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

裴淵明本性高潔，品性正直，奈何交友不慎，先是認識了沈騙子，後是認識了李文花。

沈騙子能力有限，裴淵明堅定自我。

然而李文花存心不良、居心叵測、口蜜腹劍，實在是不是好人，將裴淵明帶領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教的，忍著吧。”她被調戲了，就隻能這樣想。然後暗戳戳地琢磨著，要怎麽調戲回去？

然而接下來這幾天，裴淵明忙得腳不沾地。他當鴻臚寺少卿已經好久，但來了長安才領著實職，和排兵布陣打仗不同，所有事情從頭學起，於是忙忙碌碌。

李文花沒找到機會，漸漸也就放棄了。

這一日，照舊是裴淵明出去賺錢養家，李文花琢磨著做點什麽東西給裴大人補補身子。

外頭突然來了人，門一打開，對方自報家門。

“我是公主府的管事，請裴夫人過府一敘，請問裴夫人在嗎？”

“哦，你好，我就是裴夫人。”

管事的眼底明顯有意外之色，但立刻行禮：“見過裴夫人。”

李文花沒聽裴大人說他們家和公主府有來往，但公主都派人來請了，李文花也推拒不得。誰讓她現在兩眼抓瞎，什麽都不懂，就隻能小心行事了。

她看了看天色，距離裴淵明回家吃飯還有一個時辰，應該來得及，便說：“快點走吧，我晚上還得回來做飯。”

管事驚訝地問：“不用梳妝打扮嗎？”

李文花說：“不用，臉也洗了，牙也刷了，頭也梳了，我就這樣子了。”

管事請她上馬車，這種馬車她在街市上看見過，車廂裏若不配個歌姬，都稱不上紈絝子弟。

她對於古代的精巧技藝還是很驚歎的，沒有現代科技的年代，便是能工巧匠用一雙手做出如此精巧的設計。

但在別人眼中這就是鄉巴佬沒見過世麵。

馬車在公主府側門停下，她被請了進去。

公主府模擬宮禁，府內綿延數裏之地的遊湖，累砌石頭以模仿華山，石階石橋，縱橫交錯，溪水九折回旋，並造石泉噴水，還鑄造寶爐，鏤刻怪獸神鳥於其上，其間鑲嵌硨磲珊瑚不計其數。

李文花一路走過，心裏不停地感歎古人的智慧。

管事介紹道：“這片遊湖是司農卿趙履石為公主繕治的。”

李文花說：“趙大人好厲害。”

管事心想，你誇錯人了，這個時候應該誇公主才對，果然是村婦。

李文花進入殿內，見到丫鬟裝飾一致，如泥胎木偶一樣站立。

一雍容華貴的女子坐在梳妝鏡前，對鏡描眉怎麽畫都不滿意。

李文花屈膝：“見過公主。”

左右丫鬟笑著，笑她不懂規矩。

大秦公主抬頭：“誰笑了，拖下去杖斃。”

立刻就有兩個丫鬟被拉了下去，嘴巴都捂上了沒出一點動靜，隻聽見外麵一聲一聲的悶響。

大秦公主說：“讓裴夫人見笑了，手下的人太沒規矩。”

李文花想，這是下馬威嗎？那的確被嚇到了。

兩個大好年華的姑娘因為笑了一下就要香消玉殞，這也太荒唐了。

“是我不懂規矩，實在是沒學過，請公主見諒，也請公主不要因此動氣，饒了那兩個小姑娘吧。”

“裴夫人真是好脾氣，但規矩就是規矩，你可以不懂規矩，但她們不行。”大秦公主看著李文花，模樣隻能說小家碧玉，整張臉素麵朝天，身上的衣服款式很舊，雙手骨節一看就是幹粗活的。

她想，裴淵明對發妻真的不怎麽樣，好歹也是鴻臚寺少卿，連件像樣的衣服都不舍得給發妻買。

她說：“夫人請等一等本宮，這眉毛怎麽都畫不好了。”

李文花也在打量這位大秦公主，是個濃顏大五官美人，麵如滿月、五官鮮妍、衣著妝容濃豔，正是因為顏色太過鮮明，所以才怎麽看都不舒服。

她提醒道：“畫細眉。”

大秦公主：“細眉太小家子氣。”

李文花說：“公主就是公主，穿成什麽樣、畫成什麽樣都是公主。”

大秦公主的視線從鏡子挪到了李文花身上，忽而一笑，“有道理。”

她畫上了細眉，果然看著順眼多了，心情好了起來，對管事說：“不必將那兩個丫鬟仗斃了。”

管事回話：“丫鬟已經死了。”

大秦公主惋惜地說了一句：“可惜了。”然後便沒有然後了。

她換好了妝容，叫人拿了墊子，李文花上前跪坐。

“今日冒昧的請裴夫人過來，是本宮唐突了，但本宮有一事要與裴夫人說。”大秦公主一本正經地說：“請夫人與裴淵明和離吧。”

李文花一愣，“啊？”

大秦公主招了招手，便有醫官上前為李文花把脈。

醫官說：“夫人身體裏有涼寒之藥，不易有孕。”

大秦公主歎息：“這男人呀，真不是個東西，結發妻子陪著他擔驚受怕，遠赴異國他鄉，他倒好，早早的想到了後路，竟然給你下藥，致使你無孕。你長女生於元鼎二十五年，接下來幾年始終無孕，你就沒有懷疑過嗎？”

李文花懵懵的想，這有什麽好懷疑的？她解釋道：“是我給我自己下藥了，是我不想生呀。”

大秦公主憐憫地看著她：“你不用在替他遮掩，強留一席之地，更不用擔心未來。你同他和離以後，本宮會供養你，更會將你的女兒視若親生。”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女人提出來會將她的女兒視若親生。

李文花聽著詭異的對話，臉皺巴巴的都要扭到一起去了，“你的意思是說？”

大秦公主：“本宮會嫁給他。”

李文花感覺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對，她說：“公主既然說他是個會給妻子下藥的人渣，為何還要嫁給他？”

“因為本宮與你不一樣，你無父無母，無依無靠，而本宮是大秦的公主。他敢這麽對你，卻不敢這麽對本宮。”

“可是裴大人說，公主已經成親了。”

大秦公主的眼神晦暗，“本宮的確成過親，但早就和離了。”

李文花在心裏呐喊，你與丈夫和離了，不能來搶我男人呀！

“公主，婚姻大事不可草率，我既然已經嫁給了裴大人，那就要從一而終，我恐怕得拒絕公主殿下的要求了。”

她心想，裴大人，都怪我烏鴉嘴，說什麽“娶了她豈不是要光宗耀祖”的話，現在你家的祖墳要冒綠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