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庭煙走到1534身邊,“我記得你說過,基地是建在一個地下醫院上的,我們會不會找錯地方了?”
1534仔細回憶了下,也太不確定。利用技術他也隻能測定一個大概的範圍,隻是這片範圍實在太廣了,攘括了整片湖底森林,所以他們直奔湖底森林而來,初步判斷基地應該在木橋後不遠,但這裏確實不像會有醫院的樣子。
不僅是醫院,衛星地圖上綠得沒有一絲縫隙,證明這裏沒有建築物。
“不。”賽天寶悄聲道:“應該是這附近。”
“怎麽說,你不是感覺不到嗎?”
“你們沒發現麽?那個毛子說林子裏很多野獸,但咱們進來卻一隻都沒遇見。”
“你還想遇見?”1534難以理解,“以你現在的個頭還不夠塞牙縫呢。”
“不,賽天寶說得沒錯。”連榷一直聽著他們說話,他示意溫庭煙再用望遠鏡看看對麵,“林子裏有熊,這裏常年有狼族,但咱們一路過來,不說沒有遇到野獸,野獸的痕跡都很少。”
溫庭煙沒有連榷的敏銳感覺,在望遠鏡裏隻能看到綠植,但他能明白連榷的意思,“野獸們不敢過來,你是這意思?”
“嗯,它們不過來,是有所忌憚。”
“又或者基地的屏障讓它們過不來。”賽天寶補充道。
“我們的思路沒錯,基地應該就在這附近。”連榷低頭繼續研究地圖,時不時問薩沙兩句,薩沙很是戒備,不願意多說,並與他們保持一段距離。溫庭煙繼續觀察對岸,很快發現了一頭慢悠悠溜達的棕熊,在鏡頭裏一閃而過,又隱匿在樹林間了。
1534則好奇賽天寶怎麽會注意到野獸的活動範圍。
“我家也挨著這種林子。林子裏有狼,我小時候還差點被狼叼走......”賽天寶的故鄉在極北地界,靠著國界,也有這樣茂密的樹林,樹種與湖底森林的別無二致,賽天寶越看,越覺得這片林子和老家的像極了。他記得自己失蹤前,還到林子裏去摘野菜......樹冠蔽日枝椏縱橫的樹林、廢墟、泡在藍色漿液裏的少年......賽天寶心裏一咯噔,好像想起了一點自己失蹤時的記憶。
“怎麽了?”1534把賽天寶舉到眼前,竟然在一隻豬臉上看到了發呆的表情,“你怎麽話說一半啊?”
“啊?”賽天寶回過神來,“啥?”
“什麽啥,你剛剛發什麽呆?”
“沒。”賽天寶下意識想撓撓頭,但它被1534掐著四肢,而方才那靈光一閃般的記憶也咻地飛走了。
1534把賽天寶舉到眼前,愣是把寵物豬的黑豆小眼睛懟成了鬥雞眼。“幹嘛?我告訴你啊,人豬殊途哦。”
“哇靠,這話你應該跟那誰說吧。”1534故意細聲細氣道。
“那誰是誰?”
“就是走到哪都要把你捧懷裏的那誰。才認識沒多久就要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那誰。”
“別亂說,連榷來這裏是要查他弟弟的事情。”
“我說是連榷了嗎?”
賽天寶一瞪眼,小蹄子踩著1534的手臂,暗暗發力,1534就感覺有什麽拽著他的頭發往上提,疼得他踮起腳來。
“你倆幹嘛呢?”溫庭煙被吸引過來。
“......”1534想說話,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眼睛滴溜溜地轉,不停向溫庭煙使眼色。
“什麽?”溫庭煙不明白他抽什麽風。
“哼哼。”賽天寶展示了什麽叫“我現在作弄你綽綽有餘”,才鬆開了對1534的精神控製。
猛地喘一口氣,1534揚手就想把賽天寶丟出去,“不帶這麽玩的!”
“嘁。”賽天寶切了一聲,扭頭去尋連榷,他更習慣連榷的懷抱。但1534擁著小豬崽轉了個身,擋住了賽天寶的視線。
“幹嘛?”賽天寶覺得莫名其妙。
1534卻也難得露出嚴肅的表情。“梁稚的能力你是知道的,他的心機和城府很深,說起來也是活了很久的老怪物了。你知道他最喜歡的就是設下埋伏、等獵物上鉤。”
1534的想法正好與賽天寶昨夜的想法不謀而合。“我知道。”
1534似乎還想說什麽,目光沉沉地思索了幾秒,最終聳了聳肩,“算了,你知道就行唄。”他走到連榷身邊,嫌棄地把賽天寶遞給連榷,“你的豬你自己抱。”
連榷倒也沒有說什麽,把賽天寶抱回來,塞進他衛衣前的大口袋裏。
“會在裂穀裏嗎?”溫庭煙注意到連榷對著地圖研究這道裂穀有一會兒了。
“很有可能。”這道裂穀西邊寬東邊窄,連榷指了指東邊峭壁靠攏的地方,有點了點地圖上對應的位置,“按照溪流的走向,底下應該有空間,你們看牆上的痕跡,這原本應該是一條大河。”
“那需要下水嗎?”溫庭煙蹙眉,“咱們沒有入水的設備。”
“現在準備可能也來不及。讓那個毛子回去拿裝備,咱們先下去探探路。”
溫庭煙點頭,交待了薩沙回去拿下水的設備,薩沙本來不同意,但溫庭煙掏出一疊票子給他,他便猶猶豫豫地收了。
