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從濃重漸漸變淺了幾分,月兒早已在兩人不知不覺談天說地間溜得沒了影蹤,遠望天邊隱隱泛出魚肚般的灰白之色,不覺間已近黎明。

比起莫問的侃侃而談,雲舒遙已然困乏不支,手肘單在石桌上托著頭一下一下打著瞌睡,隻是莫問眼眸沒有看著她,倒是未曾注意到。

“不早了,你該是困了吧?”莫問說完這句轉過眸子,就見雲舒遙兩個胳膊趴在石桌上已然睡著,看著嘴角清晰可見的潤濕,搖頭笑了笑,看這樣子怕是已睡了好一會兒了,想不到自己說了這麽多,她竟是一句沒聽到。

雲舒遙雖是睡的很不舒服,卻也睡的正香,被莫問喚醒,迷迷糊糊的聽著讓她回去睡覺,看樣著實很是困乏,竟是和莫問招呼也沒打一聲,揉著眼睛邁著恍惚的步子回了雷莫那裏。

好在雷莫還未曾醒來,也省卻了解釋為何出去這麽久。一躺到榻上好似連一秒鍾都未曾耽擱閉眼便睡著了,這一覺睡到下半晌才悠悠醒來,這早朝自是也沒有上,風蕭來看時,還以為是夜間照顧雷莫未曾休息好,交代著隨皇伴駕的女官傳召女皇今日不臨早朝,也好讓雲舒遙好好的睡了個踏實覺。

睡飽了睡足了草草扒拉了兩口飯,便讓隨侍的女官領路去了莫問現今的住處,好在這專為太傅們僻得院子與她的寢殿離得也不算遠,回廊盡頭隔著一個湖心亭對麵便是了。

院子雖是不似那些顯得貴氣奢華倒是寧靜中暈染出點滴雅致來,想是女皇從未來過此處,被撥來侍候太傅的兩個小童見到雲舒遙,愣怔的像傻了一樣,直到那女官嗬斥了一聲才緩過神來,哆嗦著跪到地上,似是驚得七魂去了三脈。

想不到這莫問早就起了多時,在房中悠哉的品著茶哼著曲,見到雲舒遙來到毫不奇怪,倒是那位女官臉色還很是不好看,暗自心道這太傅也忒大膽,見了女皇不跪拜依舊的二郎腿翹到凳上,別說沒有一點太傅應有的樣子,就算是一介男子也萬萬不能這般樣。不過讓她奇怪的是,女皇好似全然不曾在意,落坐在他對麵的木椅上,眼眸中淡淡柔和的看著眼前這個年少俊美的太傅。

女官跟隨雲舒遙也有了一段時日,這察言觀色自是有著一套的,看著女皇似是向她掃了一眼,忙識眼色的輕步退了下去,隨手還將門給帶上了。

晚膳交代著侍人將飯菜送到這兒,兩人有說有笑的吃完,看著天色已然不早,雲舒遙才心境愉悅的踏出這房門,回了雷莫那裏。

這兩人雖未出門但房中有說有笑的,免不了的傳到外麵,被那些愛嚼舌根的下人們說三道四,倒是這口口相傳比起電話也慢不上幾分,不多時就傳進了她的幾位夫君那裏。

而冬兒雖不是有意但說了那日半夜雲舒遙出去了好長時間,他本是看女皇穿的單薄想去送件披風的,就看到女皇與一個男人在亭中聊的甚歡。

“嘴上一套套的說著不理那男人,竟是偷偷的半夜去相會。”原想著這女人陪了自己一夜,這才知中途還會了會佳人,這讓他怎不氣惱。

一會兒就見童兒急匆匆的從門外走來,這些人一臉急切的看著童兒,原來這多時又不見的雲舒遙的影蹤,便派童兒去看下那女人可曾又去了那太傅的院中。

一看童兒微低著頭欲言又止的神情,已然猜了個七七八八。

“我就知道這女人說的話做不得數,還跟我保證,哼……”雷莫氣的鼻孔都幾欲朝了天恨恨出聲。

“我去將她喊回。”葵木郎說著便要抬腳出門。

“等等……”一直緘默不語的鳳簫戛然出聲滯住了葵木郎欲出門的身影。

所有的人的眸光都看向鳳簫,一直知道鳳簫做事思慮周全,也知道這去尋雲舒遙這事確實是不合規矩,但他們幾人都有著一致的小心思,所以聽著葵木郎去尋倒也隨著他的心意沒有出聲阻攔。

“其實我覺得應該相信遙兒,她不是說那位樂師應是星月國的皇子嗎?許是她有著自己的考量也不可知。”風蕭看著眾人將心中所想和盤說出。

“我也覺得要相信遙遙,這幾年你們不是不知道,若是她想再納新人又怎會默許我們撫了那些大臣的意思,想必她不會不知這些事。”雨寒想必極喜黑色,他那副清冷淡漠的性子卻也將濃墨的黑駕馭的恰到好處,隻是那修長的手柔軟的撫著微鼓的肚子上,眼眸裏閃現著不似清冷反而有些柔和慈愛安詳的光。

