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崢處在一片迷霧之中,眼睛如獵鷹般警惕著四周。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中了什麽法術,明明前不久還在經閣中,下一瞬已經到了這片分不清是何處的迷陣之中。他試探著挪動腳步,卻發現無論朝哪個方向走,無論走多遠,都始終走不出這片迷霧,莫非自己已經不在經閣中了?
“不必白費力氣了,你走不出去的。”
刑崢一怔,揚聲道:“你是誰?”
那人冷哼一聲:“我沒問你是誰,你反倒問起我來了?想要離開這裏也簡單,交出你身上藏著的東西。”
“我身上的東西很多,你指的是哪一樣?”刑崢一邊回答著,一邊用耳朵搜索著聲音的來源。
突然閃過幾道快影,刑崢飛快地避開了那些突然出現的暗器,隨即便聽到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別跟我耍滑頭,下一次可就沒這麽好躲了。”
刑崢沉默著站立了一會兒,突然間朝一個方向甩出了暗器,瓷器碎裂的聲音應聲而來,他轉頭看見一個白色的人影在霧中碎裂了開來。然而就在下一瞬,又一道黑影朝他飛射了過來,這一次快得令他來不及躲閃,暗器在他臉上留下了一條血印。
“我說過,你這是白費力氣。”
那個聲音又傳入了耳畔,刑崢忽然明白了剛才自己射到的隻是一個幻影。此時刑崢覺得自己十分被動,他的一舉一動都落在那個布陣人的眼底,而那個人在什麽地方,長得什麽樣子,他都一無所知。他唯一知道的是,那個人若不手下留情,受傷的就不隻是他的臉了。
思索了片刻,刑崢開口道:“罷了,算我倒黴,東西還給你就是了。”說著他手上忽然多出了一本書,他一揚手,將那書拋向了上空。
在濃霧中的人現身奪書的一刹那,刑崢看準目標向上躍起,掌風直擊過去,誰想這人似乎料到他會有這種舉動一般,在一手奪過書卷的同時,另一隻手伸出對上了刑崢擊過來的那一掌。刑崢隻覺那掌力柔而有力,竟輕易地將他那如猛虎般的掌風化得所剩無幾。刑崢大驚之下摔落到地上,喉頭湧起一絲腥甜,再抬頭時那人已不見了蹤影。但就在這時,刑崢忽然間發覺了什麽,他略一遲疑,而後猛然發動身形,朝一個地方猛/撞了過去!
隻聽一聲物體撞到窗戶後掉落下去的聲音,迷霧漸漸散去,莫子竹手執著書卷,略微詫異地看著那扇尚在搖晃的窗戶。因為感覺到窗戶縫隙中吹來的微風,所以判斷出窗戶的位置,然後從那裏逃脫了嗎?刑如風這個兒子,倒還算有些機敏和膽識。他拿起手中的書,看了看書名,然後翻了開來。忽然,他注意到書中有一頁殘缺,似是被人撕去了。莫子竹合上書,拉下了臉。
“看來有些不順利。”蘅若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經閣中,她看著插在地板上的竹葉,詫到:“你還對他出了手?”
“嚇唬他而已,況且他也夠機靈。”莫子竹將手中的書遞給蘅若,“他偷的便是這一本,不過裏麵有一頁不見了,我想他真正想要偷走的隻是這一頁。”
蘅若打開書,找到了那一處殘缺的地方,再看了看殘頁前後幾頁的內容,但並未瞧出什麽。
“前後內容各自獨立,未有聯係,但這本書裏的內容大多是一些失傳已久的魔族禁術,和白骨堆的事情未必沒有聯係。”蘅若想了想,說到:“如果找到一本一模一樣的書,就知道丟失的那一頁記載的是什麽了,可以讓白月許到文淵閣查一查。”
忽然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蘅若趕忙退至一個書櫃後,隱藏了氣息。
“莫、莫、莫子竹!……”童降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一把扯住莫子竹的衣角,急道:“不好了不好了!你……你快去阻止啊!……”
莫子竹眉頭一皺:“怎麽回事?阻止什麽?”
“夜殤……夜殤他把池蓮衣叫到他房間裏去了!”
