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若和白月許聽了都大吃一驚,原來秋水心並沒有死,三百年來都以行屍的方式存在著。隻聽刑崢接著說到:“我爹一直用傀儡蟲操控著我娘的屍體,可是行屍隻是副能走的軀殼,並沒有情感,所以除了傀儡蟲之外,爹還對娘用了一種南彊的巫術,這種巫術可暫令我娘的魂魄回到她的體內,讓她恢複記憶。可是利用這種巫術強迫靈魂回到屍身的方法並不能起到長時間的效果,施術所要用到的祭品也不好找齊,所以我娘時而清醒,時而又變得癡癡呆呆。我爹曾想過把我娘也變成一個魔,可這樣做的話就必須要誘發出我娘身上的魔性,使她墜入魔道,但我娘是萬萬不肯用泯滅自己的良心的方式變成一個魔的。”
蘅若道:“不隻你娘不肯,你爹和你也不會願意這麽做的。”
刑崢點頭道:“所以我和爹隻能看著娘承受這樣的痛苦卻毫無辦法,直到前一陣子有人告訴我,有另一種方法可以把我娘變成魔而又不必讓她的心被黑暗吞噬,這方法被收在魔宮的經閣中,於是那天我便闖入了經閣,想要偷走那本書。”
這話引起了白月許的警覺,他問:“告訴你這件事的是什麽人?”
刑崢道:“這個人我之前也未曾見過,那天他突然出現在我回家的路上,告訴我了這件事。我問他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告訴我這個,他隻說他一直希望有機會為我爹效命,如果這次我成功了,希望我能在爹麵前舉薦他。他還讓我先不要告訴其他人,也不要告訴我爹,說我若能獨自解決好這件事,必能給爹一個驚喜。我想他也隻是個邀功的人,便沒有多想,就允了他的要求,並瞞著我爹來到這裏了。”
“那個人可說了他的名字?”白月許又問。
刑崢搖搖頭道:“他沒有說,隻說事成之後他會回來找我,讓我兌現應他的承諾。”
白月許和蘅若聽到這些都陷入了沉思,是什麽人竟知道魔宮經閣裏的秘密?他又為什麽要讓刑崢單獨來魔宮盜書?真的隻是想要投靠刑如風,還是令有目的?
“你還記得那人的模樣嗎?”蘅若問到。
刑崢想了想道:“那人長得極為漂亮,開始我還差點誤以為他是女孩子呢。看他的身形和相貌,似乎……是一個蛟人。”
白月許疑惑地皺起了眉:“蛟人都效忠於夜殤,怎麽會想要投靠刑如風?”
聽他這麽一說,刑崢也感到奇怪起來,納悶道:“是啊,我當時怎麽沒想到呢?難道我看錯了,他其實不是蛟人?”
蘅若開口道:“那人確有不妥之處,但現在我們就這樣幹想也想不出什麽,倒不如等你回去幫你娘成了魔後,待他自己找上門來。”
刑崢聞言眼中一亮,忽又黯了下來:“可是要讓一個人脫胎換骨、化身成魔需要三樣東西,其中一樣便是魔君之血,剛才我用盡全力也不能傷夜殤分毫,更別說從他身上取血了。”
“你忘了我已經有他的血了麽?”蘅若說著將發上的碧簪拔出,將其化成一柄長劍,正是方才她與夜殤打鬥時用的那一柄。她伸出兩根拚攏的手指沿著劍身一路滑到劍尖處,一滴暗紅色的血珠便在空中凝結了出來。刑崢見狀大喜,卻見蘅若將那滴血收了回去。
“想要這滴血可以,不過先得領我去南彊見你爹。”
刑崢愣了一愣,一下子想起蘅若說過她曾差點死在他爹的手中,頓時心裏複雜起來。“姐姐,我爹以前有什麽對不住你的地方,我在這裏向你賠不是。俗話說父債子償,你若要出氣,盡管衝著我來好了。”
蘅若不由得笑了:“刑如風竟養了個好兒子。你放心,我不是說過嗎?我不是去找你爹算賬的,隻是有些事要問他罷了。另外,我也許久沒有見到你娘了。”
刑崢撓了撓腦袋,笑道:“原來是這樣啊,嚇死我了。姐姐你隨我回去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娘見了你也一定很高興。對了,你還不知道吧,我還有一個妹妹,叫刑岫,她雖沒有見過你,但也是極想見到你呢。”
蘅若想起那年見到秋水心時,她正是懷胎七、八個月的樣子,想來刑岫就是那腹中的孩子了。她微笑道:“我也想見你妹妹呢,你若是受得住,我們便立刻啟程吧。”
刑崢拍拍胸脯道:“放心吧,我命硬得很,這點傷還受得住。他也要跟我們一起去嗎?”刑崢指了指白月許。
蘅若這才記起還沒向刑崢介紹白月許,歉意地笑了笑道:“忘了向你介紹,他是白月許。”
刑崢瞪大了眼睛:“原來你就是白月許?我今日可真是沾了姐姐的光了,竟見到了白上仙。”
蘅若驚訝地看向白月許:“原來你這麽有名了啊?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白月許斜了她一眼,說到:“別做出那副樣子,啟程吧。”
話音剛落,隻見天上出現一朵祥雲,一個仙童從空中落了下來。
“上仙,天帝請您去一趟玉茗軒。”說話間仙童瞟到了站在白月許身旁的蘅若,頓時嚇了一跳。“神……神女,你、你、你回來了?!”
