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大放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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絢爛英豪第四部之幸福時光
晉江專欄(多多打分哦)
江揚焦躁地在大廳裏走來走去。淩易去找兒子已經十五分鍾了,依舊沒有回來。無論導演還是軍人,江揚始終認定時間就是一切,對於說到做不到甚至遲到的這種人──淩寒這樣──他向來非常惱火,今天更是分外不平。
且不說父親對於一個第一次打正麵戰爭的凱旋的兒子的態度如此惡劣苛刻,強行塞過來一個人的行為也讓他忍不了。更何況,這個人心理有陰影不說,居然還是自己的發小……江揚使勁揉了揉自己琥珀色的小卷發,真不知道是父親故意折騰自己,還是生活本身就是荒誕劇。
他無聊之時隻能四處亂看,從大廳慢慢踱上了二樓、三樓,從東頭走到西頭,再走上四樓。最終,他的腳步停在化療病房外。剛從化療室推出來的移動病床上,躺著一個昏睡的老太太,身材高挑的兒子和清秀美麗的女兒緊緊跟著,進了隔壁的病房。江揚駐步的原因很多,除了這一對兒女都長得非常漂亮外,兒子那一頭海藍色的長發令人側目,因此對方匆忙說“勞駕,讓一步”的時候,江揚躲閃得格外快。可是……江揚頗有些失落地想,這兩人,甚至,連那個女孩子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
素來對自己的外貌和魅力非常自信的他,出於一種複雜的感覺,想在門口張望一下,腰間的手機卻突然震動起來。
“找到小寒了。”
“請您稍等……”江揚立刻朝電梯走去,“我這就下來。”
此時的江揚當然還不知道這個海藍色長發的年輕人將在自己以後的生命中扮演多麽重要的角色,在帝國軍校讀本科四年級的蘇朝宇也一樣,他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母親的身上,根本沒看清旁邊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到了病房照例又是那一頓忙碌,蘇朝宇出去跟護工護士值班醫生等一幹人等施展微笑攻勢,青梅竹馬的女朋友莊奕負責安頓病人,跟左鄰右舍的其他病友打好關係。大概一刻鍾以後蘇朝宇才回來,照例親了親坐在床邊的女友的頸側,莊奕轉過頭來在他的肩膀上聞了聞,然後笑:“護士的品味不錯。”蘇朝宇也笑起來,豎起手指比了個“噓”的手勢,拉個凳子也坐下來。
其實蘇朝宇都說不清什麽時候認識的莊奕,早在他的孿生弟弟蘇暮宇還沒有從這個家裏永久的消失之前,兩隻一模一樣的小皮猴就和對門的小姑娘混得熟極了,偶爾太過調皮被父母趕出門反省的時候,做哥哥的那個就會去敲對麵的防盜門,以至於有一次蘇朝宇的爸爸消了氣要把兒子拎進來的時候,居然發現兩隻一人叼著一根奶油冰棍舔,頭挨頭的翻圖畫書──當然,圖畫書和奶油冰棍都是對麵的“芝麻開門姑娘”提供的。上中學以前,莊奕並不是現在這麽漂亮得回頭率百分之二百,而且性格一點也不可愛,班裏的女孩子都把她當老大,而男孩子們都怕她,跟蘇朝宇一樣都是大隊長,單數周由她主持周一的升旗儀式,雙數周才輪到蘇朝宇,性格自小便是沈穩安靜,果斷而又決然。
