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榷一行人的目的地是湖底森林——連詵和安德烈最後的去向。

到了俄國又趕了兩天一夜的路,幾人都顯出疲態,但直到走進湖底森林,幾人才停下稍作休整。

“這片森林很大,裏頭有熊和其他野獸,天已經黑了,我們暫時不能往裏走了。”臨時雇傭的當地向導薩沙說道。

薩沙不會說中文,連榷四人也不懂俄語,隻能通過翻譯器勉強溝通。

“這裏距離我們想去的木橋有多遠?”連榷問他。

“大概三個小時。”薩沙道,一邊招呼他們一起搭帳篷。

連榷把賽天寶交給席地而坐就開始擺弄電腦的1534,才走過去把幫忙,溫庭煙和薩沙已經把帳篷打開了,連榷拿起小錘子,用力一擊,固定釘就陷進去一半。

“厲害。”薩沙道,衝連榷豎起了大拇指,他對從始至終都戴著墨鏡的連榷十分好奇,稱連榷為“中國高手”。連榷無意解釋,因為使用精神力十分耗費體力,連榷又嚐試訓練對精神力的控製,便有時能看見、有時看不見。他的反應冷淡,薩沙並不在意,反覺得這就是絕世高手應有的風範。

搭好帳篷後,薩沙撿了個地方坐下,用刀啟了罐頭,摸出一瓶酒來獨酌,自覺地與聚在一起的連榷等人隔開一段距離。

溫庭煙把晚飯放到1534手邊,順勢就在他邊上坐下來。1534對壓縮食品沒有意見,但幹巴巴的不好下咽,眉頭便皺了起來,一扭頭,便看見連榷把壓縮餅幹用水泡軟了、再捏碎了喂賽天寶。賽天寶顧忌著薩沙,一直不敢說話,吃不多便沒讓連榷喂了,走回寵物箱裏趴著,連榷這才吃起他的晚飯。

如今他們已經到了湖底森林,按照安德烈的說法,過了木橋後離基地便很近了,路上他們討論了幾個行動方案。

第一個方案是連榷說過的——“我甚至不會進入基地,到時候1534會斬斷基地的電源和安保,做出係統自爆的假象,賽天寶自己從裏頭出來。”

第二個方案是溫庭煙和1534提出的:基地有固定的時間會供給食物等必需品,喬裝成基地人員混入基地。但由誰潛入基地又有一番爭論。

但不論是哪個方案,他們都需要提前熟悉基地的構造。溫庭煙問1534,“基地的平麵圖出來了嗎?”

“沒有。”1534緊緊鎖著眉頭,他這幾天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這上頭了,但基地的平麵圖就是做不出來。在基地係統裏,這部分資料被十分複雜繁瑣的程序鎖著,這部分程序變化靈活,每隔三分鍾便變換解法,裏頭的規律他還沒有摸透。

“你不是基地請的黑客嗎?你進自己家門還沒鑰匙?”

“我後來跟那老頭子鬧翻了啊,”1534越發心煩,“誰知道在我之後他都是哪請的人......”1534嘀嘀咕咕,況且他淪為實驗品的後一點兒沒學習,數據的世界日新月異,若不是成為胡得的半年裏他奮起追趕,早就被淘汰了。

沒有平麵圖,就算能一時切斷基地的安保係統,他們也不過是無頭蒼蠅。

距離周一已經很近了,賽天寶比誰都著急自己的腦袋,但也不好催促1534,他經過在秦宅的創傷後,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但1534日以繼夜模擬平麵圖,眼眶下也是一片青黑。

此時四人的形象都稱不上好,一路風塵仆仆,吃飯都是擠時間吃,洗漱也不過是掬把水抹抹臉罷了,看起來都滄桑了幾分。

“就怕一時半會兒攻不進去基地,反倒打草驚蛇。”溫庭煙冷靜地把不利情況一一列出,“我們的行動太倉促,什麽準備都沒有,不知道他們依靠什麽鑒別實驗體和普通人,可別沒能進去就涼了。”

“服裝。”連榷道,這一點他有八成把握,“基地到處設置了屏蔽設施,精神控製力在裏麵發揮不出來,但所有工作人員都穿了防護服,這點對我們是有利的。”

溫庭煙皺眉,“沒有精神控製力,你的眼睛就看不見了吧。”

“嗯。”連榷點頭,這是比較棘手的一件事。

“我自己往外跑吧。”賽天寶看了看薩沙,見他已經有些醉意了,遂小聲道:“連榷眼睛看不見,風險太大。”

“你躺太久,有力氣嗎?”1534說道。

“應該可以。”隻要1534切斷了屏障,他可以試著闖出來。

“那時候梁稚的能力也沒有了限製。”1534提醒賽天寶不要忘了梁稚的實力遠在他們之上。

“你沒有把我的戰力算進去。”連榷開口,“關閉了屏障,我同樣會擁有精神控製力。”

“我跟你一起潛入基地。”溫庭煙說道。

“那我呢?”1534問。

“你在外麵接應。”溫庭煙道。

1534還沒反駁,連榷快他一步開口了,“不行。”

“為什麽?”

