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晟源神情之中也有著一絲疑惑和猶豫。

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凶獸忽然就成了溫順無比的小白兔？

這巨大反差很讓人不習慣。

納晟源側目，正好對上於小魚詢問的目光，他想了想對一旁衙役吩咐道。

“去把落楓帶上來。”

“王爺。”

於小魚想要阻止，納晟源卻擺了擺手。

“無妨。”

梁高眼中閃過了一抹感激。

於小魚總覺得這事有些不妥當，雖然從微表情中知道梁高對落楓心意不假，可梁高天性本惡。

他連結發之妻都砍了，對落楓又能有多少善意？

再聯想到之前案件發生的一係列不幸，於小魚特意多留了個心眼。

納晟源示意高文書做記錄。

“梁高，雖然沒有你的供言本王也能結案，但本王還是想聽你親口所述。”

納晟源隨手拿起一根黑頭簽把玩著。

一見那竹簽，梁高忍不住眼皮子驚跳了一下。

他可沒忘記於小魚掄自己的那三十大板。

想了想，梁高斂下眉眼沉聲回道。

“丁妍和秦泰為小民親手所殺，小民誤以為他兩人有私情，才會如此衝動行事，小民願意一力承擔罪責。”

“嗬，看來錢仵作的那張驗屍單你看的很仔細。”

納晟源輕嗤出聲。

梁高默了默，低頭繼續說道。

“至於西市於家一事，當初是小民年輕氣盛，動了歪念做下錯事，小民也認。”

“等一下。”

於小魚忽然出聲打斷了梁高。

她微眯起雙眼，看著眼前這個貌似配合實則狡詐的惡霸。

“梁高你這說法不對！你殺了丁妍和秦泰，又提著他們人頭主動來縣衙擊鼓，如果按照你現在的說法，你就沒有殺人的主觀意識。先用誤殺墊底，再有投案自首的情節，你這洗白洗得也太明顯了。”

“至於西市於家的滅門慘案，你竟然隻用年輕氣盛就帶過了？梁高，人命在你眼裏到底算什麽？”

於小魚直指問題核心。

按照目前所查，梁高殺人根本就是有預謀有計劃的。

他故意避重就輕，曲解案件本質妄想洗白脫罪？

做夢呢！

沒等梁高說話，於小魚又說道。

“還有你和丁季同的事，你連提都不提。哼，梁高你是高估了你的智商，還是當我和五王爺都是傻的？”

“小民不敢。”

梁高把頭低得更低，眸底閃過一抹陰毒。

他故意那麽說，其實不止是想為自己脫罪，還想把梁元稹從案件中摘出去。

可惜沒能逃過於小魚眼睛。

梁高雙拳緊握，伏在地上。

“姑娘指認的事小民都認，但當年於家血案確實是小民一手所為，和我爹無關。”

“嗬……”

納晟源忽然輕笑出聲。

他嘴角斜斜向一旁勾起，眸底浮起了幾絲冷意。

“是不是你一人所為你說了可不算，把梁元稹、梁權北和洪管家都帶上來。”

雖然認出了梁權北本來的身份，但為了審案方便納晟源對外還是依舊稱呼梁權北現在的姓名。

很快，一臉陰鬱的梁老爺子就被人架上了堂。

他身後緊跟著眉頭緊蹙，早已恢複本來麵目的梁權北和顫巍巍的洪管家。

梁家父子顯然沒有認出這個麵目俊逸的白麵公子是誰。

納晟源往後靠了靠，手指指向了洪管家。

“洪源，你再把洪三妮之死仔細說一遍。”

洪管家急忙跪行兩步，目光完全不敢去看梁家父子。

“回稟王爺，洪三妮是小民侄女，早些年隨小民進入梁家一直做些灑水輕巧的活兒。直到兩個月前，三妮才到了梁元稹跟前伺候，那夜梁元稹凶性大發，硬說三妮是落楓，便將她扔到井裏溺死了。隔日一早，梁元稹又吩咐小民去往亂葬崗拋屍，小民念及胞弟膝下隻有這一女，故而才把屍體送回了九古巷。”

“狗東西？你竟然……”

梁元稹出聲嗬斥。

但還沒等他喊完，一卷案宗就直接砸在了他臉上，把他的話都打了回去。

納晟源臉色冷凝如水。

“本王問案，輪得到你開口？哼，什麽東西！”

梁元稹立即閉上了嘴。

一旁梁高也滿眼凶光的瞪著洪管家。

可惜洪管家壓根就不去看他們。

他隻是低著頭，聲音雖是低沉卻也條理清楚。

“這些年梁家父子作惡多端，小民為虎作倀也是身不由己，還請王爺念在小民尚有幾分良知的情況下給予輕判。”

語畢，洪管家趴跪在地上，雙手平伸將頭深深埋下。

洪源雖然隻是個管家，但也算見過點世麵，那日他看見虞陌跟在納晟源身邊的時候，他就明白了。

納晟源根本不像外界所傳已經被皇族所棄。

梁家注定大勢已去，自己絕對不能和納晟源作對！

於小魚嘴角浮起了幾抹滿意。

“你倒是個聰明人。不過讓你上堂當然不會隻問你洪三妮的事，這幾年你可是梁家的專業拋屍戶，你要是不把梁元稹的惡行都說出來，王爺又怎麽可能對你輕判？”

聽到於小魚的聲音，洪管家根本不敢抬頭。

“回稟姑娘，這幾年梁元稹所殺之人過多，小民也記不大清了。除了扔去亂葬崗的，梁家偏院裏還有一口枯井，許多來不及送出去的屍體就扔在那裏麵了。”

“不過小民粗略計算了一下，這幾年死在梁元稹手上的人已近乎百數。”

“什麽？”

納晟源一驚。

於小魚也是臉色微變。

之前落楓曾說過半年之間死在梁元稹手上的人差不多有十來人，可沒想到現在洪源竟然說有這麽多。

數百人啊！

那是一個多可怕的數量？

梁元稹完全稱得上是個殺人狂魔了。

聽到納晟源驚愕的質問聲，洪管家雙肩微微抖動了一下。

“是有百數，這還是小民粗略算的。”

“好你個梁元稹！”

納晟源這次再也忍不住了，他隨手抓起驚堂木就砸向了梁元稹……

砰！

好巧不巧，驚堂木又落在了之前梁元稹撞床的那個傷口上。

瞬間他額頭血流如注，快速染紅了他半邊臉。

可納晟源還是覺得不解恨，嗖嗖嗖又連砸下了三支黑頭簽。

“打！給本王狠狠地打！”

這次，一眾紈絝們也沒那麽虛了。

幾人聞聲上前將梁元稹按在地上，掄起板子就是劈裏啪啦一頓好打。

本來按理說，黑頭簽就是打個皮開肉綻，讓案犯受足皮肉之苦，可梁元稹已經引發了眾怒。

公子哥們硬是打出了紅頭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