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實施就暴露在敵人眼下的計謀,如何能贏?

季涼月唇邊漾起一抹冷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才開口道:“水榭之中,且不說有本督追隨多年的親衛涉案其中,單憑三小姐對本督屢次的救命之恩,本督就不能草草結案,務必還他們一個清白才行。

否則,這事日後宣揚出去,本督豈不成了忘恩負義的小人行徑?

於侯爺,您此番做法,可是陷本督於不義?”

最後一句話,飽含警告與不悅,於延看著季涼月仍舊笑眯眯的眸子,心裏卻刮起一陣嗖嗖的寒意。

到了嘴邊的話,就卡在喉嚨裏,再也說不出來。

坐在一旁始終置身事外的明太妃,聞言擰了擰秀眉,不著痕跡的瞪了於延一眼,這個於候看似精明,怎麽偏在關鍵時候犯蠢?

季涼月的態度明顯偏向水榭,他還一味打壓,真當自己的小心思旁人看不出來?

若非老夫人搬出舊情為難,她實在不願插手此事,即便來了也隻打算撐個場麵,袖手旁觀,可看如今的形勢,若是她再不出聲,於延真把季涼月給惹火了,她也免不了一場連累。

想到這裏,明太妃語調清婉的開口說道:“九千歲息怒,於候愛女心切,也是一時心急,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不管怎麽說,於候也是朝廷一品大員,若當真傳出這等醜事,丟的不僅侯府的聲譽,還有朝廷的臉麵,終歸是有些不妥,本宮受故人所托,前來勸和,不知九千歲可願給本宮這個薄麵,大事化小?”

季涼月仍舊把玩著手裏的茶盞,默不作聲,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好半晌,他才停住敲擊盞沿的指尖,挽唇道:“既然太妃開口,本督怎麽說也要賣一兩分薄麵的,隻是不知您打算如何處理?”

這話,算是季涼月的退步了。

以退為進,不但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也讓明太妃欠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這才是真正的一石二鳥。

季涼月挽唇輕笑。

“這件事的涉案人員,皆是侯府親眷,在良人司待了數日,想必也已經長了教訓,不如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必再過深究。

至於死者家屬,則由侯府出麵安撫,您看如何?”明太妃沉思著說道。

在她看來,這件事最好的處理方法,莫過於此。

侯府得以保全,季涼月在乎的水榭也可還以清白,是最雙贏的局麵。

明太妃以為,這樣的提議季涼月斷然不會拒絕,卻不想,下一秒他便搖了搖頭開口道:“太妃的提議固然是好,隻是本督現在還不能放人,隻怕是要等些日子了。”

“這是為何?”明太妃聞言一怔,擰眉問道。

“您有所不知,日前在牢房中,於筱筱用毒粉害於妧妧被碩鼠咬傷,九死一生,幸好本督及時趕到,否則現在你們能領回去的,怕是隻有屍體了。

人盡皆知,於妧妧是本督的救命恩人,她在牢中受了如此大的冤情,本督豈能坐視不理?

所以,即便放人,也要等三小姐醒後,若是她沒有意見,本督便賣太妃一個麵子,但若她不願,請恕微臣不能做一個忘恩負義之人.......”季涼月一番話說的聲情並茂,將明太妃和於延的話堵的死死的。

總之一句話,要是想讓姚氏和於筱筱出來,得先問過於妧妧的意見,但於妧妧現在重傷昏迷,生死未卜,還得等。

一番話,氣的於延差點當場翻臉。

他這些日子因為那對母女的事,在朝中受盡明嘲暗諷,不單那些有過節的對手,就連平常私交頗深的世家,也越漸疏離,若是姚氏和於筱筱再不放出來,平息謠言,事態越擴越大,他們侯府日後還能不能挽回聲譽,都是一個未知數。

更何況,等於妧妧醒來?

鬼知道她到底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要是她在**躺個幾個月半年的,或者幹脆醒不過來,那他侯府豈不要遭受重創?

於延越想越心驚,連忙勸說道:“九千歲,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水榭的人先留在您這裏,筱筱和姚氏本候先帶回去,若您要傳訊,本候再將她們帶過來,您看如何?”

“主犯放走,未確定嫌疑的反而留了下來,侯爺您當本督這良人司是過家家不成?

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本督肯網開一麵,已是看在太妃的麵子上,在於妧妧醒來之前,任何人都不能離開良人司半步。

若是侯爺有什麽意見或者不滿,大可以入宮麵聖,參本督一本,拿著聖旨前來要人,本督必不會抗旨不遵。”季涼月聞言,臉色陡然沉了下來,語氣不善。

於延也是真的被逼急了,沒想到費盡心思找來明太妃,都不能讓季涼月退讓分毫,心裏多日來沉澱的惱怒瞬間爆發,連尊卑之別都忘了,張口低斥道:“於妧妧,於妧妧,九千歲張口就是於妧妧,可於妧妧究竟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呢!”

這句話充滿了負氣和惱怒,在季涼月麵前,可謂算得上是以下犯上,於延也是一時沒憋住,脫口而出。

話說出口,四周一片死寂,於延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頓時背脊冒了一層冷汗。

抬眼望去,季涼月還維持著方才的坐姿,連把玩茶盞的手勢都不曾變過,唯獨一雙眸子,幽冷深邃,透著絲絲縷縷的危險,漠然的盯著他。

那一瞬間,於延仿佛感受到了死神的凝視。

呼吸瞬間粗重起來,整個人如墜冰窟。

就連站在一旁的明太妃,麵對這樣的季涼月,也微變了臉色,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被那一道眼神震懾的盡數咽回腹中,悄無聲息。

死一般的寂靜蔓延開來,危險一觸即發。

忽然,季涼月手中把玩的茶盞重重的落在桃木桌上,發出一聲輕響,在寂靜的大廳裏回音陣陣,讓人下意識的渾身一震,頭皮發麻。

修長的手指微微離開盞沿,季涼月漆黑的瞳孔微微眯起,剛要說話,就聽身側傳來一聲巨響。

“砰——”

竟是於妧妧藏身的屏風,被掀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