“切斷屏障後,基地必然暴亂,你很容易會被精神控製力影響。”

溫庭煙想起自己在秦家差點被騙去跳樓。“那就你一個人潛進基地?不行。”縱使連榷的其他感官再敏銳,瞎子就是瞎子,更遑論要潛入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如果到時候你被控製,我還得救你,反而麻煩。”

連榷說得直白,但溫庭煙明白連榷不願讓更多人涉險。

“你給特情處留信息沒?”連榷突然問道。

“留了。”溫庭煙給施誠人擬了一封定時郵件,如果遭遇了不幸,兩天後,施誠人可以根據郵件的信息找到基地。溫庭煙捏了捏眉心,“不妨再等一等特情處......”

“馬上就周一了。”連榷道,“1534打掩護,屏障一切斷,賽天寶試著往外跑,我往裏攻,1534實時監控基地的動向,用耳麥告訴我。”

“好吧。”

幾人一時拿不出更好的方案,又討論了一些細節,便準備休息了。1534還對著電腦敲敲打打,時不時因為煩躁抓抓腦袋,連榷和賽天寶則在模擬路線,他們討論到很晚,賽天寶沒有回自己的寵物箱,趴在連榷的睡袋裏,兩人一遍又一遍的推測、模擬屏障關閉後可能發生的情況。

“梁稚他......”離基地越近,賽天寶越不安,越發覺得自己是順著梁稚的意圖把連榷帶來了。

“嗯?”連榷捏捏小豬耳朵。他真的很喜歡這對耳朵,非常柔軟,耳背上的毛短短的、絨絨的,手感極好,時不時就想摸一摸。經過一次重創後,賽天寶的精神頭沒有以前足了,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沒有以前的活潑,但賽天寶的話變少了後,連榷的話便多了起來。“該來的總會來。”

就算他們能從基地裏逃出來,又能躲多遠呢?賽天寶心裏充滿了憂慮。

他不能完全依靠連榷,連榷才掌握精神控製力沒幾天呢。如果他夠強,強到能跟梁稚一較高下......賽天寶緊緊閉上眼,心裏浮出一個不成形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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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底森林很是茂密,樹木旺盛,隨處可見一人都難以環抱的參天大樹。連榷等人早早出發,約莫九點左右,到達了木橋所在,但沒想到的是,木橋斷了。

連榷俯身查看固定木橋的木樁,“人為的,看起來已經斷很久了。”他直起身,對岸也是茂密的樹林,兩岸的距離將近十米,腳下是一道裂穀,五米深,一條淺淺的溪流從裂穀穿過。

溫庭煙用望遠鏡眺望對岸,入目隻有綠植。

“你們要到對麵去嗎?”薩沙忍不住問道。

“是。你知不知道其他的路?”連榷問他。

薩沙搖搖頭。連榷和溫庭煙對視一眼,兩人商量著從裂穀下去再爬上去是否可行。1534沒有再專注他的電腦,抱著賽天寶在一旁。

“能感覺到基地嗎?”1534輕聲問賽天寶。

“不能。”賽天寶如實道。“基地附近肯定有屏障的。”

“這條路是小詵選的,但實驗體離開基地一定還有別的路,或許我們也可以考慮換個路線。”溫庭煙提議道。

“請把地圖借給我們看看。”連榷朝薩沙伸出手。

薩沙有些不情願,還是把地圖給連榷了。這是一份軍用地圖,看起來有些年頭,地圖上標注了在這座森林裏所有的瀑布、河穀、溪流,但沒有任何建築物。

“樹林裏有防空洞嗎?”連榷問。

薩沙不太理解。

“軍用基地,類似軍用設施的東西。”

薩沙一驚,“沒有!你們真的是來徒步的嗎?”薩沙從來沒見過哪個徒步的人會帶一頭寵物豬,但這幾個人不走常規路線,與湖底瀑布背道而馳,似乎在尋找某樣東西。

連榷不置可否,繼續研究地圖。溫庭煙應付薩沙,“你不用緊張,我們是來找人的,三年前他弟弟在這裏失蹤了。”溫庭煙又指了指賽天寶,“它的鼻子可靈了。”

薩沙仍舊懷疑,“如果要找人,我可以提供更好的獵狗。或者,給我看看你們要找的人的照片。”

溫庭煙看向連榷,征求他的意見。

薩沙的目光在兩人間來來回回,那個一直對著電腦的人也很奇怪。“我常年在這裏做向導,如果有人失蹤,搜查隊來了都是找我引路的。”

連榷扶了扶墨鏡,同意了。

“這是他弟弟,這是他弟弟的朋友,兩個人一塊兒失蹤的。”溫庭煙翻出手機裏的照片,這是一張合照,連詵和安德烈站在一輛小貨車前,這輛車正是他們失蹤時開去的那輛,薩沙僅一眼,便認了出來。

“啊,是他們!”

“你知道?”這可大大出乎了連榷等人的意料。

“三年前,差不多就是這個時節前後,搜查隊來了,因為是一個中國人和一個小夥,我有印象。”薩沙指了指照片上的車,“這輛小卡就停在我們剛剛停車的地方。我參與了一輪和二輪的搜查,那時候木橋還是好的,但那邊有很多野獸。我們沒找到人。”

“你們過去了那邊?”連榷指向對岸。

“是啊。”薩沙點頭,“但是野獸非常多,”他又強調了一遍,在他看來,連榷要找的人多半已經喪身野獸口中了。

“那邊沒有什麽建築物嗎?”

“沒有。”薩沙不明白他們到底是在找人還是在找什麽地方,“這片林子隻有樹、瀑布、和野獸,沒有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