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警報!安保設施遭到破壞!警報......”

警報聲席卷基地,尖銳的音量讓人心裏一驚,但警報僅來得及響一聲便偃旗息鼓,短暫得好似人們的錯覺,研究員們互相詢問出了什麽事情,但下一刻他們就明白了,屏障不起作用了。

有正在進行實驗的,研究員當即被實驗體震飛了出去,而那實驗體還有些迷茫,不明白自己是怎麽做到的。他下意識站起來,周遭的研究員立刻往後退,他走一步、研究員便退一截。有了第一個發現屏障失效的實驗體,便有第二個,騷亂擴大,有的實驗體什麽都不敢做,有的暴走,事態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屏障失效了!”

“技術員呢?這是怎麽回事?”

“正在排查!係統似乎遭到攻擊......”

“什麽人會攻擊係統?......”

“這不重要!多久能修複?通知所有安保隊伍立刻出動,允許使用武器,強調一遍,一旦有實驗體反抗,允許使用武器!”

“是!”

“去倉庫把以前的屏障設備推出來!”

“報告!舊的屏障儀需要大量吃電,以目前的狀況,隻夠......隻夠維持五台小型的屏障儀!”

“那就把所有的實驗體匯聚到五樓,研究人員都到頂樓集合!五台屏障儀全部推去五樓!”

“是!”

“報告!所有的監控都不能用了!”

“畫麵全部變成雪花屏了!”

“那就趕緊檢查!!修複!!”

指揮官亞曆山大又慌又急,極力鎮定地做下一係列部署,並吩咐他的助手:“我現在去找梁先生,這裏你盯著,密切關注‘底下’的動靜。”隨即離開中央控製室,前往6樓。

連榷踩著鋼筋,每一步都很穩當,1534說的那截管道就在眼前,管道很寬,容納一人確實綽綽有餘,但1534似乎錯估了洞穴的深度,連榷嘴裏咬著手電筒,低頭,光就照著腳下的黑暗,腐爛的臭味十分濃鬱,但所謂的垃圾場還很遠。

連榷抬起頭,能看見頭頂大概三米的地方,管道有一道豁口,口子外翻,像是重物下墜時砸出來的。連榷沒有過多猶豫,手腳並用往上爬,豁口敞在他麵前,比在下麵看的還大,裂口不新,重物的反複擊打,使得外翻的鐵皮搖搖欲墜。

真的是好運氣。

連榷挑眉。但他無暇懷疑,時間緊迫,沒有放棄這道豁口、舍近求遠下行再往上爬的道理。用力把鐵皮往下壓,連榷探頭看了看管道裏的情況——

先前他們預判,每層樓都有處理垃圾的地方,隻要能進管道,需要攀爬的距離並不高。事實上,第一扇門距離連榷足足有五六米高,而往下看,既看不到別的門、也看不到管道的盡頭。在門的下端,有突出的鐵架,連榷掏出繩索,試了六次,才讓繩索前端的重物纏上門下的支架。用了扯了扯,確認沒有問題後,連榷縮進管道裏,快速往上爬。

周遭的味道非常糟糕,管壁並不光滑,每隔一段距離,會有一圈尖銳的突起,連榷險些踩上去,堪堪避開,懸在半空中,打量這些突刺。突刺上有暗色的痕跡,連詵用手輕輕刮了一下。

是血。

連榷又往上爬了一米,看見一截手指掛在一根突刺上。

連榷緩緩低頭,腳下的深淵真的是垃圾場?被這條管道送走的“垃圾”,究竟是什麽?那截手指讓連榷有了很不好的猜想,而直覺告訴他,他的想法極有可能是對的。這條管道,或許不僅僅是處理垃圾,更可能是處理死掉的實驗體的屍體。

攀爬到門的下端,連榷能看到密集排布的紅外感應裝置和激光。

設備已經被1534關掉了,但連榷依然覺得後腦勺一涼。他忽然想到,這裏的裝置,是為了防止有什麽東西從底下爬上來。

“順利嗎?”耳麥裏冷不丁冒出溫庭煙的聲音。他和1534聽見連榷的呼吸節奏突然變了,以為出了什麽事。

“順利。”連榷收斂心神,“已經到推門下了。”他試著稍微抬起推門,看看基地裏的動靜,但推門非常重,根本抬不起來。

“1534,這門是電動的。”

“給我兩分鍾。”1534立刻道。

兩分鍾過後,推門緩緩抬起,險些拍中門邊的連榷。

“OK了。”1534的聲音傳來,伴隨著越來越響的電流幹擾,“裏頭沒人,你進去吧。”

