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看著於妧妧倒在血泊裏的恐懼再次襲來,終於讓他黑著臉停了下來,再也邁不動步子離開。

那個女人天生反骨,素來不服管教,前幾次就是因為他的阻攔和拒絕,讓她一次次隻身涉險,一次次遍體鱗傷,好幾次都與死神擦肩而過。

若是,這一次她也這麽做呢?

真的從房間裏跑出來,那些他親手布下的陷阱,刹那間就能將她紮成篩子,她那三腳貓功夫,約等於沒有。

季涼月越想越心驚,越想臉色越沉。

她不就是想去看個熱鬧嗎?

有什麽大不了的,讓她去就是了,何必跟她鬧得這麽僵,有他在一旁看著,還真能讓她出事不成?

季涼月發現,自從明白自己對於妧妧的心意之後,很多事情就開始不受他的控製,明明是他占盡上風,卻總是被她牽著鼻子走,可怕的是,他還甘之如飴,沒有絲毫不滿。

季涼月歎了口氣,終究還是放心不下,黑著臉又走了回去。

於妧妧見季涼月沉著臉離開,心裏也是一陣委屈,可委屈歸委屈,她也沒想真的跑出去,為了一時的興趣丟了小命,那可不值當。

以前她拚命涉險,是有不得不那麽去做的理由,現在她若是為了看個熱鬧,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那可真是蠢透了。

雖然季涼月的態度讓她心生不悅,但誰讓她在人家的地盤上,隻好乖乖的準備繼續睡覺。

就在她重新倒下的瞬間,房門砰的一聲被從外麵踹開,她嚇了一跳,連忙探身望去,就見季涼月竟去而複返,黑著臉朝她走來。

“你怎麽回來了?”於妧妧心裏咯噔一跳,下意識問道。

季涼月一言不發走到床前,黑著臉將於妧妧從**扯下來扛到肩上,疾步朝外麵走去,咬牙切齒的冷哼道:“於妧妧,你最好保證你那**子別再有事,否則本督非剁了你不可!”

傲嬌,任性,說什麽就非要做什麽,真不知道這破性子在侯府那吃人的地方,是怎麽活下來的。

活該於延對她不喜!

於妧妧被季涼月突來的動作嚇的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妥協要帶她看熱鬧去了,頓時也不覺得他那句冷哼有多刺耳,笑眯眯的俯在他肩上道:“是,季公公,我保證看完熱鬧後,活蹦亂跳的一點事都不會有。”

季涼月沒好氣的瞥她一眼,沒有理會。

他先是將於妧妧安放在偏聽的屏風後,厲眸環視,確定房間內的窗戶都是緊閉的,沒有風透進來後,才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轉身朝外麵走去。

明太妃和於延早已等候多時,此時見季涼月出來,心底頓時微微一鬆。

隻要季涼月肯見他們就好,就說明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雖然明太妃身份擺在那,但這次找季涼月畢竟是私事,有求於人,若是季涼月強硬拒絕,他們也沒有法子。

“微臣見過明太妃。”季涼月慢悠悠的上前,淡漠的看了明太妃一眼,口中說著恭敬話,卻沒有絲毫行禮的意思,反而轉眸看向於延,挑唇道:“於侯爺也來了?”

明太妃被季涼月的態度刺的臉色一黑,沒有接話,反倒於延,被季涼月點名後,身體乍然繃緊,局促的起身笑道:“見過九千歲。”

季涼月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淡漠的有些許疏離。

見過禮後,季涼月便旁若無人的坐到了主位上,一手搭著桌上的茶盞,細細勾勒著茶盞圓潤的輪廓,倏爾笑問:“今日二位來我良人司,想必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不妨直說。”

於延正愁不知怎麽開口,誰想季涼月竟開門見山,沒有半絲迂回的問了出來。

正合他意。

“九千歲,今日來府上打擾,是因為小女筱筱和家妻姚氏.......”於延抬眼看了明太妃一眼,見她沒有阻止的意思,就斟酌著用詞開口。

豈料,話剛說一半,就被季涼月突兀的打斷。

“如果二位今日是為了這件事而來,隻怕本督愛莫能助。”季涼月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卻偏偏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沉聲說道:“如今姚氏和於筱筱涉嫌故意殺人的罪狀,已經確鑿無疑,至於以往她們是否還做過類似的事情,本督尚在調查當中。

如今沒有定案,隻是因為水榭的嫌疑還沒有排除,所以才一直拖著。

若是本督就這麽將人放了,豈非徇私枉法?水榭眾人又當如何處置?”

畢竟,若是連主犯都能放掉,水榭這個目前連確鑿證據都找不到的嫌疑犯,又該如何處置?

是繼續調查,還是停止調查?是繼續關著,還是一起放了?

於延也聽出季涼月的意思,在聽到“水榭”二字時,眼底明顯閃過一抹陰戾,隨即賠笑道:“九千歲明察,小女和家妻隻是一時糊塗,這才做了錯事,您看能不能網開一麵,放她們一條生路?

至於水榭,當時屍體是從他們院子裏發現的,若是您要繼續追查,本候絕無二話。”

於延這話,明顯是為救姚氏和於筱筱,不惜把於妧妧推出來當替死鬼了。

不過他並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麽不對,他雖然想要利用於妧妧,但現在於妧妧和季涼月究竟進展到了哪一步,他自己心裏也沒底。

京城誰人不知,季涼月此人陰晴不定,要搞定他談何容易?

這本是一石二鳥之計,他將於妧妧推出去,若是她與季涼月確實有點什麽,季涼月自然不會為難她,還是會尋個由頭,將她完好無損的送回去,倒時他再籠絡一番也就是了。

但若他們二人之間沒有糾纏,他也不可能借著她攀上季涼月,倒不如就借著季涼月之手,除了這個在他眼前晃了數年的釘子,何樂而不為?

不得不說,於延能坐到今天的位子,心計和手腕都是不可或缺的。

隻可惜,他遇見的是季涼月,從小就在陰謀詭計裏打滾爬出來的人,最善於察言觀色,揣度人心,眸光一掃,就將他心裏的想法猜個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