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臘月二十八,木蘭庭迎來兩位稀客和兩位故主---周遊的秦關河秦傾傾父女巧遇同樣周遊的江上玄和洛小小。言談中,四人得知,大家都與秦賞夕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四人當即決定,今年除夕去木蘭庭,大家熱熱鬧鬧的過年。

秦關河和秦傾傾這番遊離,所行甚遠,竟然一直行到了西去天靖國約有萬裏的國度。到這年冬月之際,這才回國。

回國之後,關於楚城謝家及木蘭庭秦賞夕之間的故事,早已在天靖國流傳了數個版本。他二人還是一路上聽洛小小講了所有的事。洛小小坦言:“若非上玄猜出兩位前輩的身份,我還真不敢將真實身份相告呢!”

秦關河老懷安慰:“我那兩個乖孫女都沒事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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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庭仍舊同往常一樣,年關將近時,除非有特殊情況,便關門歇業。外麵很安靜,到了裏麵一重小院時,才隱約聞得歡聲笑語。

洛小小上前叩響門環。

秦賞夕給他四人開門的一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爺爺,娘,小小,江……公子!”

齊齊格和江芷容聽到秦賞夕興奮的叫聲,都奔出了小院,謝瀟華走在最後麵。

謝瀟華看到未來嶽母和爺爺時,還沒來得及難為情,雙方俱都吃了一驚。

秦關河指著他道:“原來是你小子,你怎麽會來了我家中?”

秦賞夕等人十分詫異:“你們認識?“

謝瀟華去看秦賞夕,以求確證眼前這個精神矍鑠的老者確實是秦關河。

秦賞夕笑眯眯點頭:“這位正是大名鼎鼎的秦關河老爺子。”

謝瀟華忙道:“秦老前輩,當年晚輩有眼不識泰山,前輩千萬別跟晚輩計較。”

秦關河問秦賞夕:“這位小兄弟是……?”

洛小小插嘴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謝家二公子,謝瀟華了。”

秦關河“哦”了一聲,“當年騙我說姓蕭名驊。”

洛小小去看江上玄,麵上很是興奮:“看來這下有故事聽了。”

秦賞夕等人忙將一行人讓進去,等著聽故事。

原來事情說來也巧。五年前,秦關河和秦傾傾遊曆至斷翠山一帶,巧遇謝瀟華。當時,三人遇見山賊劫道,便出手救下幾個被搶劫的書生。後來,三人都上了號稱天塹的斷翠山峰頂。謝瀟華和秦關河當時在山頂下了一局棋,不成想,事事居於人上的秦關河,竟然輸給了謝瀟華。

秦關河隨口問謝瀟華想要什麽作為下棋贏去的賭金。

謝瀟華表示大家隨便玩玩的,哪能真要你老人家的東西呢?

秦關河卻動了心思,當即道:“哪能不要呢。實不相瞞,老朽還有個孫女,芳華正茂……”

秦傾傾說到這裏,秦賞夕打斷她,轉頭去看秦關河:“爺爺,你就這麽把你孫女給賣了?”

秦關河歎了口氣:“沒賣出去。這小子支支吾吾推脫說,家中已經定好了親事。後來,我們一起下山,在山腳下一家客棧同住一宿,第二天天不亮,這小子就跑了,都沒跟我老人家道別。”

秦傾傾也道:“你爺爺還遺憾許久,說這麽好的年輕人,可惜我孫女沒福氣。”

秦賞夕好笑地去看謝瀟華:“家中已經訂好了親事?”

謝瀟華理直氣壯道:“這不是不知道那‘孫女’就是你麽?如果知道是你,當時我肯定‘沒定親’!”

一句話說得眾人都樂了。

秦關河道:“合該你小子就是和我孫女有緣分。如若不然,當時就算你答應了,我賞夕還不定答不答應呢!”

謝瀟華喜道:“這麽說,爺爺是願意成全我和賞夕了?”

秦關河道:“隻要我孫女願意,什麽都好說!”

