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花在那一瞬間還是心髒漏跳了一拍,但她很快就鎮定下來。因為無論是從邏輯還是情理上來說,聽信陳雅的話並沒有好處隻會被牽著鼻子走,裴淵明是個聰明人,他會做出正確的判斷。
裴淵明緩緩地開口:“陳雅,我從小時就很討厭你,你總喜歡跟我玩一些遊戲。”
陳雅疑惑:“有嗎?”
裴淵明平靜:“你會在手裏掐一隻雛鳥,讓我猜在左手還是右手。如果我猜對了,你就會把那隻鳥捏死,然後告訴我,這不是一隻鳥,隻是一塊肉。隻要是死去的,將不賦予任何意義。”
陳雅從疑惑逐漸變成了微笑。
裴淵明平靜甚至於眼神發冷:“現在不是你讓我做選擇了,而是我讓你做選擇了。告訴我禦史案的始末,或者,我把你要殺死陳家唯一的繼承人的證據給他。他會放過你嗎?這也是一個選擇。”
陳雅的笑容嘲弄:“我的父親當然不會把我怎麽樣,我是他最得力的女兒。”
裴淵明:“樊阿桃已經找到了私生子。”
陳雅:“那個私生子涉及當年的禦史案,你會把他交給我父親?”
裴淵明笑了:“沒有交給他,隻是把消息傳遞給他。僅僅憑借一個消息,他是否會震怒到要殺死你的地步呢?”
陳雅笑容凝固住,沉默了,良久,她說:“試試吧。”
他們所有人都在試一試,人生從來不是一場有把握的戰爭。
裴淵明給陳列遜寫了一封信,闡述近來鴛鴦鎮發生了一起專門對兒童下手的案件,幕後主使是陳雅,配上種種證據指向,最後表達歉意,決定上報朝廷。
上報朝廷的話,就是在給陳列遜施加壓力,陳雅無足輕重,但她身上涉及的信息絕不可被深挖。
陳列遜會選擇和裴淵明談判,還是直接殺人滅口?
樊阿桃知道答案。
她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了縣令府,縣令府看似嚴謹,其實鬆懈,她沒費多大的力氣就找到了陳雅的房間。
刀子挑開簾子,狠狠的砍了下去。
噌的一聲,兵器相撞。
十一的眼睛看不見了,但他的聽覺格外敏銳,敏感的判斷出了樊阿桃的位置,擋住了樊阿桃的刀。隻可惜他身體感染受傷,力量迅速下降,隻能堪堪擋住兩刀,便被紮到了胸口,一刀挑起重重摔在地上。
十一大喊,嗓子沙啞:“來人!有人要殺四小姐!”
“父親讓你來是殺我?”陳雅睡在幔帳裏,看見樊阿桃身影那一瞬周身的氣壓發生了變化。她在強忍著什麽,以至於牙齒不斷碰撞發出刺耳的動靜。
樊阿桃:“是。”
陳雅靜覺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緩緩地笑了。
“他有沒有什麽話要說?”
“有。”
樊阿桃冷笑看著幔帳裏那道纖細的身影:“我兒,你糊塗呀,沒有親弟弟,還有堂弟。”
陳雅那一雙眼睛如如利刃,視線直插過去,仿佛燃燒掉了綠紗,眼底猩紅一片:“可以是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唯獨不會是我。”
樊阿桃:“為什麽會是你?”
陳雅突然瘋一樣的撲了過去,手裏攥著匕首,樊阿桃隻輕輕一躲,用腳一踹,便將她連人帶匕首踹翻在地打了好幾個滾。
樊阿桃正欲上前補刀。
裴淵明踢開房頂瓦片跳了下來,嘩啦啦連續聲響,二人短暫的交手又迅速分開,塵土飛揚,遮麵落地。
動靜驚動了李文花和沈騙子等人,迅速趕到。
李文花驚訝:“樊阿桃!你怎麽在這兒?你是得到命令的殺手?”
樊阿桃點頭:“是。”
“你怎麽不跟我說?”李文花緊接著又說:“別殺她,她有大用。”
陳雅虛著眼睛瞅了瞅,忽然大笑:“之前有個殺手背叛了我,殺了十二,破壞了我的計劃,原來就是你。樊阿桃,你不顧惜樊於期的命了?”
樊阿桃:“他已經死了。”
陳雅道:“你果然是知道了這個消息,明明我瞞的還是很嚴的。”
樊阿桃從她口中得到確認,一瞬間隻覺得心如刀絞,再提起刀,恨不得將人碎屍萬段。
陳雅卻是半點都不害怕,說:“你們是一夥的,都想查禦史案,我父親果然不會殺我。”
話音剛落,樊阿桃的刀飛了出去,以旋轉的速度豁開了陳雅半個小腹,刀之鋒利速度之快,她竟一時片刻沒反應過來,直到渾身無力摔在地上。
在場眾人都被震驚。
裴淵明因為來的殺手是樊阿桃放鬆了警惕,萬萬沒想到她突然下死手。
樊阿桃漠然:“我的確和他們勾結,但得到殺你的命令也是真的。”
其他人一擁而上按住了樊阿桃,樊阿桃甚至都不掙紮。
陳雅眼底都是不敢置信,哇的吐出一口血,斷斷續續地說:“父親從很久以前就感歎過,四女類我,我是最像他的孩子!”
十一滿地亂爬:“小姐,小姐——”
裴淵明撲到她身邊,“他都要殺你了,他根本不愛惜你的命,我把他送下去見你好不好?有什麽消息快點告訴我。”
陳雅笑著,笑得滿臉鮮血,甚至有血直接濺到了裴淵明的臉上。
李文花麵色凝重地說:“陳雅,你從一開始就不像個女人,你像男人,你在用跨越性別的方式來表達對他的愛,因為你從來沒有得到過他的愛,缺乏又渴望才會讓你的行為上趨向父親。”
陳雅眼神變得渾濁:“父親,我那麽愛您……”
李文花:“所以我告訴你一個消息,那不是私生子,那是私生女,所以你才找不到她,而且你見過她,就是我妹妹,客棧裏跑腿的小姑娘。”
陳雅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眼睛突然變得亮,一把抓住了李文花,“你沒騙我?”
李文花用力點頭:“他這輩子都沒有兒子,你永遠是他最愛的女兒。現在,給我一點報酬吧。”
陳雅大笑不止,一麵大口大口吐著血,一麵斷斷續續的吐出幾個字:“賬本……十一……”
裴淵明轉頭牽起了十一的手,將他領到了陳雅麵前。
十一摸到陳雅的手,摸她的脈搏,已經停止了。他大哭不止,血淚兩行,哭的眼珠子快要掉下來了。
裴淵明著急道:“你聽見了吧?她讓把賬本交出來。”
十一:“聽到了,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