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淵明因為上班帶孩子被禦史台彈劾，罰了俸祿。
李文花是在禦膳房知道的這個消息，小宮女們都很傷心，好像罰的是她們的錢一樣。
“裴卿的夫人可真不像話，有了裴卿那樣俊秀的丈夫都不肯履行妻子的職責。”
“我聽說，裴卿的妻子有病，不能和人接觸，這一發起病來連孩子都打，沒辦法裴卿就隻能帶著孩子去官署。”
“那不就是腦子有問題嗎？”
腦子有問題的李文花幽幽地歎了口氣，流言蜚語是無所不在的，否則世界便不成其為世界，千千萬萬的人會閑得發慌像蒼蠅一般大批大批死去。
韓婆婆問：“你也覺得裴卿可惜了？”
李文花幹笑：“嗯嗯，是呀是呀。”
韓婆婆說：“這就叫做好漢無好妻，賴漢娶花枝。裴卿處處完美，老天容不下，就讓他娶個差點的娘子。我聽人說，裴卿那娘子都不是自願娶的，是被人下了藥，意外有了孩子，不得不娶回來的。”
李文花微笑：“這都是從哪聽說的呀？”
韓婆婆說：“宮裏娘娘都這麽說。”
小宮女哀歎：“裴卿可真可憐。”
旁邊的人打趣：“你是覺得裴卿可憐，還是覺得裴卿可愛？”
眾人一聲哄笑小宮女，臉皮兒薄的抬不起頭來。
韓婆婆說：“我歲數大了，我老臉不要了，我來回答了，我覺得裴卿可愛。是不是，李娘，你要是沒嫁人，不也得想裴卿？”
李文花笑：“可是了，是得想裴大人。”
廚房沒事幹，大家議論的熱火朝天。
李文花一開始不提她是裴少卿的娘子，是覺得出來上個班沒必要還打著老公的名義作威作福。後邊不提，是真沒法說，在場諸位拐彎抹角的沒少罵裴卿的娘子，她一自揭身份多尷尬呀。
她也不生氣，八卦之心，人皆有之，這八卦傳著傳著變味兒了也實屬正常。
楊大廚潑冷水：“你們一個個的小姑娘真的是心比天高，人家裴卿是你們能高攀得上的嗎？再怎麽貶低人家裴夫人，人家也是裴夫人，你們踮著腳尖都夠不著，現實點吧。”
有的宮女不服氣：“那裴夫人據說門第不高，裴卿若是不看門第呢？”
廚子們嗑著瓜子，其中一個說：“嘿嘿，我是男人，我還不知道男人嗎，要是連門第都不看，那就隻看長相了。”
楊大廚附和：“裴夫人一準貌若天仙，有宮妃娘娘那麽漂亮貌美，你們即使誹謗詆毀也不能掩蓋住裴夫人的美色。”
李文花的心緒複雜，頭一個幫她說話了居然是楊大廚，真是耗子給貓當伴娘了。她真誠地說：“楊大廚說的有道理。”
楊大廚翻了個白眼，“少來恭維我。”
李文花想，我恭維的分明是我自己。
韓婆婆說：“那不是沒兒子嗎，裴家就裴卿一人了，就算有了正妻，總得多納幾個妾吧。”
廚房裏的宮女滿麵春風，都做著遙不可及的夢。
“我家上頭有六個哥哥，我一準能一舉得男。”
“要是能給裴卿做妾，那也是不枉此生。”
楊大廚不屑：“是不是都忘了相王的事兒了？”
小宮女縮了縮脖子：“那閑著也是閑著，就隨便想想，我們想遇見裴卿也遇不見呀。”
王大廚陰陽怪氣地說：“我呀，就是給你們提個醒，千萬別做不合實際的夢，仔細小命。”
就像是一盆冷水澆下來，大家的夢當時就醒了也散了。
李文花好奇地問韓婆婆，“相王什麽事兒？”
韓婆婆比了個小聲的手勢，悄悄對她說：“有宮女想攀高枝，和同伴說了兩句，被相王妃聽見了，直接拖下去仗斃，就在宮裏頭活活打死。”
李文花想，難怪她們追星也隻追裴淵明，絕口不提更加貌美的相王。
“這宮裏頭沒有陛下的旨意也能打死人嗎？”
“不能，這不合規矩，陛下震怒，相王妃被降為側妃，但去年生了孩子，新年的時候又被冊封為了王妃。”
李文花感歎：“這宮裏頭話不能亂說呀。”
韓嬤嬤點頭：“誰說不是，也就是都聽說裴夫人門第低，這才敢做一做夢，深宮這麽深，一輩子都在裏頭，不做夢可怎麽活呀。”
“要是連裴卿都不能喜歡了，那喜歡誰呀？”小宮女看著年紀才十二三歲，比李文苗大不了多少，但她這一輩子已經看得到盡頭了。
一入宮門深似海，宮女們頗有點白頭說玄宗的感覺，怪可憐的。
李文花摸了摸她的腦袋說：“裴夫人又進不了宮，聽不見你們說了什麽，就算聽見了，在宮裏頭也不敢說什麽，你隻喜歡喜歡你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們一個月都見不到裴淵明一次，這不就是純追星嗎？
楊大廚嘲諷道：“一個嫁了人的女人還有這個心思？”
李文花也不理會他的譏諷，笑著說：“我聽人說，裴大人跟他娘子求了兩次親，第三次他娘子才答應。”
“架子擺的這麽高？”
“那說不得真得很漂亮。”
“你從哪兒聽來的？裴卿那樣的人想娶娘子都這麽費勁嗎？”這回連廚師都感興趣了，幾個廚師連忙追問，楊大廚豎耳聽著。
廚房裏頭信息少，翻來覆去就那麽幾點，李文花突然拋出來了一個新消息，大家就熱情起來了。
“真的。”李文花想，這可是裴夫人本人說的。
她放肆地吹噓著：“這個裴夫人長得非常漂亮，而且博學多才，所以裴大人死心塌地跟著她……”
“裴大人好哭，總是眼淚汪汪，求著夫人別跟他生氣……”
“裴大人刺殺突厥王，身受重傷，一夜白頭，憑借一匹馬衝出敵人包圍圈，掉到江裏……”
“裴大人在突厥的時候有公主倒貼他，他都不樂意……”
她們聽得很認真，李文花覺得她們一定很寂寞。
“李姐姐，我跟你說，我其實見過裴夫人。”一個小宮女說。
李文花遲疑：“……是嗎？”
小宮女用力點頭：“真的，那天我隱隱綽綽看到一幫人過去，裴夫人生的很高，感覺比蘇總管都高。”
李文花隨意說：“那是蘇總管駝背。”
韓嬤嬤問：“你見過蘇總管？”
李文花說：“見過一次，他安排我來禦膳房工作。”
小宮女還沉浸在自己幻想當中，“又高又瘦，說不得真是個絕世美人，那些貶低裴夫人的話，都是公主那邊說出來的。”
“可不能說公主，公主比相王妃還狠，別提了，別提了。”韓嬤嬤匆忙打斷。
李文花衝著小宮女擠眉弄眼，意思是你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