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男子轉過身時,雲舒遙愣怔了一下,從未曾想到會是他。
男子似乎也沒有想到身後有人,斂住了眼眸中的一絲落寞,對上雲舒遙時卻又換上了他那慣常的痞痞笑意。“陛下,這麽晚還不曾睡?”
“不是不曾睡,是睡著了又被吵醒。”不知為何雲舒遙很是看不慣他笑的那樣,明明這女子為尊,他偏生的笑的像是調戲良家女子一樣的輕佻。
絲質衣衫本就輕薄,徐徐晚風吹拂下更是衣袂飄搖如翩翩欲飛的蝶翼撲扇著。白日裏見著她時,一襲明黃鳳袍加身端的華貴無比,隻是後來追她那夫君時,邊喊邊跑的樣子,讓他將這位女皇陛下的鳳體威儀都生生的略了過去。而現在的她沒有了鳳袍的負累,卸下了發髻上的朱釵發飾,略顯淩亂的發絲被風輕輕吹拂的倒是說不出的嬌美可人。
“吵醒?”莫問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麽,均稱修長的手指撓了下發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幹笑了幾聲。
想不到這男人害羞起來的樣子還不賴,比起那副笑的痞痞的樣子,倒是顯得有幾分可愛。看到他手中的竹笛才想起自己竟是光顧著扯些閑事,竟把最重要的事忘了問。
“反正也睡不著了,若是莫太傅無事,陪我走走可好?”雲舒遙說完這句不待莫問應下,已然抬腳向前走去,想必是做慣了女皇,說話做事都有些獨斷的意思,似乎從心底篤定她的話沒人違逆。
莫問隨在她的身側,距離隻是恰到好處的隔著半步遠的距離,月兒微彎淡放著皎潔的光暈,星星閃爍沐照夜空,兩個身影不急不緩的走著,倒是有些閑庭信步的意境。
池塘邊依稀能聽到蛙鳴聲和那不眠的魚兒探出頭來吹吐泡泡的細微聲響,雲舒遙頓住了腳下的步子,眸子望向莫問手中的竹笛,“太傅剛剛吹奏的曲子甚是好聽,可問是什麽曲?好似從未聽到過。”
不管在何處,這月亮卻都是相同的,都是那樣恬靜柔美,莫問帶著眷戀的望向那輪彎月,微乎其微的歎息從喉間溢出,還是被雲舒遙聽了個正著。“畫心便是曲名了。”
若說這曲調一樣還算是湊巧,可竟連名字也是一摸一樣,雲舒遙就不得不困惑了。
“這首曲子可是太傅自己譜的?”雲舒遙眼睛直直的看著莫問,話語中難掩心底裏的困惑與急切。
“那倒不是,隻是偶的此曲,聽來婉轉中帶著一絲癡迷還有難掩的悲涼之意,倒是比著別的曲子能喚起心底裏沉寂的東西。”莫問神情似是有些凝重,手指摩挲著竹笛,淡聲說著。
“那可否告訴我在何處聽得此曲?”雲舒遙秀挺的眉微微一挑,又問道。
察覺到雲舒遙似是對這曲子很有興趣,老是圍著這曲子追問,莫問心頭的疑惑更深,這一段在宮中的生活,明裏暗裏也聽到一些議論女皇是個哪樣的人,自己沒來由的出現,而且那副畫像自是能坐實他來這雲月宮中自是不甚那般簡單淺顯,可這女皇又怎會不問這些,而獨獨在這夜裏跟他悠哉的閑聊自在的行走,現今還對著曲子這般的關注。
“陛下似乎很喜歡這首曲?”莫問收緩了腳下的步子,問道。
“是啊,是很喜歡。”雲舒遙隨口答著,心裏卻是千頭萬緒,到底會是何人呢?除了自己和米凡難不成還有別人也得以到這異世?