屋子裏一時,賀喜聲連連。謝瀟華才不害臊,當即拜見爺爺和嶽母大人。

隻是,嬉戲過後,江上玄忽然很不合時宜的問道:“聽說謝雲起死在南疆戰場了?可是你二人看起來,一點也不傷心。”

說到謝雲起,屋子裏的人一陣沉默。

秦傾傾也道:“賞夕,這到底怎麽回事?來的時候,小小明明說,你和瀟華的大哥……”她很適宜的講話止住了。

謝家的下場,在天靖國人看來,不可謂不悲慘,當然有不少人說是活該,父債子還,這叫報應。

謝家生意太大,雖然被抄家,但永嘉帝仍怕國內起了亂子。效仿謝雲起當初的樣子,命人將謝家整家整家的商鋪,平價盤出,所得錢財皆充歸國庫。龐大的謝家,就這麽被瓦解了。

至於謝家三兄弟,罷官的罷官,流放的流放,下場最悲慘的莫過於謝雲起,被判充軍。

其實最初,很多人不覺得謝雲起被判充軍有多慘。據說此人身手了得,若投入南疆戰場,必能建功立業,謝家說不定就此東山再起,再享風光。

但是謝雲起上戰場後,功夫大打折扣。此人竟然有個毛病---暈血。

不得已,一身功夫的他竟然隻能去做火頭軍。

幾個月後,天靖國反攻,與南疆諸國展開拚死一戰,就連後勤士卒也加入戰鬥。天靖國主帥之所以敢下這種命令,皆因為勝利在望,知道此戰必勝,他此舉隻為盡快結束戰爭。

那一戰不可謂不慘烈,南疆諸國傷亡慘重,忙派使者向天靖國議和,並同意再加歲貢。

戰事結束後,天靖國在清點傷亡將士遺體時,發現火頭軍謝雲起誤中敵方流矢,早已死去多時。

刀劍無眼,任憑謝雲起身手如何了得,在戰場上也沒有保命的把握!

戰事結束後,永嘉帝將謝雲起生前所寫的製鹽圖文拿出來,命人印刷成冊,使之流傳於天下。得知謝雲起竟然留下了這樣的東西,世人皆憶起其生前種種善舉,紛紛嗟歎,好人沒好報。如今真的是人人都吃得起鹽了,就連貧瘠的西北一帶,也無人再為吃鹽發愁。可是,謝雲起卻看不到今日了。

秦賞夕對秦傾傾道:“娘,女兒與謝雲起之間的事,一時片刻很難說清楚,但那早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女兒如今隻想與瀟華廝守終生!”

秦傾傾道:“隻要你想清楚就行,這種事,可萬萬錯不得。”她想起自己,不由暗自神傷。此次回來,她本來決定,要去楚城瞧瞧葉鏡寒。已經是這般年紀,再不去,再見的機會更不多了。至於要不要相守,她還不曾想清楚,一切等見麵再說。可是剛回國不久,卻聽說,葉鏡寒早已去世了。她雖然心生悵惘,但即使後悔,卻又如何敵得過時間和生死?如今即使她想後悔,二人也早已隔著生死兩端。

洛小小插嘴問道:“賞夕、瀟華,謝大哥過世,你們真的一點也不傷心嗎?”

秦賞夕噗嗤樂了:“謝雲起根本沒有暈血的毛病,他從一開始就在撒謊騙人。”

謝瀟華也道:“依我猜測,我大哥是因為不想殺人,所以才騙人。他既然能在一開始騙人,就能在最後也騙人。”

江上玄一挑眉毛:“你的意思是,死遁?”

謝瀟華道:“有何不可?小小既然可以這樣,我大哥也可以。”

江上玄想了想,也道:“他隻是火頭軍,而且武藝高強,說他死了,老實說,我也有些不信。”

洛小小這下可樂了:“如此說來,謝大哥就自由了。雖然隱姓埋名,可是自由自在,就像我這樣。”

秦賞夕和謝瀟華互看一眼,齊聲道:“對!”

他們篤定的認為,事情一定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