想必各個都在思量雨寒的話語,想想確實如此,自古曆朝曆代的女皇哪個不是後宮美男三千侍男更是數不勝數,想雲舒遙隻有他們幾個就已經是極好的了,再說,對他們的一些小伎倆,聰明如她又怎會不知,她不說便是默許了他們,也是像他們證明著自己沒有哪方麵的心思。

“這一連幾天都往哪兒跑,不是看上了那什麽皇子是怎的?原先沒動這種心思不代表現在沒有。”雷莫懷裏抱著寶貝兒子,還不忘插上兩句。

不知是雷莫的急脾氣影響了孩子還是孩子從他爹爹的臉上看到了怒意,鼻頭一皺小嘴一咧嗷嗷的哭了起來。

雷莫本就心煩,還想著也如他們那些人一樣,受著雲舒遙特別恩寵的體貼照顧,哪成想竟是幾日都見不到人影了,倒是晚上會回他這個歇息,但往往也是他等著等著就睡了過去,待醒來那人又不見了,怎能不讓他惱火,這時孩子又哭的他的心緒更是煩亂,氣的一下將孩子放在榻上任他哭鬧也不哄上一聲。

他們幾人自是知道雷莫的委屈,他們幾人那個生產完雲舒遙不是體己的照料著,可到了這雷莫這兒,也不知這雲舒遙整日的忙些什麽,連個人影也尋不著。

風蕭看他正在氣頭上也沒再說他,抱起孩子輕輕拍打著小聲的哄了好一會兒才給哄好,交代著冬兒給抱去了奶爹那裏。

談論也因著孩子的哭鬧而就此打住,各個倒是不再想著去將雲舒遙尋來,但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茶入口,都是心猿意馬想著各自的心思。

待聽到一聲帶著喜悅的聲音響在耳邊,眾人才收回心神,一個鵝黃的身影已然坐向了一個空著的紅木椅上。

本就白皙的膚色被這鵝黃色映襯的更為的粉嫩照人,看樣她心情極好,眉眼微彎隱約都能看到麵頰上的梨渦若隱若現,當真迷人至極。幾年的時光流逝她還如往昔,依舊的不曾老去一分。

不過他們很快就回過神,記得她隻愛白色,這般換上這般鮮亮的鵝黃,竟是去見了那個男人,一想起這,幾個人的臉色頓時黑了下去。

“怎的舍得這時就回?”雷莫更是火淋上油般的滋滋燃著,恨恨出聲說道。

雲舒遙一聽這口氣,在看看這一個個神情凝重如臨大敵的模樣,心裏一樂都要隱忍不住笑出聲,在一起生活了幾年怎會不了解他們,這般聚的整整齊,定是在商議著有關她的事,而聽雷莫這口氣,心裏決計有了底。

眾人沒有留意到雲舒遙晶亮的眼眸中一絲狡黠的光線嗖的滑過,就見她似是恍然大悟狀一拍腦門,嘎然起身,說道:“哦,原是記錯了時辰回來早了,我再去尋莫問談些事,估計太晚了就不回了,就在哪兒索性住下了。”

說著還就抬腳便一副急匆匆的要走的樣子,隻是眼角的餘光打量著殿中的幾位眼眸中似是要噴火的神情。

還是雷莫心急的出聲,在看那陽光般的俊顏上急的一派通紅,雲舒遙終於忍不住的大笑出聲。“還是莫兒可愛……嗬嗬……”

“你什麽意思?逗我們呢?”幾人各自看了兩眼,竟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紅的臉龐,剛才一個個的那般樣不像個棄夫又像那般。

“你們是不是想著我會納了莫問,正商量對策呢?”

“放心吧,我對你們情深意重,說不納就不會納的,這幾日也已和莫問說清。”笑也笑了,雲舒遙便想著將這事說出來,也省得這幾位日日心心念念的茶飯不香,其實也存著讓夫君們誇讚她幾句的意思。

可這幾位分明不領她的情,一個個都尋了個不著邊的借口紛紛離開,這本就是雷莫的院子,但他撇下一句:“愛納不納,與我們何幹。”揚長去了奶爹侍候兒子的偏殿,倒是雲舒遙被嗆的啞口無言瞪著晶亮的眼珠,暗自想著這一個被寵的不成樣子了,待天定會好好的教教他們規矩,怎麽說自己也是一家之主,到底還有沒有作為家主作為女皇的氣勢。

不過這話自是後話,想給這幾位立規矩儼然已經不可能,倒是民間關於她的佳話又平添了一條,那就是女皇十分懼夫的閑話傳的越凶。不過這樣的女人更是讓眾多男子心生愛慕之意,治國有道,對自己的夫君們難分彼此,對夫君的話言聽計從,這不是他們的夢中妻主的理想楷模又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