蘇暮宇在11歲那年走失以後,他的孿生哥哥蘇朝宇就徹底變了個人,雖然還是順理成章地進入了地區裏最好的中學讀書,卻變得沈默寡言而且行為詭異,他永遠是成績排行榜上的領頭羊,卻不肯參加任何學校活動,拒絕擔任任何職務,從來不上晚自習也不參加任何補課,每天下午三點一刻立刻衝出教室,然後就騎著他半舊的自行車穿行在城市裏,每條街,每個角落都不放過,在公交車站牌和電線杆上貼尋人啟事,無論春夏秋冬,睜大眼睛,在茫茫人海中守著那最微緲的希望,淚流滿麵也不肯放棄。
起初是一個人,後來的某一天,偶然遇到了莊奕,再後來,就是兩個人,並肩騎著車穿行在繁雜卻寂寞的都市裏,沈默地尋找,影子一寸一寸地變長,直到夕陽完全落下,夜幕漆黑的降臨。
那時候的莊奕已經參加了學校的排球隊,擔任主攻手,身材高挑健美,玲瓏有致,她常年梳高高的馬尾,眉毛很濃很長,眼角微微有些向上吊,深深的雙眼皮,睫毛又長又翹,鼻梁直而且挺,最美的是她的嘴唇,豐滿紅潤,嘴角也是微微向上挑著,不笑時也帶著三分笑意,讓人非常想親近。
蘇朝宇卻是從初三才開始瘋了一樣竄個子,半夜的時候甚至會疼醒過來,不到一年就從一米六出頭竄過了一米八。他從小就出名的漂亮,以前節假日的時候,父母帶著他和弟弟去公園,周圍的小男孩、小女孩以及他們的家長至少有一大半都會被吸引過來捏臉抱照相什麽的,尤其是他們那一頭遺傳自祖父的海藍色頭發,陽光下絲緞一樣閃閃發光,總讓看見的人都忍不住要摸一摸。
16歲的時候蘇朝宇和莊奕辜負了所有老師和家長對年級第一和第二的信任,公然早戀了。唯一讓人欣慰的是他們倆都是那種沈穩極了的性格,不會像同齡的其他勇敢者那樣,牽一下手就能高興得半宿睡不著覺,成績也始終保持著勻速直線前進。蘇朝宇甚至還拿下了地區的奧林匹克數學一等獎,而莊奕則在全國性的作文比賽中得到了唯一的特等獎。當年暑假,兩個孩子瞞著所有人,用自己的獎學金跑到了靠海的小城市旅行,家長們知道的事情是,莊奕的旅行筆記發表在了《布津國家地理》上,配了蘇朝宇拍的照片。家長們不知道的事情是,一個美麗涼爽的夜晚,在賓館望海的房間裏,伴著幽幽的海濤和蟲鳴,兩個好學生認真地研究了一打成人讀物,並且安全地、成功地吃了蘋果。
高考的時候,莊奕選擇了布津帝國大學最負盛名的商業管理學院,而蘇朝宇則毫無懸念地考入了帝國軍校。對此莊奕沒有任何的不理解,同樣是軍人的女兒的她很清楚,蘇朝宇從來沒有放棄過他生死未卜的雙胞胎弟弟,他極度天真又極度現實地想把他找回來,而軍校裏豐富的卷宗資料是他最大的指望。
高考後那個悠閑極了的暑假裏,兩個人沒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樣再度結伴出遊,反倒去孤兒院當了快兩個月的義工,蘇朝宇照顧孩子非常耐心,閑下來的時候就聽那些大一點的孩子講自己的身世故事,然後非常溫和的勸解,安慰。莊奕在這時候就會安靜地站在蘇朝宇的身後,在回家的路上,他們緊緊握著彼此的手,莊奕低聲地叫:“朝宇?”
