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聽著二人對話的裴淵明突然說:“沈丘說,沈春是叛逃的,她偷走了你師尊的天雷圖紙,你們水火不相容,這難道是假的?”
沈夏:“是真的,但事有例外。”
李文花得知沈春泄露自己下落,倒也不意外,磨了磨牙:“她出賣我,她死定了。”
沈夏換上了奇怪的笑:“她已經死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我才跋山涉水的接花神大人呀。可惜我以為隻有花神大人,沒想到還有一個多餘的人。”
李文花一愣:“她死了?”
沈夏說:“師尊送給我們每個人一隻信鴿,這種信鴿平日裏不跑不動不飛不需要關起來。唯有我們死的時候,信鴿才會飛起來,送出我們身上最後一封信。”
李文花立刻翻他的衣服。
他是個閹人,最討厭別人摸自己,大叫著說:“在袖子裏,別碰我!”
李文花掏出來一卷小紙,上麵寫著:我見神靈,未得垂憐,阿爾泰山必經路處,君可見花神,替我問:今世人死燈滅,可否來生撫我頂,與我結塵緣?
沈春早就預料到她會死,才會有這樣的遺言。
但她是否料到了,是李文花親手射殺她。
如果她預料到了,還會這樣祈求來生在相遇嗎?
她是李文花殺的第一個人,李文花有懷揣僥幸,希望這個人沒死,也不代表她有多重要,僅僅是李文花有殺人的負罪感,還不願意承擔這樣的負罪感。
布條被攥在手裏,攥的褶皺。
裴淵明擰著眉:“我記恨著她,你不許應承她什麽,就算她死了也不行,來生虛無縹緲也不行。”
李文花懟他:“你對我遮遮掩掩,我難道就不記恨你嗎?”
裴淵明被懟了一句,抿了抿唇不再說話。
李文花將紙條塞回到了沈夏的袖子裏,認認真真地說:“此生無緣,不允來生。”
就像是在麵對著沈春,作出回答。
沈夏生氣:“你算什麽神靈,如此不憐憫世人。”
李文花諷刺地說:“你也想要神的憐憫嗎?你想祈求神靈什麽願望?讓你殘缺的身體恢複正常嗎?”
沈夏被戳到了痛點,瞬間臉脹的通紅,惡聲惡氣地說:“沈春瘋了才會認為你是神,你不配做神!”
李文花冷笑著:“所以這就要發揮人的專長了。人最擅長的就是除掉那些不憐憫人的神,再創造一個憐憫人的神。高高在上的神不就是為你服務的嗎?”
沈夏被裴淵明控製住身體,氣急敗壞,便用頭搶地。
裴淵明阻止住了他自殘的行為,還把胳膊給他裝回去了。
裴淵明道:“別在這吵架了,離開吧。”
沈夏眼睛通紅地盯著李文花,李文花的心情很差冷笑回他。
裴淵明就像是幼稚園的班主任,一手抓著一個,將人拎走了。
他們三個跌跌撞撞的出了雪山,終於到了大秦國境。
裴淵明在軍隊中頗有威望,哪怕這不是他的兵,他進城後向士兵展露了身份,被一層層通報到了當地將軍處,立刻得到了盛情款待。
虎威將軍熱情的要送給裴淵明歌姬。
裴淵明看向李文花,李文花當沒看見。
他心想,她還在生氣,便拒絕說:“我妻子與我同甘共苦,哪還會要什麽歌姬?”
虎威將軍一看裴淵明愛護妻子,立馬撤下了歌姬,“我真是羨慕極了裴少卿,有如玉雕琢般豐神俊朗的麵目,恐怕就連上天也憐惜你,才會贈予你柔美聰慧的佳人相伴。”
裴淵明道:“我遇見我妻子時,是我唯一相信命運的時候。”
李文花還是不搭理他,連個笑臉也沒有。
宴會結束,兩人回房安置。
之前奔波勞碌,一直就沒細談過,眼下沒了自然的壓力,很多事情就得談一談了。
裴淵明坐在床邊,眼巴巴的看著李文花,說:“娘子。”
李文花冷著臉:“裴淵明,我很喜歡的一位心理學家說過:信任這東西很奇妙,就像沙子壘成的城堡,擊倒他隻需要一秒鍾,但是重建卻需要一粒沙一粒沙慢慢堆砌起來。???”
裴淵明伏小做低:“我不敢騙你的。”
李文花說:“你是不騙我,你隻是不說。”
裴淵明道:“有些事情我不知該如何說。”
李文花掃了他一眼,“那你就不必說,睡覺吧。”
她脫衣直接上床,累了這麽久,好不容易能睡到軟床,身子都覺得不適應。
裴淵明也跟著脫衣上床,見李文花背對著自己,伸手在她肩膀上輕輕晃了晃,“李文花。”
李文花將他的手打開,頭也不回地說:“你這人真奇怪,是你說,不知該怎麽說。我說了不用說了,你還叫我的名字做什麽?”
裴淵明下定決心:“有關於國師注視我很多年這種話,我是不確認的,我隻是隱約覺得他可能在關注我。”
李文花問:“他為什麽關注你?”
裴淵明遲疑著:“因為很多年前的一樁事。”
李文花敏銳地問:“和沈騙子有關嗎?”
裴淵明和國師應該沒有任何聯係,唯一能將他們兩個串聯在一起的就是沈騙子。
“有。”
“和沈騙子的六具屍體也有關係?”
裴淵明這回沉默了,過了半天才輕輕“嗯”了一聲。
李文花有些不耐煩了:“非得我問一句你才答一句嗎?你不能多說兩句嗎?”
裴淵明說:“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李文花恨得直磨牙,他還是有所隱瞞,眼睛一閉:“我睡覺了,別來打擾我。”
裴淵明弱弱地說:“別急著睡,你生氣了,帶著氣兒睡覺對身體不好。”
李文花冷聲:“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裴淵明低眉順目,“因為我惹你生氣了。”
李文花否認:“不不不,裴大人怎麽會惹我生氣呢?是我自己蠢,沈春不顧死活的換上你那張臉的時候,我就應該猜到了。她也注視你很多年了,所以才會拚了命換上你的臉。”
裴淵明不確定:“可能吧。”
李文花笑了起來:“真是一張好臉。”
裴淵明賣可憐:“不好了,算不上豐神俊朗了,眼下留了塊疤,下顎處有刀傷,也不再年輕了。”
李文花狠心不看他。
裴淵明心慌意亂,“李文花,你生氣歸生氣,還喜歡我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