莫子竹一怔,下意識地想要回頭去望藏在書櫃後的女子,但他立即克製住了自己的動作,說到:“就為這事慌張著這個樣子,真是胡鬧。”
童降氣鼓鼓地說到:“這還不是大事嗎?除了小若,夜殤還沒讓別的女人進過他的房間,就算是那些女人,他也沒讓她們……”
“夠了!”莫子竹有些擔心身後的蘅若,急忙出聲喝止住童降。“魔君的事情豈容你我多嘴?你不要真的以為自己還是個孩子。好了,出去。”
“可是……”
莫子竹根本不再給童降說話的機會,提著他的後領走了出去,待他反身回來時,蘅若已不在閣中。
池蓮衣站在夜殤的房中,手心滲出了汗。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此刻正雙眼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盯得她心裏發怵,但她仍然逞強地迎向夜殤的目光,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要畏懼。
“把那一首曲子再吹一遍。”
池蓮衣一怔,沒想到他開口竟是這麽一句話。
“還要我說第二遍嗎?”
寒冷的語氣讓池蓮衣打了一個冷顫,她遲疑了片刻,召出了那隻玉笛,緩緩送至嘴邊。她知道夜殤讓她吹的是哪一曲,每次她吹奏那一曲時,夜殤都會在她住的屋外佇立許久。
悠揚的笛聲刹時填滿了這間不大的屋子,一曲罷後又是一曲,同樣的曲調就這樣一直重複著,池蓮衣心裏越來越琢磨不透,夜殤究竟想要幹什麽?
又一曲過後,夜殤終於沒有再讓池蓮衣繼續下去,他默然起身走至一個抽屜前,打開後從裏麵取出一樣東西。池蓮衣忽覺手腕一緊,接著她的左手上便多了一條模樣別致的、連著中指的銀色手鏈。池蓮衣愣了愣,抬眼瞧見夜殤正低頭看著她手上的那條鏈子,眼神有些怪異。她再低頭看向那條手鏈,不知有何古怪。
忽然間,夜殤一把扯下了池蓮衣手上的鏈子,背過身去,冷聲道:“滾。”
池蓮衣一怔,心道這魔頭真是喜怒無常,但能離開這間屋子倒也是求之不得。她心中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這裏。
夜殤握緊了手中的銀鏈,眼中寒氣逼人。三百年前的事他似乎遺漏了一些,看似完整的記憶卻好像總有一部分是虛幻、殘缺的,尤其是心中不知何時出現的那個揮之不去的影子。他是妖魔兩界的主人,是天下的主宰,什麽事都要控製在掌中,但那個影子就如同幽靈一般捕捉不到,卻又消散不了。他不允許有任何事物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急切地想要找出心中的那個影子,讓它永遠地消失。在見到池蓮衣的那隻玉笛時,他的心裏產生了一種強烈的熟悉感,但卻仍然什麽也想不起來,這叫他狂躁不已。將池蓮衣抓到魔宮裏軟禁,就是為了找到答案,可這麽多天了,他還是什麽也想不起來,有的隻是那斷斷續續出現的、微弱或者強烈的熟悉感。莫子竹他們看似對這件事毫不知情,但夜殤總感到他們有所隱瞞,縱使莫子竹對他的提問都能給出合情合理的回答,但這並不能消除他心中的猜疑。
夜殤的目光不禁變得更加寒冷,那個影子不僅一直攪得他不得安寧,還控製住了他身邊的人,他一定要找出它,絕不能放過它。
蘅若接過白月許從文淵閣中找出的書,翻到經閣中的那本缺失的那一頁。她的眼睛在那一頁上掃視了一遍,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上麵記載的,是將一個人變成一隻魔的方法。”
白月許聞言一愣:“把人變成魔?刑崢要把什麽人變成魔?”
蘅若想了想,搖了搖頭。“先不說他要把什麽人變成魔,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他要做成這件事的危險性。這裏麵說了,要將一個人徹底地變成一個魔,需要三樣東西。”
“哪三樣?”
“碧龍泉水、紅蓮聖火和魔君之血。”
白月許正色道:“執掌紅蓮聖火的連幽早已被關在悔過崖下,由神龍看守,要取夜殤的血就更是凶險至極。就算這兩樣東西都到了手,可傳說碧龍泉早在萬年以前就已經幹涸了。”
蘅若沉默了片刻,說到:“碧龍泉沒有幹涸,我知道它在哪兒。現在假設刑崢不知道碧龍泉的所在,而悔過崖又隻是一個虛無飄渺的、傳說中的地方,那麽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取夜殤的血。我想我應該再回一趟魔宮,爭取在他還未行動前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