讓薩沙把大部分裝備留下,溫庭煙看著他發動車子,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如果有一群中國警сha來這裏,你可以告訴他們見過我們。”溫庭煙和連榷討論過,如果時間點掐得剛好,他們在特情處來之前離開,既可以假裝他們什麽都沒幹,還可以把救出賽天寶後的爛攤子甩給特情處去處理。
裂穀不過五米深,他們打好固定釘後就麻溜地下去了。1534看著連榷很輕鬆就下去了,以為很簡單,當他掛在半空中晃**的時候卻不免手忙腳亂,賽天寶搭乘連榷牌電梯,悠閑得很,看著1534笨手笨腳的樣子還嘲笑他。1534氣得牙癢癢,扭頭一看,溫庭煙對攀岩居然也十分熟練,三兩下就觸了地。
“我偶爾會去攀岩。”溫庭煙說道,一邊指導1534落腳。
懷揣著賽天寶的連榷已經在查看前路了。
待四人都落地,他們往裂穀深處行進,連榷和賽天寶打頭,1534走在中間,手上拿著他的迷你電腦,溫庭煙最後。走了大約兩個小時,斷壁已經收窄了不少,但確實如連榷預估的那樣,路漸漸往下傾斜,溪流漸漸變寬,一踩一腳水,再往裏走,斷壁在頭頂匯合,遮住了天日,他們淌著水走進了一處地底洞穴。
這根本算不上段路,基地入口若在這裏簡直不像話。洞穴不高,需要低著頭,還要小心嶙峋突出的怪石,但洞穴也不大,也就一間二居室的大小,一眼就看全了,連榷打著手電往水裏照,賽天寶便道:“水很清,還有魚呢。”
“是活水。”
“這裏是地底湖,”連榷也壓低了嗓子。“原本的空間應該更小,可能是地殼運動把空間震大了。”
“把我放進箱子裏。”賽天寶蹬蹬腿,他能感覺到暗中浮動的能量波動,意識有些不受控製,在這頭豬的身體裏飄浮,說不定什麽時候他就會被拉扯回本體。
連榷點頭,他們已經踏入了屏障的有效範圍,他的“視覺”變得模糊,謹慎地把寵物箱鎖好後,沒有再冒然走動,而是仔細地聽聲辯位。
“還好都是淡水魚,就怕有食人魚啥的。”溫庭煙打著手電把岩壁照了個遍,“應該不是這裏,我們先回去......”
“不。等一等。”1534的聲音聽得出興奮和緊張,“應該很近了!剛剛一路進來信號越來越差,但這裏信號突然變得很好。”
“說不定是磁場啊。”溫庭煙道。
“不,我們肯定很近了。”1534舉著迷你電腦,脫離了隊形在洞穴裏來來回回的走,水聲嘩啦嘩啦,攪得湖裏的魚來回亂竄,差點一個踉蹌摔倒的時候溫庭扶住他。“別轉悠了,這地方哪像基地。”
“我們走的本來就不是進基地的路。”1534不讚同地跺跺腳下。
“所以路在哪。”連榷試著擴大他的精神網,但被賽天寶製止了:“別,現在不安全,基地那邊很敏感的。”
“好吧,但既然這裏不是正常的入口,”溫庭煙皺眉思索,“當初小詵他們過了橋後就失去了意識,入口在對麵的可能性比較大,咱們現在或許與基地一牆之隔,但如果沒有路,就是白費功夫。”
他們花了三個多小時深入此處,就這樣折返,未免有些不甘。1534沒有說話,先前他突破了基地的防火牆,在某台防護薄弱的電腦裏植入了一個簡單的小程序,把這台電腦做成一個定點,用以確定基地的位置,此時他的設備顯示他們確實非常近了,但溫庭煙說得沒錯,如果沒有入口,即使是一牆之隔,他們也難以突破。
溫庭煙很冷靜,判斷此刻更應該原路折返,但連榷忽然示意:都先別說話。
手電筒的光在洞內轉了一圈,洞穴頂上有不少洞道和裂縫,其中一道裂縫足有一人寬,仔細聽,能聽到細微的動靜——很微弱的機器運轉的聲音,然後是穿過狹小縫隙的綿長的風聲。風聲不像是在粗糙崖壁上滾過,更像是滑過一整麵光滑的地方......
連榷的手電筒不再掃動,賽天寶幾乎與他異口同聲:“在那裏。”
幾人對視一眼,默契地不再說話,把大件的裝備放在裂縫下當作踏板,先是把寵物箱放進去,再依次擠進裂縫裏,他們貼著牆一點點向盡頭挪動,裂縫兩頭窄中間寬,大約十五米遠的盡頭,透出昏暗的光亮來,裂縫外,可以看見一道平整的牆。
“是這裏了。”溫庭煙輕聲道。他仰頭往上看,四下漆黑,不知道這座地底建築有多高,而腳下,也是不可見底的深溝。
這是一個天然的巨大洞穴,在天然的基礎上,做了人工改造,如果連榷等人能夠看見基地的全貌,會發現基地的外形並不規則,像是由一個個扁平的長方體摞起來,中間的長方體最大,越往上,每一層的差別漸漸縮小,而最地下的一層則與中間的相差至少一半,懸在洞穴中的基地看起來就像一個陀螺。在基地與穴壁之間,有無數鋼筋固定著它。
“哇靠......”溫庭煙目之所及有限,但回想他們一路下行的深度,基地的規模終究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回過頭,和1534一同看向連榷。
連榷腦中關於周遭的物象消退得一幹二淨,他的呼吸頓了頓,試著發揮精神力,但他們已經進入屏障的有效範圍,連榷記著賽天寶的話,小心收斂,謹防輕舉妄動。掩去心中的失落,適應了黑暗,連榷把寵物箱提到耳邊,仔細聽了聽,確認道:“賽天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