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花轉身就往出衝,跑的要甩飛了鞋。
趙三兒的媳婦兒抱怨:“好歹借過他們家錢,一聽說賬平了扭頭就走,一點兒都不懂得感激,到時候她姐妹想在院裏住得多多收錢。”
她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了,李文苗拚了命的追姐姐,兩人氣喘籲籲的衝進了周娟的家裏。
東屋,房梁上扯了一根繩,離地三尺,凳子踹到了一邊,人就沒了。
陽光從窗戶滲透進來,地上的陰影和懸在半空的人形成了一個角度,影子拉的很長。
李文花死死地盯著那雙繡花鞋,娟姨是精心打扮過的,把最好的一套衣服穿在身上了。
那雙繡花鞋都不晃了。
李文花抱著人的腿,李文苗抬著人的腳,兩人用盡了全身力氣把娟姨放了下來,攙上了床。
**躺著一個燒傷嚴重的男人,臉上壓著枕頭,也沒氣兒了。
夫妻倆並肩躺著,很是恩愛。
桌上還有周娟吃完的藥碗,藥太貴了,就算是去尋死也得在之前喝的一滴不剩,否則浪費。
明明這一輩子沒幹過壞事,甚至還救了數條人命。
可一個被火燙的毀容昏迷不醒,另一個人到中年身染疾病,一輩子無兒無女,也沒有活下去的希望。
“姐姐——”李文苗嚇得聲都變了動靜,像是小獸在嘶喊:“姐姐,我們會不會死?”
兩天了,死了三個人。
李文花沒法回答。
人活在世上都是盡力而為,那要是拚盡全力還活不下去呢?
她嗓子微啞:“小妹,我不會回避,我會麵對,生活最終會給我一個答案,那個時候我再告訴你。”
李文苗哭得泣不成聲:“娟姨為什麽會死?”
李文花:“她病了,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總纏苦命人。”
趙三一家被李文苗的大喊驚動,趙三衝進門來,見著兩具屍體並排躺著,反而淡定,“早死早托生。”
他的倆兒子也進來了,大的十八,小的十二。
趙三一拍手,爺仨就要往出拖屍體。
李文花警惕:“趙叔你幹啥?”
趙三也不掖著藏著:“我進門的時候聽見你說‘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你知道上一句是什麽嗎?雷打真孝子,財發狠心人。”
李文花的心一沉:“我娘、娟姨還有叔叔,一輩子沒做過一件壞事,命卻苦成了蓮子,我想當一回孝子,您就別發這一回財了。反正該賺的你也賺了,這院都是你的了。”
“你姐倆往後沒生存法子吧?把這屋裏的三具屍體都賣了,至少能賣二……十兩銀子,有些女支女一輩子都賣不出這麽些錢。”趙三說:“我是為了你倆好,到時候賣了錢咱們兩個對半分,我給你五兩銀子,你們姐倆就不用餓肚子了。文苗多可憐,你當姐姐的總得想法子養她吧。”
“趙叔,他們不是陌生人,他們是活生生跟你說過話見過麵的人,他們是人呀,不是貨物。”李文花說話有些激動,眼淚像線一樣甩了出去。
趙三:“死了就不是人了,死了就是一坨肉。活人還得活著!生活隻欺窮苦人,佛門隻渡有錢人,既然沒錢,那就別把自己當人。”
他兩個兒子開始往出拖屍體。
李文花深吸一口氣:“趙叔,你敢這麽幹,無非就是欺負他們兩個無兒無女,欺負我娘沒人撐腰,覺得我們兩個孩子成不了威脅。但誰也不是軟柿子就由著人**,你把兔子逼急了,兔子還會咬人呢。”
趙三媳婦直接就笑了:“小兔崽子,你咬個人試試。”
那兩個兒子威脅道:“小心把你們姐倆賣到秦樓楚館去,讓你們一輩子接客。”
“我們家哥倆,你們家姐倆,要是乖乖聽話,將來還能給我們當媳婦兒。”
其中一個伸過來掐李文苗的臉,李文苗嚇得哇哇哭了起來。
李文花把妹妹藏到了背後,說:“趙叔,你們別碰我妹妹,我知道錯了,不敢了。”
趙三恐嚇:“這就對了嘛,聽話,叔還給你們一口飯吃一個窩住,真鬧翻了你們兩個就要到街頭流浪去,保不起就被誰拐賣了,那下場叫一個淒慘,到大山裏給人當娘子這輩子都爬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