蘇朝宇側頭看她,莊奕盯著他海藍色的眼睛說:“我不能替你哭泣。”夏天夕陽西下的時候,火燒雲總會點著半天的雲彩,蟬鳴停歇,暑氣退了大半,蘇朝宇海藍色的長發鼓蕩在風裏,他低頭,然後摟緊他的情人:“我想他,近乎瘋狂,有時候,甚至無法麵對自己。”
莊奕什麽都不說,隻是緊緊地抱著蘇朝宇,直到那近乎絕望的顫抖停止,蘇朝宇會微笑,然後牽著她的手往家走,“我們去海邊吧。”蘇朝宇在她打開自家的防盜門的時候忽然說,“這一個多月,我瘋的差不多了。”
莊奕轉過身,冷不防狠狠一拽蘇朝宇的頭發,蘇朝宇毫無防備,幾乎跳起來。莊奕歪著頭笑:“可算醒了,明兒早晨來接我。”
蘇朝宇也笑,那時候兩家仍然對門住著,老式的單元房隔音都不怎麽太好,莊奕那邊砸個杯子蘇朝宇都能跑過來帶著創可貼敲門,但莊奕喜歡這個“接送”的形式。原因微不足道,她某天懶洋洋地躺在蘇朝宇懷裏,指尖在他的胸前劃著圈,忽然說:“你是我的守護天使。”
蘇朝宇楞了一下,然後莊奕使勁按了一下那線條優美的胸肌,說:“在這裏,我一個人住。”她說完這句頗顯矯情的情話,臉已經紅透了,這種非常小女人的樣子極少出現在她鮮活美麗的麵容上,蘇朝宇緊緊抱著她,忍不住又吻上了那烈焰般的豐潤嘴唇。
生命悲傷糾纏不去。蘇朝宇大一那年暑假,他接到了軍部送來的黑信封,父親所在的衛星發射中心出了事故,燃料把整個臨時基地都炸上了天,蘇朝宇不記得接過那唯一殘留的半塊手表的時候,自己是怎樣的悲傷和無助,他沒有哭,隻是那樣站著,在軍部特使念完官樣文章,說完“節哀順變”以後,飛似的逃走了以後,他還靜靜站在那裏,心裏一片空落──父親和蘇暮宇一樣,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很長一段時間,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每天都夢見非常平淡的家庭生活,爸爸敲打著調皮的兄弟倆,他們倆卻隻忙著探寶似的翻找爸爸藏在公文包底層的新巧零食。夢裏永遠是他打破這樣溫馨和諧的場麵,11歲的男孩忽然長大,19歲的蘇朝宇問:“爸爸,他們說你死了。”
爸爸和蘇暮宇忽然消失,蘇朝宇慌張地從夢中醒來,安靜的房間裏隻有他一個人,屬於蘇暮宇的上鋪已經空了太多年,隔壁隱約傳來母親輕聲地啜泣。
隻有一次,他夢見的爸爸不是多年前的俊朗挺拔,而是像最後一次離開家時的樣子,憔悴,蒼老,他仍然脫口問:“您沒有死?”
父親回答說,他一直在,隻是找不到身體,於是不能回家。
蘇朝宇的媽媽在客廳裏多擺了一張爸爸的照片,就在蘇暮宇的照片旁邊,每天都會癡癡地在那旁邊坐很久很久,蘇朝宇不敢問母親是否和自己一樣,被夢魘緊緊糾纏,至今無法接受父親的驟然去世。莊奕每天都會來他這邊,如常地給蘇朝宇做午餐和晚餐,如常地陪蘇朝宇的母親聊天,散步。她在的時候,母親偶爾會微笑,兒子偶爾會流淚。
莊奕的父親也在陸軍供職,是職業的心理培訓師,常年像一般人坐出租車上班那樣坐飛機去全國各地上班,在二十多年的婚姻裏,大概每年都隻有兩三個月在家裏。蘇朝宇大二那年春節,莊奕的父親再度打電話回家裏說抱歉,母親卻已經習慣了,隻是囑咐他一個人在部隊要注意身體,少喝酒之類的。莊奕和蘇朝宇把兩家的年夜飯合在一起,倒也熱鬧,無味的春節晚會看了大半場以後,兩個母親都敵不過沈沈地倦意,結伴回房,蘇朝宇和莊奕又在客廳裏坐了好一陣子,聽見母親們輕聲地聊天,啜泣,後來沒了聲音才相視一笑,牽著手去對門的臥室。年關的鞭炮和禮花響了整夜,樓下汽車的防盜器聲嘶力竭地哭叫著,但是沒有人去理睬他們。兩個滿心隻有喜悅和愛的年輕人近乎瘋狂纏綿整晚,一次一次的□,說毫無意義的傻傻的情話,剛滿20歲的年輕生命裏,隻有彼此,相互銘刻,一心以為,這一生也會不離不棄,相愛相守。
