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那樁案子，陳星最後是被押解回了萬悅城。
所以太平欽肯定很清楚陳星的事情，而且當時高文書在案宗上寫的很清楚，陳星家世什麽的肯定也不是秘密。
現在忽然冒出一轉這麽簡潔明了的案件來……
於小魚低低笑出了聲。
她先是看了看神情凝重的計促，又望了望那送案宗過來的黑衣男子，最後才將目光落在了宋小果身上。
“姐們，又套路我？就算想試探，你就不能換樁靠譜點的案子麽。這種案子脈絡清晰、是非清楚，若是沒出人命按著平夏律例該休妻休妻，該判賠判賠就結了；可如果是出了人命，李牛氏的公婆真已經死了，那按著故意殺人也就判了，至於這麽糾結麽？”
“真不是我……”
宋小果感覺都快六月飛雪了。
她神色一凝，神情變得無比嚴肅。
“正如你所的一樣，如果是為了要試探你，我就不會找這種一目了然的案子，而是會讓計促把那些封存多年的懸案給拿出來。於小魚，咱們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你的本事在三王府之時我就見過的，所以我不會反複再來試探你。”
說到這裏宋小果頓了頓，她也反應了過來為什麽於小魚會誤會自己。
“你是不是因為牛子昂的身份才有所懷疑的？陳星案子我雖然知道，但我並未過手，畢竟你們查的清清楚楚了，也輪不到我插手。之所以提起牛子昂，是因為這人在萬悅城很有名，他雖然是個茶商，又常年在邊城做生意，但他在這裏可是家大業大，算得上極為有頭有臉的人物。”
“牛家曆代從商，可謂家產萬貫，隻是牛子昂平時為人比較摳搜，是萬悅城裏出了名的葛朗台。他本來就是皇商，在打點這件事上他倒是舍得花銀兩！當然，他最出名還不是這些，而是他那些被打死的小妾們。”
“牛子昂原配早就死了，後來他也沒再娶誰，而是從各地弄了一堆妾室姨娘回來充後宅。不過這些妾室們最後都是死的死、跑的跑，給他留下了幾個女兒，也都是沒什麽教養的人，這李牛氏就是他的二女兒牛芷蘭。”
聽完宋小果的話後，於小魚勾唇淺笑道。
“你對牛家倒是熟悉。”
宋小果滿臉無奈地攤了攤手。
“沒法不熟悉，之前那些妾室被打狠了，也有報官的。隻是牛子昂平時關係維護的好，刑部那邊多半都是睜隻眼閉隻眼賠點銀子就過了，我知道這些，還是因為我曾替他的某個小妾驗過屍。我和你說，那活生生就是被虐打致死的，按理說這種人早就該關起來，可他的人脈……”
“怎麽，隻因為人脈就能瞞天過海，逍遙法外了？”
於小魚冷笑著打斷了宋小果的話。
宋小果搖頭。
“唉，反正他的事一時半會兒我也給你解釋不清，等以後你就知道了。絲綢、茶葉、玉石、皮毛、珠寶還有香料、瓷器、鐵器什麽的哪一樣都得通過他們來走，這些行走在各國之間的商人，規模小的叫做遊商，規模大的就是牛子昂這種了，動一發而牽全身，哪裏是那麽輕易替換的。”
“所以就由著他了？”
“暫時隻能這樣，畢竟這規模都快趕上咱們知道的絲綢之路了。陛下正是明白這其中牽扯太多，才會對他們一忍再忍，反正啊，百姓有百姓的苦，帝王有帝王的難，咱們哪裏管得了那麽多。”
說到這裏，宋小果話鋒一轉又說回了牛芷蘭。
“他這幾個女兒都是妾室所出，從小就沒請人好好教養過，所以長得也參差不齊。能在那樣的大宅子裏討生活，靠的可不就是各種醃臢手段和心機麽？反正野蠻生長的後果，就是沒幾個好相與的，李獻也是王城裏的富商，但和牛子昂比起來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要不也不會一直忍到現在。”
於小魚微微沉吟後才又問道。
“你我都知道滴血驗親根本不準，李獻又是怎麽能肯定那三個女兒都不是他親生的？”
“所以我才奇怪啊。”
宋小果伸手將案宗接了過來翻看著。
“哦，這裏寫著有。上麵不僅有滴血認親的過程，還有他抓到牛芷蘭爬牆的證據。咦？這裏竟然還有牛芷蘭的供言，還是按了手印的。”
“李獻爹娘都死了？不是說被牛芷蘭手刃了嗎？”
“這倒沒有，兩個老人還吊著一口氣呢，會不會死還不一定。不過嘛……”
宋小果忽然就望向了刑部那人。
“你們到底請我協查啥？既然還沒死人，我也派不上什麽用途啊。”
“回七王妃，我們大人的意思是能不能將這樁案子轉到太平欽來？畢竟這中間牽扯了皇商，牛家是皇商，李家也是啊，我們大人實在不好斟酌。”
“所以你們斷不了的案子就往我這裏扔？哼，當我這兒是什麽地方！”
計促聽了半天也憋了一肚子氣。
這聽來聽去根本不是案件難斷，而是人情分寸不好拿捏。
那人急忙躬身。
“司寇大人，這案子小的還有一點小道消息，不知當講不當講？”
“哼！”
計促一甩袖子，懶得理會他。
倒是宋小果眸光微閃，低聲問道。
“你直說就是！這案子難不成還有其他貓膩？”
“小的也是聽李家附近百姓說的，他們說牛芷蘭並非刁鑽潑婦，平日裏待人待事也極為溫和有禮，反倒是李獻一家張揚跋扈慣了，所以小的就在想這其中還會不會有隱情。”
“嗬，牛子昂找過你了？”
宋小果揚眉看著他，陰陽怪氣地笑道。
那人連連搖頭。
“沒有，小的並未見過牛子昂。隻是議論的百姓多了，小的自然也就聽到了幾句。”
“這案宗你先帶回去，等我們走訪完再說。還有，回去記得告訴你家大人，麻煩他下次想要再移交案件的話，請他按著流程把文書一並遞上來，我這裏又不是專程給他善後的地方！”
計促冷著臉擺了擺手。
並沒有當場將這案子接下。
等那人走了以後，於小魚也起身向外走去。
宋小果急忙追了上來。
“怎麽樣？這案子你要是插手，我就讓計促免了你的點卯。”
“嗬嗬，宋小果你真是個老六啊！這套路一環扣一環，嚴絲合縫的。”
於小魚輕笑出聲。
看到這裏她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這案子肯定不是今天才送來太平欽的，也絕對不是他們說的那麽簡單。
正因為案子複雜又有隱情。
所以才會刻意給自己安排了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