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如風推開了一扇精致的雕花木門,蘅若跟著他走了進去,便看到了坐在一張木椅上的秋水心。她容顏依舊,目光空洞地望著前方,似乎並未感覺到有人進了屋子,看起來就像一副木偶。
“水心,今天不隻我來看你,還有你的一位故人。”
蘅若走上前去,看著秋水心依舊毫無反應,想起刑崢所說的話,她不由得有些難過。
“每過一段時間,法術消失,她就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些年來除了統治南彊魔界,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斷地尋找那些巫術中要用到的祭品。那些東西不好找,但我從來沒有放棄過。無論她是清醒還是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都盡量抽出時間陪在她的身邊。”
蘅若輕輕拉過秋水心的手,說到:“你們一定深愛彼此,才會願意為對方承受這樣的苦難。”
刑如風凝視著妻子的臉,目光中飽含深情:“在別人眼中是苦難,而我們卻甘之如飴,隻要能相守在一起,付出些代價又算得了什麽?”沉默了一陣,刑如風轉過臉來對蘅若道:“當年我沒有騙你,我那時確實不知道夜殤的來曆。”
蘅若一愣,轉過頭來:“但你知道些什麽,所以叫我穿越時空去看當時發生的事情?”
刑如風道:“我和噬天曾是死對頭,對他再熟悉不過了。第一次見到夜殤的時候我就感到他身上的魔靈與噬天的十分相似,那時我就心生猜疑。後來我發現原本暗淡了的那顆屬於噬天的命星旁邊無故又多出了一顆魔星,那顆魔星的光芒逐漸強盛,有蓋過噬天之勢,我便猜測夜殤與那顆新誕的魔星有著某種聯係。夜殤是殺羅暗帶出來的,所以我想殺羅暗也許在利用夜殤秘密計劃著一個陰謀,這個陰謀你後來也知道了。但那時我隻是猜測,並沒有證據,所以不能跟你多說什麽,隻叫你自己去尋找答案。”
“我找到了答案,於是一切都變了。”蘅若的目光有些渙散,似乎回憶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蘅若搖搖頭:“萬事萬物自有它的命數,怎麽能怪你?”
刑如風輕歎了一口氣道:“還沒有謝謝你救了崢兒。”
“他一片孝心,你不要責怪他才好。抱歉,他受了重傷,我也沒有醫治他,一來是想讓他記得為自己的魯莽所付出的代價,二來是不希望他繼續冒險去找紅蓮聖火了。”
“我明白,我這個兒子年輕氣盛,膽子倒是大,卻欠了份沉穩。他哪裏知道,關於那個將人變成魔的方法我早就清楚,可是碧龍泉已經幹涸,就算找到了另外兩樣東西也無濟於事,否則我又怎麽可能放著這方法不用?”
“碧龍泉水沒有幹涸。”蘅若道,“碧龍泉是生命之泉,有重塑新生的能力,萬年前我娘抽幹了碧龍泉水,將它化作碧水龍綾在九天之上舞了七七四十九個晝夜,使得被戰火毀滅的大地重新複蘇。那條碧水龍綾,我娘傳給了我。”
刑如風聞言驚詫,隨即露出了激動的神色:“此話當真?碧龍泉還在,那水心豈不是?!”
蘅若頷首道:“我會借給你碧水龍綾,此外紅蓮聖火我也會幫你找到。”
“如此真是多謝你了!紅蓮聖火就不必勞煩你了,我親自去找!”
蘅若搖搖頭道:“你知道連幽被押在悔過崖下,可你知道悔過崖的具體位置嗎?”
刑如風一愣,說到:“就算把天下翻遍,我也會找到它。”
“不必把天下翻遍了,我知道它在哪兒。而且,我找連幽也有我個人的原因,並不完全是為了你們。”
刑如風想了想,說到:“那好吧,我派幾個得力手下隨你同去。”
“不必了,我一個人去會比較好。”
“那好吧,如果需要什麽幫助,盡管說。”
蘅若點了點頭,這時屋外傳來一個急匆匆的聲音:“大王,不好了!魔君夜殤帶著一批魔兵闖上來了!”
刑崢看著前方一色黑甲的魔兵和中央散發著陰冷笑容的夜殤,雙拳一握,上前一步道:“一人做事一人當,偷襲你的人是我,有本事你就衝我一個人來好了!”
刑岫聞言一驚,上前拉住刑崢道:“哥,你這個時候呈什麽英雄?我們要和你共進退!”
