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靈蠱

在這荒山亂石叢中，忽然出現這麽一雙綠油油的眼睛，任誰見著都會毛骨悚然、全身上下翻起雞皮疙瘩。

特別是，韓聃剛剛才咒罵過這一地帶的狐子鬼孫，乍一見著這東西，沒由來地一陣心虛。

韓聃猛地後退幾步，直到身體撞上冰涼的大石塊才哆哆嗦嗦地停下，鼓起膽氣看去，一隻拳頭大小的甲蟲正匍匐在一塊齊人高的大石頭上，一雙綠眼幾乎占了身體一半大小，陰森森的眸子透著冰冷的寒光。

迷石蠱。

韓聃聽老苗子提起過這東西，這是苗族蠱苗傳說中的一種蠱蟲，不需要用血氣飼養，隻要每天喂養沙石即可，食用沙石之後，就會排出類似石頭的雜質。這種蠱蟲靈異非常，能夠搬山填海，據說當年大禹治水時，正是依靠迷石蠱才能治理泛濫的黃河。迷石蠱還有非常奇特的能力，它可以調動亂石，按照一定的規律排布，以此形成奇妙的石陣，而這些陣法卻恰恰和它身上的紋路一致。據說當年諸葛孔明排列八陣圖，正是參考了前人留下的一副迷石蠱的蟲紋。但是，這種蟲子十分罕見，也十分靈異，隻有苗族一些老人才聽說過。

韓聃麵對的就是這麽一隻神奇的蠱蟲。

就在韓聃出神的時間裏，周圍的亂石似乎毫無聲息地移動起來。韓聃原本並沒有發現這一點，直到身後靠著的石塊逐漸移開，而眼前又慢慢出現兩塊大石時，他才猛然反應過來：迷石蠱在重新排陣！

一想到這茬，韓聃便急不可待地往那些越來越緊的縫隙鑽去。隻聽見一聲蟲鳴，恰似夏日的蟬鳴聲，眼前的石塊便開始加速移動。韓聃大驚失色，身子剛剛鑽入了一條極窄的縫隙，心道：不會就這麽夾在裏麵吧？略一猶豫，忽覺後背一陣劇烈的疼痛，一塊凸起的岩石正擠著自己的背心。韓聃大急，猛吸一口氣，正要從縫隙中脫出，身子前後的兩塊大石突然緊緊地靠攏，擠得韓聃眼冒金星，一口酸水從胃中翻騰至喉嚨，猛地咳了出來。

兩塊大石頭就像是兩片夾壁，硬生生地將韓聃卡在其中，此時的韓聃就像是漢堡中的那一層肉餅，漢堡人人都喜歡，不過，這種被石頭夾漢堡的滋味就不止是難受可以說明的了。

韓聃原本就不瘦，在縫隙中隻有收緊肚子才能勉強通過，沒想到他吸著一口氣還來不及吐出就已經被石頭夾住。此時，韓聃憋得滿臉通紅，臉上像是火燒一般，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臉上擠，血管像是要爆裂似的，難過得讓人想死。

死？難道我要死在這裏？韓聃腦中瞬間冒出這個念頭，卻又因為缺少空氣而泛起了迷糊，整個人幾乎近於昏迷狀態，隻有朦朦朧朧的蟲鳴聲，像是在宣告他的死亡。

忽然，韓聃的身子一震，從內而外一震。這麽一震，整個人似乎就沒有那麽難受了，接著身子再次一震，韓聃覺得全身上下說不出的受用，整個人從未有過那麽輕盈的狀態。伴著一個響屁，韓聃的意識再次恢複清醒，手腳卻已經不知在何時已經可以運動了。韓聃手上用力，對著眼前的石壁猛猛一推，隻聽“嘭”地一聲巨響，高大的石壁瞬間散落成好幾塊碎石。

“哈哈。”韓聃望著自己的雙手，驚訝了半天之後忽然仰天長笑。賊老天從小學那次事故之後就收走了他的運動天賦，沒想到今天把這幾年的賬全部還清了，自己剛才那一掌，抵得上武林高手的稱呼了。“哈哈哈哈，老天爺，你也沒虧待我嘛，關鍵的時候不給我掉鏈子，哈哈哈！”

韓聃並不知道，他剛才處於危難之中，全身氣血凝聚，竟然衝破了阻礙，解開了韓忠種在他體內的“天靈蠱”。真氣蠱並不是蠱蟲，隻是利用蠱苗養蠱的方式修煉真氣。真氣蠱的母體就是修煉者，修煉者需要用自己的氣血去供養真氣蠱，隻要真氣蠱解封，修煉成的真氣自然而然會返還母體。不同強度的真氣蠱需要的氣血強度也不相同。當年韓忠在韓聃身體裏種下的就是煉元南宗最強的真氣蠱“天靈蠱”，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韓聃之後就失去了運動能力，並且身體異常虛弱，因為身體大部分的氣血都在供養體內的天靈蠱，然而這麽多年過去了，天靈蠱卻一點反應都沒，使得韓忠常常自責自己當初魯莽的行為。隻不過這些事韓聃一點都不知道，他一直以為是那次從單杠上摔下才是導致他走向“衰運”的開始。

他哪裏知道，他花了九年的時間，終於練就了這樣一個絕世神蠱！

韓聃推倒石壁，一時豪氣頓生，大吼道：“小子，出來跟我單挑啊！”

石陣寂靜，半天不聞聲響，隻有午夜的幽風吹過冰冷的山頭，吹動韓聃的衣襟。

天靈蠱初解，韓聃體內真氣澎湃，聽覺也比平時強了許多。隻見他凝神聽聞，忽然往一條石縫鑽去，一陣烈風吹過，迷石蠱便被他緊緊地拽在手上。

“小子，我今天心情好，暫時放過你！”韓聃隱隱約約地覺察到自己身體裏正在發生著劇烈的變化，雖然不知是什麽卻也激動莫名，隨意瞟了眼迷石蠱背上的紋路便將它甩在一旁，幾個起落就出了石陣。

老苗子說的話的確不假，這條道比起其他上山的路來說要容易得多。韓聃全身真氣流轉，大步地奔向山頂，周遭的景物就像是在快速倒退。韓聃已經有九年沒有暢快淋漓地奔跑了，此時放開腳步，隻覺得全身輕盈欲飛。韓聃就像是個一夜暴富的乞丐，拿到這麽一大筆財富，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知道買幾百個饅頭，每天吃個夠。韓聃把全身的真氣灌注在腳底，腳下生風，整個人就像是一道烈風，初時還有些不習慣，但越體驗越刺激，到最後，韓聃忍不住發出暢快的嘯聲，嘯聲裂金穿石、直達雲霄。

遠處的青苗寨子裏，氣氛濃烈，歌舞升平。一聲長嘯拔地而起，韓忠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這……這是聃子的聲音！”

“難道……”兩個中年男子麵麵相覷，隨即臉上綻放出無法抑製的歡喜：“天靈蠱解開了？！”

“趕快去千丈岩！”蔣老放下手中的書本，“也許聃子就是解開靈器的人選！”

兩道影子帶著烈風急不可耐地奔向了苗寨後的萬丈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