兩人似乎都各自想著心事,腳下的步子緩了下來,沿著你曲徑通幽的小徑似是漫無目的的走著。
徐徐晚風送來了花香撲鼻,腳下的青石板路曲轉延伸的盡頭便是禦花園,禦花園作為一個遊玩觀賞之所在,這亭台建築較著別的地方更添幾分雅致,可因著兩人此時各自的心境不同,對這些全然沒有留意觀賞的心思。
既是這賞花的院子自是少不得休閑歇腳之處,雲舒遙先一步坐到了清雅別致的白玉石凳上,眼神又示意著莫問也坐下歇歇腳。
雲舒遙習慣性的手指叩打著一側的石桌,雖是知道這出來的時間已然不短,但不解了這心頭所惑,定然睡不著。
這樣的雲舒遙看在莫問的眼中越來越像迷一樣,這樣的平易這般隨和,還有一絲溫婉的靜和,這些都是與自己所探聽而來的那位果敢睿智的女皇所不盡相同的,不過現在的女皇更是讓人想要靠近幾分,想要一探她究竟是個什麽性子的女人。
嗅著幽然的花香,晚風淡淡輕柔的吹拂著,這八月的天氣雖是在夜裏偶感微涼,但卻更是讓人心境舒爽。
“這曲子倒是好聽,我突然想到一些詞,待配著這曲,莫太傅且聽聽。”
莫問有些疑惑的看著雲舒遙,不知這女皇是何心意,這一會兒的工夫竟為這曲填上了詞,而且還似乎很是雀躍的想要唱給他聽。
“看不穿是你失落的魂魄
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顏色
一陣風一場夢愛如生命般莫測
你的心到底被什麽蠱惑……”
隨著那一句句的清唱出聲,時間像是停滯住了腳步,莫問的眼睛直直的盯著雲舒遙失神了好一會兒,才晃過神來,顯然已經激動的不知怎樣表達他此時的心境,竟是一下拽住了雲舒遙的手,疾呼出聲:“你……”
不須再相問,看著莫問這樣激動的神情便可得知自己當真所料不錯,像是抗戰時期對著接頭暗號般的相互問著以確定自己聽到的不是憑空泡影,隨著眼睛四目以對的交流,兩人當真有見到革命同誌一般的惺惺相惜之情。
以前看電視小說時,雲舒遙覺得這穿越神馬的也就是天方夜譚一樣,可等到她自己穿了過來,才知道這些作家和導演也不是空穴來風,但她沒想到的是,竟是又找到一位穿越異世者,難不成這穿越已成了風。
各自道出了身份,那兩人的關係自是親近了幾分,而這莫問更是撇去了這應有的教習規矩,二郎腿幹脆翹到了對麵的石凳上。好像終於找到了一個聆聽者,將他來到異世的事情一件件的說與雲舒遙聽。說到激動之處還忍不住的手也不閑著比劃的眉飛色舞,想必從穿越過來,他也從未像今日這般聊的毫無顧忌暢快淋漓。
“當時想著即來了就來了,最起碼穿成了皇子也不錯,最起碼這一輩子算是衣食無憂了,可怎曾想會是個什麽女子為尊的時空,當真是和原先調了個個。”
莫問在說話間臉上映現這苦逼無比的生動表情,讓雲舒遙一下忍不住的輕笑出聲。
“對了,你打算就在這兒不回去了?”
回去,不問這句雲舒遙倒是沒有想起,倒是來了幾年,失落過悲傷過也彷徨過,可自己竟是從沒有想過要回去,一點點這樣的念頭也沒有在腦海中停留。或許從北鬥星君讓她看到了現實的那一刻,她與上一世的牽絆就此斬斷,對那一世的人和物就沒有了一絲的眷戀,有時她竟是懷疑那些過往的片段回憶到底是不是真的,怎的就如夢境一般,恍惚的越發淡去……
比起過往的不堪,現在的她儼然是幸福的如蜜甜的女人,她有這麽多愛她,她也深愛的人,那幾個孩子也都是靈動可人的緊,還有什麽比現在愛人環繞,兒女成群更為溫情美滿,她其實想要的並不多,而現下得到的這一切比她祈望的還要多的多……
明月似是更加明媚了幾分,淡淡花香撲鼻,偶爾幾隻不眠的小蟲低聲的鳴叫,聽著也是那樣悅耳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