了,直接朝著身後的家丁道:“來人,將陶氏給本候拉開!”

陶氏大驚,護著於妧妧連連後退數步,緊緊抓著一旁的桌角,瞪著於延警告道:“於延,你敢!”

家丁上前,卻因為陶氏的固執和身份,不敢輕易冒犯,站在一旁為難的麵麵相覷。

於延臉色鐵青,偏偏在這個時候,於筱筱還在一旁添油加醋的勸道:“母親,您別再助紂為虐了,祖母因為這件事氣的昏了過去,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難道您真的想讓三妹妹毀了侯府嗎?

您快讓開,三妹妹是父親的親生女兒,血脈相連,父親帶她走隻是想要管教她,又怎會害她?”

於筱筱越是這樣說,於延就越是怒不可遏,見陶氏死活護著於妧妧,眼底頓時劃過一抹陰狠,再次開口道:“陶氏直呼本候名諱,逾越規矩,包庇罪女,是非不分,將陶氏關入禁室,閉門思過,給本候拖出去!”

禁室,是專門罰犯錯的人關禁閉的地方。

一般情況下犯了錯的人,都是關入自己的院中閉門思過,而若是被關入了禁閉,出來之後的人要麽性情大變,要麽徹底瘋掉。

因為那個地方,是完全密閉的房間,沒有一絲光亮和聲音,恐怖至極。

可見於延真的是被氣到了極點,連指望著陶氏管家的事都給拋到了腦後。

眼看著那些家丁在於延的威壓之下,就要伸手去拽陶氏,於妧妧眼疾手快的拔出匕首攔住了他們,從陶氏身後走了出來,冷冷的看著於延。

“放了我母親,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