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麽……!”

1534用力一拽,把人拉了回來。

溫庭煙被他拽倒在地,眼神還有些迷茫,好像陷在一場夢裏,睡不醒似的。

1534給了他一拳。

溫庭煙還是沒反應。

心中一沉,1534附身貼在溫庭煙耳邊厲聲大喊,一邊用力捶他:“啊!都是假的!啊!”

溫庭煙渾身一顫,醒了過來。“怎麽回事……?”他記得1534站在油畫前讓他過去,他便走過去,然後呢?然後一點兒記憶都沒有了……耳朵裏嗡嗡響,嘴角倒是很疼,溫庭煙摸了摸,嘴角破皮,出血了。“嘶——”身上也好幾處痛,是怎麽回事?

1534假裝不知道自己剛剛捶了溫庭煙一頓,拉著溫庭煙站起來,“快走,有實驗體在……”

話音未落,那女孩便出現了,幽幽走進來,一手捂著頭,撇著嘴,看著1534,“你剛剛好嚇人啊。”

“我有你嚇人嗎。”1534沒好氣道,最煩裝可憐這一套了。

溫庭煙低聲問:“她是實驗體?”

“嗯。”

“剛剛我被……控製了?”

“嗯。”1534握緊手中的美工刀,“別問了,先幹掉她吧。”

幹掉……溫庭煙看了看女孩,對方好像還沒有成年,身形瘦小不說,還有很多傷口,穿著一件白色的袍子,像被家暴的小孩。溫庭煙又看了看1534手中的刀,然後拿出了電擊棒。

女孩較弱地抱住自己:“你們想幹嘛?瑩瑩害怕……”

“嚶嚶嚶,我也害怕。”

女孩一愣顯然沒想到一個男人會做這種反應。

而1534根本不在意自己說了什麽,眼神不停往書房門口飄忽,明顯是一邊拖延時間,一邊在想辦法。

溫庭煙憂心忡忡地往外眺望,月光明媚,夜色卻不正常的濃鬱,他看不到車子,自然也不知道連榷和賽天寶的情況,低頭連腳下的花園都看不清楚。

“你為什麽能不被我騙?”女孩問,她看著1534,神情越來越迷惑。

“那你為什麽要騙我?”

1534耐著性子與她周旋,他知道實驗體一定還在釋放精神網,他發現了自己可以不被控製,大抵得益於之前他也是實驗體的原因,但畢竟換了個身體,他沒有精神控製力,也感受不到對方的行動,而身邊還有一個隨時可能被控製的溫庭煙......

靈光乍現,1534忽然道:“瑩瑩不乖,沒有完成今天的任務。”

女孩呆滯住。

“今天的針劑都注射了嗎?瑩瑩是不是躲掉了?陳醫師......”1534收起美工刀,雙手抱胸,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給溫庭煙使了個眼色,“去,補上。”

溫庭煙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這是在模擬基地裏的場麵?他看向女孩,這個自稱是瑩瑩的女孩果然麵露驚恐,一步步向後退去。溫庭煙得了1534的眼神暗示,便向著女孩走去,但又不太清楚該怎麽假裝,於是握緊了口袋裏的電擊棒......1534說“幹掉”,是這個意思吧?

1534也很緊張。方才女孩鉗住他手時,借著月光他看得很清楚,女孩胳膊上的針眼不尋常的多,青青紫紫連成一片。他記得很多實驗體非常抗拒害怕打針,因為基地注射的藥物常常會引發不良反應。他想賭一把,但不知道女孩會不會因此暴走。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也悄悄上前。

而溫庭煙已經準備入戲了。“瑩瑩?不會疼的,來,把手給我......”他露出一個溫和無害的微笑。

女孩渾身一震,顫抖的身子忽然鎮定了。

1534暗道壞菜了,基地何時有過這麽溫柔的研究員呢。果不其然,女孩神情微微一變,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挑,露出一個扭曲的微笑,1534一步奔上前,借著溫庭煙身影的掩護,希望能出其不意地出刀,然而他的手,又一次被女孩截住了。

女孩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表情,1534很熟悉這種表情,是所有東西都被掌握在股掌間的歡愉。可能從一開始女孩就沒上當,所有的脆弱本就是她的偽裝。

1534用力抽了抽手,沒拽動。

電光火石間溫庭煙拿出了電擊棒,向著女孩而去,電壓被調至最大,嗶哩啪啦地帶著響,從實驗體身上蹭過。瑩瑩發出一聲被激怒的低喊,目光變得狠厲,一甩手竟然把1534提了起來,砸到溫庭煙身上,兩人由於慣性一齊向後倒去。

溫庭煙做了肉墊,悶哼一聲,卻沒掀開1534,反而胳膊一攔,把人護住,又去看女孩,沒想到女孩消失了。

1534砸在溫庭煙身上時還被電擊棒誤傷了,這會兒疼得齜牙咧嘴,美工刀都握不住。

溫庭煙替他把美工刀收起來,扶著1534坐起來,“她不見了。”

“她應該是慌了,”1534想揉一揉後背被電著的地方,卻夠不著,“她想要用精神控製,沒想到有人能不受控製。”

溫庭煙替他揉了揉,力度適中,1534緩緩吐出一口氣。沉默了兩秒,又道:“可能因為我之前也是......的原因,我能感覺出幻境,但她的能力好像不是穩定的樣子。”

溫庭煙卻在想別的,“為什麽實驗體會出現在這裏?”

1534搖搖頭,說不知道。

溫庭煙沉吟一會兒,“能站起來嗎?”

