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裏一片漆黑,賽天寶瞪大了眼睛辨識四周,還是看不清,相反的連榷並沒有被黑暗阻礙,鷹之眼讓他順暢地繞過家具,從玄關走進客廳。

“不見了。”賽天寶把想法傳遞到連榷腦子裏,兩人有一段時間沒有用這種方式對話了,但連榷對腦子裏有別人的聲音表現得很淡定,鎮定自若地與賽天寶交流起來:“肯定沒跑遠,躲起來了。”

“可能是用精神網藏匿了蹤跡。”賽天寶調動感官,尋找實驗體的下落。

連榷卻很是擔憂:“你還好嗎?”桎梏於豬身的賽天寶使用精神力很困難,平時賽天寶也基本不用,怕用力過猛把自己搞出豬身,但今晚明顯已經超負荷了。

“不太好。”賽天寶坦言,但他也覺得有些奇怪,他居然還沒有倒下,在瀕盡臨界值的地方,有股似有似無的精神力拽著他。“但不找到他我們也離不開這裏。”

“應該離我們不遠。”連榷握緊盲杖。

他猜得沒有錯,1611跑進別墅後腿就軟了,慌慌張張躲在沙發後邊,用精神網摒住了自己的氣息,此時與連榷隻有一步的距離。他大氣不敢出,又有些鬱悶,他好歹是個實驗體,怎麽這麽窩囊呢?對方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也有精神控製力?

賽天寶的豬耳朵動了動,“在前麵。”

連榷便往前走了兩步,向樓梯口靠近了。1611自然看見了半昏迷狀態的1608,1608似乎脫力了,掩蓋著她的精神網開始瓦解,1611猶豫了兩秒,打算出手幫她,但就在他的精神網延伸至1608時,突然有隻手捏住了精神網,像揪起一塊破布一樣用力一掀——

1611尚來不及反應,便聽到一個略微沙啞的少年音色:“找到了。”

精神網被破壞了——恐懼順著脊背蔓延至頭皮,1611恍惚間以為梁稚出現了,隨即發現,那不是梁稚,而是另一個人。這個人可以用精神力具化出一隻手,輕輕一挑,就壓製了他的力量,非常強大。1611完全暴露在空氣中,他跳起來,卻立刻被一悶棍打在胸口,像條死魚般啪嗒落到地上。順著抵在脖子上的棍子往上看,是剛剛那個戴著黑墨鏡的男人,他懷裏抱著的豬似乎累極了,往地上看了一眼便把腦袋縮回了男人懷裏。

那豬好像不是普通的豬,1611不禁多看了兩眼。

“你是誰?”1611聽見男人問他。

“我、我......”1611不知道怎麽說。

“我的同伴呢?”

“不知道......”

連榷皺眉,他感覺到臂彎裏的賽天寶身子抖得厲害,不由得有幾分急躁,他聽見背後還女人的哼哼聲:“誰在那?出來!”

1608無法回答,1611臉色更白幾分,“是我的,同伴,她、她受傷了,她動不了......”1608小心地避開連榷的盲杖,“我、我得救她,求求你......”見連榷沒有反對,連滾帶爬撲到1608身邊,1608已經徹底昏迷了,兩隻手緊緊攥成拳,1611幫她把手打開果不其然看到掌心裏血糊糊一片——太疼了就會這樣,掐自己打自己,總另一種痛轉移注意力。

1608小心翼翼地覷連榷的臉色,知道對方看不見,大膽地從夾克衣兜裏掏出了一枚粉色的小藥丸,飛快塞進了1608的嘴裏。

賽天寶發現了對方的動作,悄悄告訴連榷。

“你給她吃了什麽?”連榷問。

“隻是止疼的......”1611瞪大眼睛看著連榷,語氣驚慌,一副怯懦的樣子,卻偷偷握住1608的手,用力握了握,直到感覺到1608也回握住他。

賽天寶直覺不安,連榷也不欲再拖延下去,盲杖準確無誤地抵住1611的胸口,“解除精神網。”

1611神色複雜,對方到底是不是實驗體?為什麽知道精神網?他還在思索著,壓在胸口的盲杖加深了力道,倒刺壓進肉裏,痛得不行,1611聽得對方冷冷地開口:“解除精神網,現在,立刻,否則我不介意用別的方法。”盲杖從胸口離開,移到了額頭上,恐懼頓時籠罩了1611,但他不明白,對方既然知道如何能強行破解精神網,為何還要他主動解除?

【是那頭豬】——1608的聲音突然闖進腦海裏,1611下意識抬頭,便與男人懷裏的豬對視了。

賽天寶當然也聽見了1608的聲音,他對連榷大喝:“動手!”

1608在連榷動手的瞬間暴起,她釋放的威壓像一枚小型炸彈,轟得賽天寶腦子裏嗡嗡作響。

“啪”的一聲,像有什麽被掰斷了。

*

“找到了嗎?”