連榷立刻行動,從管道裏爬出,翻進基地裏。這確實是一間很空闊的工作室,空氣中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此時一個人也沒有,空地中間停了六輛中型貨車,車板上放著一堆標著垃圾種類的空桶。連榷挨著牆角走,在1534的指示下找到管理員辦公室,從裏頭偷得一套白色無菌服,再佩戴上護目鏡,偽裝成了基地研究員。

“這裏信號——不太好了——”1534道,連榷聽見1534跟溫庭煙說想往回走一些,溫庭煙沒有說話,連榷道:“你倆往外走,我這邊能行。”

1534那邊回了句什麽,正巧被滋滋的電流蓋過去,他沒聽清,“什麽?你們到哪了?”他問。

“我們......卟呲——現在......”

“喂?”

“卟滋滋——滋——”

不知道耳麥是受什麽影響,但信號斷開了,連榷無從得知溫庭煙兩人是否已經安全離開,從時間上推算,兩人應該才返回地底洞穴,或許正淌著水往外去。如果他和賽天寶按照來時的路返回,走得快的話,興許能追上他們。

從工作室走出去,是一個更加開闊的空間,層高大概有三米五,到處是操作台和辦公桌,整個區域被簡單分成了8個單元區,四周是白牆加玻璃牆的組合,能看到玻璃後又是辦公區。在這個大廳的中心位置,有一個巨大的圓柱形控製台,柱子的弧形牆麵上掛著大大小小幾十台屏幕,最大的屏幕足有近百寸,屏幕下是三層梯狀的圓形座位,座位上一半是空的,其餘地方也沒有多少人,視線往左,能看到一部電梯,邊上標著“1F”。

一層......

昨夜連榷和賽天寶總結過,基地至少6層,第6層是梁稚的居所,第5層是一個巨大的空間,賽天寶說像停車場,第4層是實驗體的單獨隔間,第3層和第2層都是不同格局、功能的“治療室”和實驗室,禁閉室則在地下3層,其餘空間未知。此時所在的一層,恰巧屬於未知的範疇,姑且可以認為是研究員們的辦公區。

連榷不動聲色地往電梯走去。

沒有人注意到他,大部分人都圍在圓柱控製台前,嘰嘰喳喳吵嚷著什麽。距離比較遠,又夾雜著各種語言,連榷聽不清楚。電梯門打開,裏頭沒有人,但也沒有前往地下3層的按鍵。

他需要人引路。連榷走出電梯,很快鎖定了一個獨自收拾文件的研究員。

他悄無聲息地走過去,緩緩醞釀精神控製。

精神控製力不是一種隨心所欲的力量,控製者必須具備強大的意誌力,越是強大的意誌力,會產生越發持久的控製力,當具有一定控製力了,就需要學習如何控製意識,經過長久的訓練,方能有一個出色的實驗體。

賽天寶說過,每個實驗體的精神控製力並不相同,不僅在於意誌力有差別,想象力也影響了精神力的發揮。賽天寶最擅長布置精神網,相當於千裏眼和順風耳,而秦家別墅裏遇到的女實驗體,擅長製造幻境,那名男實驗體,則慣於偽造動物有關的幻覺幻聽。連榷與賽天寶相似,具有“千裏眼”的能力,但範圍隻有控製在直徑十米以內時才最不吃力。

——“你的精神控製力,是攻擊性的。”賽天寶曾這樣定義道。

連榷完全讚成這個說法。他在運用精神力碾壓別人、施展攻擊這方麵特別得心應手,其他方麵則不太行。若是賽天寶在場,會到別人腦子裏看一看,拿情報,或者直接控製對方引路,但連榷沒把握做到賽天寶那樣,於是,他先封上那名研究員的嘴。

——如果你“突然覺得腿上一陣劇痛、四周像有冰刺緊緊包圍、想痛呼又喊不出聲”,那一定是被實驗體攻擊了!這位落單的研究員十分確定,除了基地飼養的怪物,誰能給予這樣非人的折磨呢?上一秒他還在為桌上淩亂的文件煩躁,下一刻他就變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四周像有冰刺緊緊包圍”絕不隻是比喻,研究員瑟瑟發抖,冰刺的銳利讓他頭皮發麻,冰冷的溫渡讓他臉色發紫,他無力地癱倒在地上,卻尋不到一個角度可以讓他向遠處的同事送去求救的目光。

這是哪個實驗體?編號多少?他是什麽時候脫離監視的?竟然還穿著研究員的衣服!天哪!太可怕了!他會不會被殺死?上帝保佑啊,研究員祈禱著,心裏卻在叫囂:這個實驗體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