蘅若抬了抬下巴,說到:“景元,幾百年不見,你怎麽變結巴了?”
“我……我……”
“好了,說吧,天帝找我有什麽事?”白月許開口問到。
景元回過頭來,恭聲答到:“長生帝君帶著華嫣天女來拜見天帝了,天女想去文淵閣看看,天帝就命上仙陪天女同去。”
白月許冷然道:“她自己沒有腳嗎?不會自己走著去麽?”
“呃,這……”景元知道白月許的脾性,他不願做的事,旁人說什麽也沒有用,但若勸不動他回去,自己又不好交差。正為難間,卻聽蘅若開了口。
“文淵閣司閣本就是個閑活,如今好不容易來了個華嫣,她又是長生帝君的女兒,你不想像旁人那樣巴結她,好歹也不要得罪她嘛。再說這本就是你的職責啊。”
“我這性情,得罪的人還少麽?”白月許不以為意。
“知道你不怕得罪人,可是我怕啊。你若是管不了文淵閣了,那我想要知道什麽不是更難了麽?我們查起事來不就很不方便了麽?”
白月許無奈地動了動嘴角,說到:“罷了,我去應付一下她,你先去找刑如風吧,我隨後就來。”
景元見狀立即喜笑顏開地招來雲朵為白月許開路,臨走還不忘回頭衝蘅若一笑:“神女有空記得來喝茶啊。”
魔宮大殿中,夜殤在聽完莫子竹的稟報後睜開了眼睛,兩道目光如出鞘的利劍。
“原來是刑如風的兒子,好,好得很。”
“這次刑崢並非是來刺殺君上的,而是令有目的。君上請看。”莫子竹將一本翻開的書遞了上去。
夜殤看了看翻開那頁的內容,啪地一聲合上後扔回給了莫子竹,說到:“不管他有什麽目的,總之這一次他給我送來了一個攻打南疆的好借口。刑如風一直盤踞在南彊,以南彊魔界曆來獨立於中原魔界之外為由不肯臣服於我,如今是他自己把這個機會送上門來,我又豈能不要?”
莫子竹道:“君上決定發兵了?”
夜殤邪異地笑了起來:“不但要發兵,我還要親自領兵,否則怎麽對得起南彊王呢?”片刻之後他隱去笑容,又道:“那個女人是誰?”
莫子竹垂了垂眸,複又抬眼道:“是上神蒼南和扶嬰的女兒,神女蘅若。”
夜殤雙眼一眯:“是神族?神族的人什麽時候也喜歡多管閑事了?”
“她與刑如風的妻子秋水心曾有些交情,想來幫刑崢也是因為他是故人之子。”
“那救重華派的那些人又怎麽說?”
“這……”莫子竹想了想,還是說到:“她似乎與重華派的人也曾有些來往。”
“為何我從未聽說過這個人?”
三百年前他記憶中關於蘅若的部分已經消失了,是以他以為自己的生命中從未出現過這麽一個人。莫子竹抬頭看了夜殤一眼,垂目道:“她的行蹤飄忽不定,且這三百年間又未曾出現過,所以君上不知道她。”
夜殤沉思片刻,說到:“她與刑如風的妻子有交情,所以救下了刑崢,還取走了我的血。這樣看來,她很有可能會隨刑崢一道去往南彊了。哼,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蘅若與刑崢走近南彊魔宮之時,忽然淩空劃來一條長鞭,那長鞭是直指刑崢而去的。刑崢似乎預料到了一般,偏頭躲過了那一擊,而後與來人比劃了起來。蘅若看到突襲刑崢的是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模樣的少女,相貌與刑崢頗為相似,頓時猜出了她的身份。
刑崢一把將少女的鞭子抓牢在手中,說到:“眾目睽睽之下,你總不知道收斂,難怪一直都嫁不出去。”
少女杏目一瞪:“你自己還不是也沒討到老婆?有什麽資格說我!這次你又偷溜出去,看爹知道了怎麽罰你。”
“爹回來了?”
少女收了鞭子,雙手抱在胸前道:“剛回來,你若討好討好本姑娘,本姑娘還可以考慮考慮不把你偷跑出去的事告訴爹。”
刑崢道:“不必了,這次你告訴他也沒關係,我可是帶回了一位貴客,爹要是見了這位貴客啊,準保氣全消了。”
少女一愣,這才轉頭看到靜靜站在一旁的蘅若,隻覺得她的身上有一種沉靜的、令人舒心的氣質,不由得心生好感起來。少女疑惑地看向刑崢道:“她是?”
“岫兒,崢兒,你們站在宮外做什麽?怎麽不進來?”
眾人聞聲轉頭,隻見刑如風站在宮門內負手而立,兩鬢邊各有一道銀絲在日光下耀眼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