新年開始的時候,關於父親的夢靨終於淡去,但蘇朝宇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一個噩夢的離開不是因為醒來,而是因為另一個噩夢的到來。除夕過後的第二個星期,母親突然住院,醫生總是閃爍其詞,要求蘇朝宇帶著母親按照表格依次做幾十種複雜的檢查,蘇朝宇隱約的不安在拿到確診結果以後變成了現實──結腸癌中期,生存率45%。
當時莊奕在主持學校春招入學生的迎新晚會,衝到醫院的時候,精致的盤發上,絲綢的晚禮服上都是雪花。她的蘇朝宇靜靜坐在病房門口的綠色塑料椅上,像一尊沈默而悲傷的雕塑。她把他摟進懷裏,他像個孩子一樣環住她的腰,在她冰冷的懷中,放聲痛哭。
手術非常成功,這是不幸中的大幸。之後就是曠日持久的化療和放療,父親的撫恤金、蘇朝宇的獎學金以及家庭微薄的存款很快就像初春的雪那樣飛快地消失幹淨。母親的比例醫療保險支付總是很慢,而每次比例外的幾百塊積少成多也會成為一種負擔,蘇朝宇悄無聲息地在學校裏謀得了整理圖書館書架和清點訓練場器材的兼職,每個月有一兩千塊的收入,剛好補足了母親醫療費的差額。莊奕被瞞了很久,直到某一天晚上,他們像平日一樣開著攝像頭各自做著功課──不用說話,隻是知道彼此都在身邊,就足以撫慰整天的思念。後來莊奕偶然抬頭想提醒MSN另一頭的蘇朝宇也休息一下的時候,向來精力充沛的情人竟然握著鼠標,靠在椅背上睡著了。攝像頭模糊不清的畫麵裏,海藍色頭發的年輕人身上有深刻的疲憊和無法言說的擔憂,她的淚水忽然滾滾而下,忍不住輕輕地叫:“朝宇,我的朝宇。”
蘇朝宇驚醒,尷尬地笑了一下,隨後打了電話過去柔聲地勸著女朋友,莊奕哭了很久,一直說“對不起”。很快,照顧媽媽的事情上,莊奕就變得比蘇朝宇更專家,她不再穿上千塊的馬毛靴子,也不再把瓶瓶罐罐的化妝品擺滿桌子,周末的時候在禮儀公司打工,穿著俗豔的旗袍出現在各種開幕式和展會的現場,做口譯和禮儀小姐,賺來的錢直接存進蘇朝宇的帳戶,最艱難的時候甚至賣掉了心愛的晚禮服和配套的水晶扣高跟鞋。蘇朝宇開始對接受這一切並不那麽坦然,但莊奕隻是雷厲風行地這麽做著,說,治病比什麽都重要,說,我知道,如果是我的話,你也會一樣。蘇朝宇靠坐在沙發上,莊奕枕著他的腿躺著,手指卷著他淩亂垂在肩上的海藍色長發,蘇朝宇凝視著她微笑:“我為什麽這麽幸運?”莊奕笑起來的時候整個臉龐都像是發光般的美麗,她說:“你是我唯一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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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大放送。
今天是周恩來總理誕辰110周年,是中央特科成立80周年。醉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對這位英氣、智慧、偉大的總理的敬意。
80年前,一手建立特科的周恩來化名伍豪,運籌帷幄之中,在上海那片歹土裏把敵特打得亂叫,劫法場、策反、鬥智、臥底,聽起來像故事裏的情節,但是,請相信,就是那個笑容親切從容、智勇雙全還異常帥氣的年輕人,最後成了共和國最受人愛戴的總理。
向周總理致敬,我們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