“沒。”1534一隻手托著迷你掌上電腦,一隻手環著溫庭煙的脖頸,一臉凝重地盯著小小的屏幕,畫麵上隻有一個以白點為圓心不停向外擴散的圓。這是1534靈機一動想到的方法。精神控製畢竟是一種波,他用電子設備來檢測波,還是比較靠譜的。而畫麵中的白點和圓也不是什麽特別高級的功能,不過是定位係統罷了,他開啟了定位功能,溫庭煙則負責背著他在長長的走廊不停地走。

“我們走了有十多分鍾了吧?”一條漫無盡頭的走廊,不論怎麽走,都走不出去,以書房門口的植株為起點,另一頭的數字油畫為終點,他們大概在這走廊走了二十遍了,每一次,都是到了油畫麵前,在一眨眼,又回到了植株旁邊。

“你這就走累了?”

“你挺沉。”溫庭煙直白道。

“我哪沉?”1534其實差不多緩過來了,但他懶得自己走,故意賴著讓溫庭煙背他,“我晚上都沒吃飽。”

溫庭煙頓了一下,有些無奈,提醒他:“你吃了兩大碗飯。”

1534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天胃口這麽好。

溫庭煙嘴上喊累,腳下卻一點兒沒懈怠,走了十幾分鍾,依舊保持著均勻的步速。走廊裏掛了好幾副油畫,盡頭有一副,牆上還有三幅,溫庭煙突然停下,立在某一幅油畫前。“你知道別墅裏有沒有密道之類的?”

“我像是知道的樣子嗎?”1534嘲諷,目光也落在油畫上:“你不會想說油畫後有密道吧?土不土?《柯南》也隻有前幾集敢這麽畫了。”

“試一試唄。”溫庭煙背著1534,騰不出手,於是顛了顛背上的人,“摘畫。”

1534隻好把畫拿下來。畫的後麵沒有密道,但有一塊方形的凹槽。“臥槽?”1534震驚地看向溫庭煙:“你怎麽知道的?”

“這幅貼著牆,貼得特別平整。”溫庭煙隨口解釋,目光落在凹槽上,裏頭空無一物,“裏頭放了什麽?秦尚拿走的還是那天追你的人拿走的?”

“誰知道呢。”1534把油畫放到地上,凹槽隻有巴掌大,但他還是伸手摸了摸,確定沒有東西也沒有機關,他收回手,缺聞到若有若無的氣息,遲疑了一下,1534嗅了嗅指尖,覺得這個味道很熟悉。“應該是很小的東西。走,再去看看別的畫!”

其他的油畫並無特別之處,兩人隻好又在走廊裏來來回回。

“這裏與現實的時間有差異嗎?”溫庭煙緊繃的神經似乎漸漸鬆懈。

“嗯?沒那麽科幻,這裏不是別的空間,隻是幻覺而已。”1534隨口敷衍,溫庭煙揚眉,正要說話,突然被勒住了脖子——1534激動不已,像勒馬一樣勒住了溫庭煙。“停!停!”

溫庭煙狂咳兩聲,1534鬆了手卻沒管他死活,眉頭緊鎖,“奇怪。”

“別跟我說你看錯了。”溫庭煙語氣不善。

“沒看錯沒看錯。”1534看了看四周,他們距離盡頭還有一步的距離,再走一點兒,估計又會回到植株邊上,他沒讓溫庭煙再往前走,琢磨著剛剛一瞬間的波動。

“你聽見了嗎?”溫庭煙突然道。

“嗯?”

溫庭煙示意他仔細聽:“......是不是連榷的聲音?”

1534一愣,“是幻聽嗎?樓下傳來的?”

溫庭煙神色嚴峻,盯著樓梯,不知道在想什麽。

1534沒有得到回應,“怎麽?”

“剛剛沒有樓梯。”

對啊。1534感覺醍醐灌頂。剛剛一直都隻有走廊,這會兒,怎麽出現樓梯了?

溫庭煙試探著往前走了一步,1534連忙製止他:“等等!萬一是陷阱......是不是連榷的聲音?”

溫庭煙還是決定下樓:“走吧,總比一直待在走廊裏好。”

1534想想也是,拍拍溫庭煙示意把他放下來,兩人一齊屏息向樓下走去。很快,他們便看到了客廳裏的光景——連榷提著盲杖抵在那個叫瑩瑩的實驗體頭上,在他們腳邊趴著一個滿臉是血的人。

“看、賽天寶......”1534顫抖的聲音傳來,溫庭煙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一頭粉色的小東西蜷縮在地上,嘴裏吐出血沫子。

空氣很寂靜,賽天寶呼哧呼哧的喘息被放大數倍,起初能聽見呼吸的節奏逐漸拉長,很快就沒動靜了。

靜得像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