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香堂是這邊城裏唯一的一家醫館,算是百年老店的存在了。

在十來家藥鋪子的承托下更為顯得鶴立雞群。

能成為唯一就說明張家祖上有點手段,不然也幹不了壟斷市場的事。

當然這就導致了邊城裏不管是富貴逼人的大戶人家,還是窮困潦倒的小老百姓,一旦生了病就隻有百香堂這一個選擇。

而傳承了祖上手藝的張大夫從還未及冠就在百香堂坐診,他知道各家各戶的秘密可別旁人多得多。

老大夫捋了捋胡須才一臉糾結的說道。

“其實這原本是兩樁事,草民也沒打算往外說,可剛才那位姑娘來請我時問東問西的倒是讓我想起了這兩件牛馬不相及的事來。二十多年前,陳大人剛到邊城時他那夫人還未故去,陳夫人便曾找草民替陳大人抓過一副方子,而十幾年前他的陳小夫人也來找我抓過同樣的方子……所以草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告訴王爺此事比較好。”

“什麽方子?”

納晟源微愣,沉聲問道。

張大夫先是看了眼於小魚,才壓低聲音回答。

“是那種讓人不能有後的方子。”

“我嘞個去!”

“不是吧?”

於小魚和虞陌同時出聲。

兩人不由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底看到了一抹驚駭。

納晟源也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二十幾年前,原本的陳夫人在有了陳公子之後,便給陳老頭喝了絕子藥?而十幾年後他把宋明虹抬進門後,他這姨娘又給他喝了一次?這,這……”

“這就很離譜啊!”

於小魚不由出聲道。

宋明虹幹這樣的事情還能說得過去。

畢竟她帶了一個董豔玲進門,不想給陳守澤生孩子很正常,起碼能保證陳守澤不偏心,可那原本的陳夫人為什麽也要那麽做?

害怕陳老頭養不起麽?

思來想去,於小魚再次和張大夫確定道。

“你怎麽就能確定這兩位夫人都是抓了方子給陳大人喝的呢?”

“那原本就是給男子喝的藥湯,女子的方子不是那樣的。兩位夫人前後相隔十幾年卻都抓了同樣的藥方,加之前些日子又出了沙家那樣的事,所以草民覺得還是將此事告知出來較好。”

“嗯,這事真離譜。”

納晟源極力憋著笑說道。

陳守澤夫人故去多年,兩人膝下隻有一個獨苗早就被他送回了王城教養,他也不算是無後之人。

可隻要一想到他前後兩個夫人都不約而同的喂他喝了絕子藥……

眾人就感覺怪異中還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荒謬笑點。

許久,於小魚才長長籲出一口氣。

“唉,說起來陳來頭真可憐。好在他原來的夫人還給他生了個孩子,要不就遇上這樣兩個媳婦兒,估計他這輩子都隻能幫別人養孩子了,我看他是上輩子毀滅了銀河係才會這樣倒黴。”

“這事咱們聽聽便過,畢竟和眼下要查的事無關,還是別和他提的好。”

納晟源息事寧人的說道。

聽到要查當下的事,張大夫急忙躬身說道。

“五王爺,前些日子董豔玲大鬧百香堂是確有其事。草民坐診多年,摸個喜脈不會不準,當時她確實已是珠胎暗結,約莫兩月有餘。說起來草民還記得另一樁事,和陳小夫人有關,在她還未跟著陳大人之前,她原本的相公便來過百香堂求診。”

“啊,他難不成也是來抓絕子藥的?”

於小魚本能就脫口而出。

隨後又立即反應過來笑道。

“哈哈,是我想多了,他要是也喝了絕子藥,怎麽可能還會有董豔玲?”

可張大夫卻是神情怪異地望向了她。

“於姑娘,那董相公身子極為孱弱,來百香堂便是因著子嗣艱難。”

“……”

於小魚笑容當即就僵在了臉上。

所以張大夫是來給自己講陳年老故事的?

小說都不敢那麽寫!

她仔細理了理,又問了張大夫諸多細節,總算是將前因後果弄明白了。

宋明虹年輕時可謂是邊城一枝花,她並非邊城原住民,而是隨著她已故的父母從別處移居過來的,可這並不影響她來時在邊城一眾年輕男子中引起的波瀾。

雖然她家境貧寒了些但上宋家提親的人依舊絡繹不絕,說是快把她家門檻給踏平了都不為過。

可令人驚奇的是宋家二老最後竟替她選定了同樣家境不好的董家。

而且董家的獨苗還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病秧子。

宋明虹進門之後,董家獨子身子就越發弱了許多……

一年後,董家雙親先後去世,而董相公也在董豔玲出生沒幾個後便撒手人寰。

宋明虹為了維持生計,不得已做起了暗娼的買賣。

再後來,陳守澤便蹦出來當了接盤俠。

說完這些陳年過往後,張大夫也連連歎氣。

“唉,那些年世道本就不大好,能活著便已是最大的福氣,陳小夫人現在也算苦盡甘來了。隻是董相公那邊,恐怕直到死時都沒能知曉真相,他,這輩子不可能留有子嗣的。”

“所以董豔玲根本就不是董家的血脈。”

納晟源說的極為肯定。

張大夫默默點頭,於小魚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們這樣理一理啊,陳守澤是二十多年前就帶著他原本的夫人來了邊城當縣令,也就是說那是你皇兄才登基沒多久的事對吧?或者那時他都還沒坐上那個位置,便將陳守澤安排了過來。”

“是這樣沒錯,按時間推斷那時平夏正是風雨飄搖之際,父皇應該剛接手皇位沒多久。”

納晟源想了想說道。

於小魚這才繼續往下說道。

“當時陳守澤隻是帶著他夫人過來,卻把年幼的兒子扔在了王城,你說陳夫人會不會是因為母子分離才會對他產生怨恨,喂他吃了絕子藥的?”

“這……真不好說。”

納晟源微微沉吟,說的有些不確定。

虞陌卻在一旁擺了擺手。

“怎麽可能?就算母子分離也不至於做下這種事,再說當時他們兩人來邊城還算是相對安穩的了,萬悅城那時可比邊城亂的多。不過倒有一點,這些年來陳老頭好像很少過問陳林學的事,他在王城也是一直被養在陳夫人的娘家。”

“你對陳林學很熟?”

於小魚蹭地一下望向了虞陌。

虞陌撇嘴。

“能不熟麽?王城裏的公子爺們大多都喜歡聚在一起,當初五爺還未來邊城時,那陳學林就極喜跟在五爺後麵,五爺不會沒印象吧?”

“有印象!隻是那人內秀自來都不多話,又極為安靜,我並不煩他。”

納晟源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