“沒什麽力氣。”1534苦著臉,胡得的身體素質實在不怎麽樣,“你那個玩意兒也太狠了吧。”

“我托人買的,軍用品。效力是強了點。”溫庭煙想了想,把1534馱到背上,走出書房,“連榷和賽天寶還在外頭,咱們趕緊出去。”

1534“嗯”了一聲,但心裏直覺他們不能輕易離開。果不其然,才下到二樓,他們就被漫長、沒有盡頭的走廊阻卻了。

“怎麽辦?”

“走唄。”1534覺得被電的地方不旦沒有恢複,似乎越來越疼了,連著腦仁也一抽一抽地跳著疼。他趴在溫庭煙肩頭,閉上眼睛,“往前走,我試試能不能找出她的漏洞來......”

就在被無限延長了的二樓走廊底下,女孩蜷縮在盤旋樓梯的暗角裏,麵色殷紅,唇色煞白,嘴唇因為脫水而起皮,似乎發了高燒。她緊緊裹著自己的身體,方才被電擊棒觸碰的肌膚竟然裂開了,鮮血流出來,她卻顧不上新傷,視野模糊成一片,強撐著意念,給外頭的同伴發去消息:“1611,你還有傑曼素嗎?我快不行了......”

【你再堅持一下......】

“我堅持不了!傑曼素開始反噬了!我好疼!!”

女孩的呼喊聲尖銳刺耳,聲音也忽大忽小,隨著她的狀體不停變化著。但1611盯著那部黑色的車子,遲疑了。他分明感覺到,除了他和1608,還有別的實驗體在場,似乎就在車裏。

是誰呢?為什麽不出來?

賽天寶猛地聽見女孩的聲音嚇了一大跳,隨即這想到應該就是在別墅裏的另一個實驗體。對方似乎出了什麽問題,甚至沒有遮蓋對話的能力,她傳遞出的信息就大剌剌地暴露於賽天寶眼皮子底下。

“有一個實驗體好像出事了?”賽天寶小聲道:“我聽見說反噬、好痛什麽的。”

連榷權衡了一下,“我們出去吧。”

“好。”賽天寶乖乖待在連榷臂彎裏,連榷另一隻手拿著他的武器——盲杖,盲杖的底端做了點改造,多了一圈鋒利的倒刺。通過鷹之眼,連榷可以看見不遠處有一個人影。

1611收斂了神色,當機立斷掐滅了與1608的意念交流。從車上下來的男人戴著一副很奇怪的眼鏡,眼鏡又大又厚,通體漆黑,讓人不禁懷疑對方戴著這玩意兒能不能看得清楚。男人還抱著一頭豬,饒是不正常如1611,也覺得這場麵很是古怪。但這個時候能出現在這個地方的,絕不是普通人物。

況且1611感受到了另一股精神力。對方像細密的海綿泡沫,一點點圍了上來,周圍的空間變得密不透風,讓人喘不上氣。

賽天寶也覺得很不好受。對方設下的精神網幾乎是下意識地激起他的反應,他設立了精神網來防止自己被困在豬身體裏的一縷意識不被別的實驗體擠壓,但這縷意識確實太弱了,甚至達不到他原先能力的十分之一,但如果他不靠精神網保護自己,連這縷意識都隨時可能消亡。

這注定是消耗戰,先撐不住的人輸。

連榷依稀能感受到有兩股力在拉扯,巧妙地形成了平衡,但很難說這種平衡能維持多久,先前他們顧慮對方是兩個實驗體,又擔心在別墅裏的溫庭煙和1534,所以不敢輕舉妄動。但既然有一個倒下了,現在就是好機會!他甩了甩手裏的盲杖,徑直朝實驗體走去,他能感覺到賽天寶慢慢變得虛弱,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利。

最好是速戰速決。一擊讓對方暈死過去,解除精神網的桎梏。

有了鷹之眼,連榷的動作快速向實驗體靠近,動作雖然稱不上是行雲流水,但路線準確、目的清晰,身形也穩當,誰能想象這是一個瞎子呢?

1611感覺到了對方的殺氣,比精神控製力的壓迫截然不同的殺氣,這種感覺更為原始,就像獵物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他試圖控製連榷,卻失手了,那股綿密的精神力纏繞著他,愈來愈緊,他隻好鋪設下幻境,想讓男人看見地裂、岩漿,但男人沒有被嚇到,穿過噴勃的岩漿離他越來越近。

連榷的盲杖掃過來,1611勉強退開,盲杖尖端的倒刺勾破了衣服,胸口一涼,是一道一掌長的口子,血流出來,帶著辛辣的刺痛感。

捕捉到實驗體的痛呼,結合揮動盲杖的手感,連榷協調其他感官來彌補鷹之眼的偏差,在他沒完全適應鷹之眼前,始終把握不好距離感。手腕一翻,盲杖再從右下向上掃去。

1611徹底慌了,他沒有打架的經驗,力氣還沒1608大呢。1611迫使自己冷靜,集中注意力去看那副眼鏡——他是!是瞎子!1611化開眼鏡的阻礙,看到了連榷無神的眼睛,立刻便知道自己製造的幻覺無效的原因。於是他立刻製造了別的——

一聲淒厲的豬嚎響起,連榷以為賽天寶出了什麽事,一瞬間的遲疑,盲杖撲空,1611抓住機會,轉身跑進了別墅裏。

“不是我!”賽天寶急道。

“該死。”連榷咂舌,他迅速反應過來,緊跟著進入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