“和少主共進退!和少主共進退!”身後南彊魔宮的士兵紛紛揚起了手中的兵器,齊聲呐喊。
“好一個兄妹情深,但不知南彊王是不是也這樣想呢?是要兒子的性命,還是整個南彊的安全?”
夜殤的目光越過刑崢和那些士兵,落到剛剛走到這裏的刑如風身上。眾人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個略顯滄桑而又不失威儀的魔王。
“犬子冒犯了魔君,自然不能就這麽輕易饒過。”
此言一出,刑岫急得叫了出來,那些忠心的士兵也紛紛出口求情,但聽刑如風又道:“崢兒已受過魔君的教訓了,現在身上的傷還未好,這餘下的債就由我這個做父親的來償還吧。”
“爹!”刑崢和刑岫同時叫了出來。
夜殤冷笑道:“這可不像我認識的刑如風,情這個東西果然能叫強者變得軟弱。”
刑如風亦是冷笑:“我至少還知道情為何物,可笑的是有些人,身在其中卻全然不知。”
夜殤眉心微攏:“你這話什麽意思?”
“哼,你遲早會明白,但願你不要明白的太遲。廢話少說,要我怎樣還你的債,動手吧。”
“爹,不行!”刑崢走到刑如風身前,說到:“這根本就是他們下的套!那天就是那個人要我去魔宮盜書的,他是夜殤身邊的人,定是夜殤叫他故意誘我去,再借此事攻打南彊!”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他指向的正是魔界五大護法之一的蛟族首領瀾。
瀾冷聲道:“一派胡言,我何時見過你?”
刑崢怒道:“那天分明就是你突然攔住我的去路,告訴我魔宮的經閣中藏有我想找的東西,你還想抵賴!”
瀾原本神色冷漠,忽然間好像想到了什麽,臉色變了變,然後又恢複如常。夜殤斜了他一眼,開口到:“我從沒派他去找過你,他也並不知道魔宮經閣裏藏著些什麽。”
“哼,你當然這麽說。”刑崢不服氣到。
夜殤道:“我沒有心思去管你信還是不信,今日的計劃我是一定要執行的。”
“你!你以為我們的人都是吃素的嗎?”
夜殤冷笑:“若是從前,我還會做好打一場硬仗的準備,可是今天看到你們的南彊王,我相信他不會動用千人去解決一個人可以解決的問題。”
刑如風朝刑崢揮了揮手道:“你退下,真要讓所有人來承擔你一個人犯下的錯嗎?”
“我的錯我自己承擔,憑什麽要爹來替我擔!”
夜殤背過身去說到:“我沒時間看你們父子情深,我數五聲,南彊王若沒有走到我們這邊來,我就要下令攻擊了。”
“一……”
“爹,不能過去!”
“二……”
刑如風推開攔在他身前的刑崢,朝前方走去,身後阻止聲一片,他隻作沒有聽到。
“你說的不錯,一人做事一人當。”
一個清越的聲音入耳,夜殤一怔,回過身去。白衣銀發的女子從一片黑壓壓的魔兵中緩緩走來,似一朵清雅的蓮。
“刺傷你的人是我,要還也當由我來還。”
“蘅若姐姐?!”
夜殤看著眼前淡若清風的女子,眉毛一抬:“哦?你也要替這小子還債?”
“不是替他還,這是我自己欠下的債,是我……背棄了承諾。”說好和你一起離開,可最終卻親手將你推開。
夜殤顯然沒有聽懂她後麵的那句話,疑惑地皺起了眉頭,剛想開口詢問,卻聽刑如風冷然開口對蘅若道:“我們父子倆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好,你要替他們還債,我就成全你。”夜殤搶先開了口。“你過來。”
“姐姐,不要過去!”刑崢急喊到。
蘅若沒有理會他,步履從容地朝夜殤走去。她看著他的眼睛,覺得雖然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不斷地縮短,但她其實怎麽也無法靠近他。而此時夜殤看著蘅若一步步走來,心中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自己好像會在下一刻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來將她拉向自己。夜殤皺了皺眉頭,強行壓下心中的這種感覺,待她走至他麵前時,他帶著她在一團黑氣中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蘅若姐姐!”刑崢見狀就要追上去,卻被刑如風一把拉住了。
“不要妄動。”刑如風看著前方持兵列陣的魔族士兵和冷眼盯著這邊的瀾,沉聲道:“我們就等在這裏,他們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