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去接他而已。
神他麽隻是去接人。還而已。真是信了連榷的邪!溫庭煙一邊駕車,從後視鏡裏能看見和賽天寶小聲說話的連榷,想到下午兩人一個接一個的打保證、發毒誓,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副駕駛上坐著1534,他看了看溫庭煙的臉色,覺得自己還是不說話比較好,畢竟某個人看起來好像很生氣的亞子。
一行人正在去秦家別墅的路上,1534當初整理了一些關於基地的資料,U盤就放在胡得的房間裏,前天逃走時他匆忙之中忘了帶走,於是四人打算在飛俄國之前,先取走U盤,而後直奔機場。
為了不被特情處發現他們的行動,中途要轉機一次,並由1534潛入航空公司內網,修改他們的出行記錄,順利的話明天晚上便能抵達俄國。溫庭煙在腦子裏把計劃捋了一遍又一遍。
1534重新集中於電腦上。秦家別墅的監控設備都被關閉了,對他來說遠程控製開啟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事。把所有的監控畫麵都確認了一遍,1534道:“一會兒直接從主道開上去,把車停在秦家別墅的左側門,那裏離我的房間最近。”
溫庭煙依言把車停在左側門,夜色正濃,一片漆黑的秦家別墅悄無聲息。
“你倆留在車裏?”溫庭煙解開安全帶,轉頭對連榷和賽天寶道。連榷點頭,賽天寶則出聲回應:“好的好的,溫醫生你們快去快回。”自從溫庭煙不再反對連榷去基地的事後,賽天寶對溫庭煙態度好得不得了。
溫庭煙點點頭,不置可否,跟1534走下車,關上車門前還能聽見連榷壓低了聲音說賽天寶:“你見風使舵啊......”
甩上車門,溫庭煙“哼”了一聲。
1534看了他一眼。
“賽天寶長什麽樣?”溫庭煙問1534。
“好看的啊。你問這個幹嘛?”1534警惕。
“嗬,你防我作什麽,連榷也不太直。”
1534停下撬鎖的動作,張了張嘴,“所以,你,對連榷,所以才......”
溫庭煙額頭青筋一跳,“我是說連榷對賽天寶。”
“啊?他現在就是頭豬啊。”
“......”溫庭煙真覺得他倆話不投機。以前1534防備著他的時候,渾身是刺,滿嘴屎尿屁,如今似乎是把他當作朋友了,在他麵前時不時就犯點兒蠢。
1534利落地解決門鎖,跟溫庭煙一起小心翼翼地走進院子裏。他不知道溫庭煙為什麽看起來一臉便秘的樣子,但這兩天的相處化解了他之前對溫庭煙的敵意——溫庭煙看起來冷冷清清,其實還挺溫和的,最重要的是有錢還有腦子,溝通起來一點兒不費勁。
溫庭煙不知道1534對他刷新好感度了,他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他們麵前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戶,竟然沒有關嚴,留了一小道縫隙,玻璃內是漆黑的客廳,手電的照射範圍有限,隻能看見漆黑中的家具輪廓。
走近別墅前,1534回頭看了一眼,車子靜靜地停在黑暗中。“他倆待在車裏安全吧?”
“安全。”溫庭煙對此有把握,“車子是特殊材料做的,從玻璃到外板到輪胎,都很堅固。”
“哦。”1534點點頭,若有所思。繞過家具走上二樓,1534直奔他的臥室,溫庭煙卻想去秦尚的書房看看。
“先陪我去。”1534不想一個人行動。雖然這是“他家”,但在一片漆黑中難免有所不安。
“怕黑?”溫庭煙察覺1534的緊張。
“沒有。”1534的聲線緊繃繃的。他來到自己臥室,裏頭一團亂,顯然有人搜查過了,但1534藏的東西還在,他把U盤和一台迷你掌上電腦放進懷裏,扭頭發現溫庭煙站在廁所門前。
“你幹嘛?三急?”
“這鎖著。”
“鎖著?”1534走上前拽了拽門,心中生起一絲不安,又稍縱即逝,“鎖著就鎖著吧,走,去書房。”
“嗯,走吧。”溫庭煙方才似乎聽見衛生間裏有聲響,但也許是他聽錯了。
兩人走出胡得的臥室,往三樓去,兩人都沒有發現,在他們走後,衛生間的門緩緩打開了,沒有一點兒聲響地,一個年輕男人走了出來。他穿著一件白色長袍,一件黑色棒球外套,外套有些小,貼在身上,腳上是一雙舊帆布鞋,也是不合腳的,他踩著鞋後跟,勉強把腳放在鞋裏。月光從雲後露出來,照進屋裏,能看到他亂蓬蓬的頭發下一張髒兮兮的臉,眼瞳不尋常的漆黑。
別墅外,賽天寶猛地繃緊身子。
“怎麽?”
