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花一下子就驚了，問：“你去殺誰？”
裴淵明困了，閉著眼睛要睡覺，沒回答這個問題。
李文花卻是越聽越精神，拱著進他的懷裏，在他脖頸下巴上親了好幾下，撒嬌道：“你去殺誰呀？說給我聽聽。”
裴淵明無奈地歎了口氣，摟了摟她的腰，說：“我不記得了，不是兵部就是戶部的某個官員，很多年前的事了。我當時很小也很蠢，以為殺了某個官員就可以改變局勢，我後來才意識到，人本來不是那個樣子，擺到了那個位置上就變成了那個樣子。那個位置是個漩渦，能把人吞噬掉，隻留那官服上的獸皮了。”
李文花若有所思：“還挺昏暗的，聽著不開心，那你給我講講秦樓楚館吧。”
裴淵明哼唧了一聲：“沒什麽好講的，無非就是娼客和歌舞伎作樂。”
李文花靈巧地從他懷裏往下鑽，親著他的胸膛，含糊不清地說：“肯定別有一番趣味，否則裴大人就不會為了這種事情而興趣昂然了。”
裴淵明被她攪和的睡不著覺，無奈地睜開一隻眼睛，低頭看被窩裏的她，說：“你別折騰我，待會兒你一笑，我就真的有心理陰影了。”
李文花：“我保證不笑。你給我講講，我好奇，我都沒去過。”
裴淵明動了動喉嚨，“你還想去那種地方？”
李文花不服氣：“你都去過憑什麽我沒去過？”
裴淵明：“我是男人，那裏都是女人。”
李文花：“我是女人，我可以去隻有男人的地方。”
裴淵明拽著她的衣領就給她薅了上來，讓她和自己對視，說：“我這個人，怎麽要求自己的，就是怎麽要求別人的。我不出去朝三暮四，你也休想……”
“紅杏出牆。”李文花麻利的接話。她扭著扭著跑到了底下，在裴淵明的小腹上親了好幾口。
裴淵明放狠話：“李文花，別以為我拿你沒辦法。”
李文花看著自己的傑作，得意地笑：“現在你的確拿我沒辦法，反而是我拿你有辦法。”
裴淵明的腳踝不住地蹭著褥子，都蹭紅了，坐立難安。
李文花說：“接著講呀，講的好的有獎勵。”
裴淵明撫摸著她的臉頰，眼神飄忽：“我對那個地方印象最深的是孱弱的翠柳、槐枝垂在地上，車馬雜遝，夜裏很熱鬧。禁軍的騎隊在秦樓楚館飲酒，朝廷重臣紛紛露麵，我一瞬間以為那是早朝的大殿上。”
李文花聽得入迷，忘了手上的活，裴淵明提醒她，她讓他快樂，他不可自拔。
裴淵明喃喃地說：“我少年時，桀驁不馴，也不知哪一日就被磨平了。長安有男兒，二十心已朽。”
李文花：“我倒是很想見一見裴大人年少時。”
裴淵明自貶：“你嫌我現在老了？是老了，沉溺於欲，好像也在醉生夢死的過最後一天。”
李文花親了親：“它分明還年輕，裴大人永遠年輕，心底是有火焰在燃燒的，一定是名垂千古的大英雄。”
裴淵明吐出一口濁氣：“我從不敢認為自己是個英雄，我怕自己和他們一樣想錯了。”
李文花問：“什麽想錯了？”
裴淵明道：“我看那些專權的人洋洋得意自以為是英雄豪傑，歌舞伎驕傲自己的舞蹈之技優於千古，梟雄認為自己的富貴超過五公可改天換日。我一日都不敢鬆懈，不敢自滿，不敢同這奇怪的世道一般。”
李文花有著上下五千年的曆史知識，縱觀曆史，唯有一事不變，那就是世間的事必定會有大改變。
她說：“世道會變的，不然這麽多人在折騰什麽？不然我在折騰什麽？”
裴淵明把她拽了上來，半舔半咬在她脖頸間，“你在折騰這個。”
李文花低笑：“你看，我折騰來折騰去，所求這不就來了嗎？”
紗帳香飄蘭麝，娥眉慣把簫吹。
……
長安的春天格外美，桃花盛開，垂柳依依，雖然雨多，但雨過天晴，春風溫暖煙靄淡淡，讓人陶醉。
李文花從沈騙子那學了外應，認為這是個好兆頭。
“你今天去鴻臚寺報道，正好天就晴了，說明你仕途要一帆風順。”
裴淵明嗤笑道：“你就跟沈騙子學那一套吧。”
李文花說：“學怎麽了？反正好的我就信，壞的我就不信。”
裴淵明道：“誰家信仰是挑挑揀揀的。”
李文花一拍胸：“我呀，我還喜歡搞大雜燴呢，也就沈騙子這種對信仰看得很開的人才跟我有話說。”
裴淵明夾了一筷子霸王回國肉，說：“他什麽時候才能到長安？領著兩個孩子，也不知道這一路順不順利。”
李文花說：“肯定順利，他給你們兩個補了一卦。寅為三陽，三陽開泰，十二辟卦之中，立春節氣所對應的卦象是‘泰卦’。泰卦：豫。利建侯行師。
象曰：雷出地奮，豫。先王以作樂崇德，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
邵雍對此卦的解釋是：得此爻者，誌同合謀，財利日增。
泰卦是吉卦之一，成語雲否極泰來。
吉利是泰卦的主旋律，所以就放心吧，保證什麽事兒都沒有。”
裴淵明瞅著她：“你連我帶不帶荷包都記不住，居然能記住這麽一大串兒的卦象？”
李文花尷尬地撓了撓臉頰，很多事情還要看興趣愛好，對於她而言，裴淵明肯定比卜卦重要。裴淵明的荷包可就沒卜卦重要了。
她趕緊岔開話題，“這道菜你吃得怎麽樣？我大清早跑到市場上買來的二師兄後腿的二刀肉，清洗幹淨入鍋，加黃薑片和花椒料酒煮它九分熟，撈出來洗淨刀切厚薄均勻的大片。椒青芹菜蒜成片的切片、成段的切段。旺火燒鍋，放入提前炸好的香辣油，油溫燒熱，扒拉下黃薑片和白蒜片、醃製好的豬肉片，旺火炒，肉片吐油時下豆豉幹辣椒段，再來十幾粒花椒，翻炒出肉香下青椒塊芹菜段，加鹽放糖和蘑菇精，炒至味濃辣香撒上熟芝麻便起鍋裝盤，這霸王回國肉就好了。”
裴淵明用帕子擦了擦嘴：“菜很好吃，但你轉移話題的辦法並不高明。”
李文花討好地笑著：“第一天上班，祝你一切順利。”
她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裴淵明道：“你簫吹的很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