“噓。”賽天寶凝神屏息感受了一會兒,才有些不確定道:“好像有實驗體在附近。”
“確定嗎?有幾個?離我們多遠?”連榷拿出包裏的盲杖,又拿出“鷹之眼”戴上。
“我不確定。”賽天寶閉上眼,他依附在豬身上的意識本就隻有淺薄的一縷,能力自然大大衰退,他能感覺到,似乎有人布下了精神網。幾秒後,賽天寶驚駭道:“有兩個!在別墅裏!”
賽天寶扭頭去看別墅,圍繞著房子的黑暗變成了有形的、散不開的濃霧,好像黑夜吞噬了房子一般。
“讓他倆快回來。”賽天寶著急道。
連榷已經在給溫庭煙打電話了,然而,“打不通,”連榷皺眉,“不在服務區。我們下車。”連榷伸手要打開車鎖,賽天寶阻止他,“別下去。”
賽天寶看見,從別墅裏走出來一個人,腳步有些許搖晃,模樣還看不真切,但他身上穿的白色長袍,他再熟悉不過了。
“有一個過來了。”賽天寶小聲道。
“你之前來過秦尚的書房嗎?”
“來過幾次。”1534如實道,“每次待不久。”
秦尚辦公桌的所有抽屜都被打開了,裏頭空無一物,所有的東西都被拿走了,隻是不知是被警隊拿走的,還是被那天追胡得的人拿走的。溫庭煙扒拉秦尚的書架,也沒有收獲,他隨意抽出一本書翻了翻,隨手擱在書桌上,又拿起另一本,“沒想到都是真書,我還以為都是書殼子呢。欸,你知不知道秦尚有沒有保險櫃什麽的?”
“不知道。”1534答。
溫庭煙覺得有些奇怪,剛剛1534明明還站在他旁邊,什麽時候走到屋子那頭去了呢?他又翻了幾本書,摸了摸書架的邊角尋找暗格,眼角的餘光一直注意著1534。1534一直背對著他,從剛剛開始,一直站在一幅油畫前。
“你在看什麽?”
“畫好像有點奇怪。”
“哪奇怪了?”
“你來看看。”
溫庭煙邁步要過去,突然想到,1534明明離他有些距離,為什麽1534的聲音聽起來卻像在耳邊?溫庭煙把手伸進兜裏,摸到電擊棒後稍微安心,慢慢走了過去。
“溫庭煙——?”1534呼喚溫庭煙的名字,沒有得到回應,隻好又喚了一聲。剛剛不知道怎麽回事,在去書房的路上,溫庭煙突然說聽到了什麽聲音,閃進了一間屋子裏,眨眼間竟然不見了。“喂你別鬧我啊,我告訴你我脾氣可不是好惹的,你要是逗我兒呢,我非揍你不可。聽見沒有,快出來!”1534抬高音量。
“我在這,你過來。”
1534看見溫庭煙從走廊盡頭的屋子裏探出身,朝他招了招手。
“哦。”1534鬆了口氣,朝溫庭煙走去,“來了來了。”
“怎麽了?”1534走到門口停下來,看著溫庭煙的背影,有些漫不經心,“發現啥了?”
“你來看。”
“讓我過去?”1534又確認了一遍,溫庭煙竟還是沒有回頭,1534發出一聲嗤笑,走到溫庭煙身後,猛地抽出口袋裏的美工刀,還是他上回帶出來的那一把,刀刃放著冷光,劃過一道銀線,毫不猶豫向著溫庭煙紮了下去!
刀還沒紮到人,本背對著1534的溫庭煙竟然攔住了1534的手,變成了一個文文弱弱的女孩子,個頭比1534還矮一截,水靈靈的眼帶著幾分楚楚可憐。
她帶著幾分驚訝:“你怎麽沒被騙?”
“切,都是老子玩剩下的。”1534不為所動,低頭向下用力一撞,女孩吃痛,鬆開了鉗著1534的手。她捂著頭,淚眼汪汪,委屈不已:“你幹嘛呀?”
“打你唄。”1534說著,手一揮,女孩沒被他的虛勢唬住,往後退了一大步,1534不禁扯出一個冷笑,趁機跑到走廊,直奔書房。
書房比別的屋子都亮,因為書房有一個大陽台,明亮的月光鋪滿了陽台,也照亮了書房,1534看見溫庭煙就在陽台上,前頭是一處壞掉的圍欄,一人寬的缺口,底下漆黑,像深不可見底的懸崖。
“溫庭煙!”
溫庭煙沒有回頭,他已經走到了邊緣,幾乎要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