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掌摑
秦府內院正堂,秦漢揚當中而作,身旁一妻二妾趙、黃、柳三人分坐兩邊。秦家三公子秦耀跪倒在地。一臉怒氣的秦漢揚將手中茶盞重重摔在地上,手指著秦耀大聲吼道:“來啊,把這孽子拖出去給我狠狠地打!”聞言,坐在末位的姨娘柳氏花容失色,一頭跪到秦漢揚腳邊哭求道“老爺……老爺……耀兒已知錯了…念他年少不更事,經不起那小的勾引,罰他靜足,關他半月,他以後定不敢這般胡鬧了。”
“不敢了?前個為爭舞姬和人在青樓鬥毆;昨個偷家裏的古玩當了去賭;今個幹脆直接把中院的丫頭弄進了房裏。他還有什麽不敢的?…”還沒數落完,秦漢揚便捂住胸口猛烈咳嗽起來,臉色也變得通紅。
“老爺息怒…老爺息怒……”見秦漢揚犯了咳,秦夫人邊安慰邊趕忙拍打秦漢揚的後背,黃姨娘也忙倒了杯水端到秦漢揚的唇邊“老爺……喝口水消消火,可別氣壞了身子。”
“爹……兒知錯了,兒不敢了,以後再不敢了。”跪在地上的秦耀見他爹被氣得不輕,也慌了起來。屋裏正亂時,轉去叫人的管家秦浩帶著兩個家丁走了近來,見情形不對,忙又遣了人去請大夫。
“秦管家,先把三公子帶回他院裏閉門思過,沒老爺的允許,不準踏出院門半步…黃姨娘,同我扶老爺回屋。”交代完,太太趙氏和黃姨娘一邊一個攙著秦漢揚走了。
看著兒子被下人帶走,柳姨娘撣了撣裙上的灰,領著丫頭、一臉不悅的向自己的院走去。半途上,見個臉生的丫頭見了自己居然不上前行禮,柳姨娘憋在心裏的氣一下就爆發了。緊走兩步,柳姨娘指著白倩的鼻子訓問:“你哪院的丫頭?見了主子不知道要行禮嗎?”
白倩心中一驚,不知自己怎麽把眼前這位夫人惹毛了,但對方口中的“行禮”卻提醒了她:這是個主奴階級分明的時代,仆見了主必須行禮問安,否則將被釋為不尊,是會遭受處罰的。想到這,“見過主子,給主子問安。”白倩忙曲膝行禮,生怕自己遭受責難。
“哼……攀高踩低的奴才,是不是瞧你三公子遭老爺恨了,就不把我這姨娘放在眼裏了!?說…你哪個院的?”柳姨娘氣勢洶洶地接著問。
“我是繡房的…”白倩答。這是白倩到古代後頭一次領受奴被主欺的委屈和悲哀,但她心裏明白,必須要忍耐。
看官們千萬別覺得白倩的屈從是逆來順受,要知道個體對於社會來說是如螻蟻般微渺的。任你思想再超前、任你意識在先進,一旦淪為了主尊奴卑的封建時代的奴後,想求平安生活的話,就必須適應並遵循這個時代主尊奴賤的社會準則。從未感受過父母親人的溺寵、從小就要學會聽話懂事乖巧…不完滿的經曆造就了白倩如水般的品性。也正是這如水般柔韌的品性才讓她在麵臨之前種種不公、重重危機時得以安身立命。
“繡房的!我打死你這個繡房的小!”柳姨娘一聽白倩說自己是繡房的就炸了,一個巴掌就甩了上去。
“啪”一聲,白倩臉上立刻顯出五個清晰的手指印。白倩萬萬沒料到,平白無故的,她居然就被人迎麵摑了掌,眼看柳姨娘回手又要一巴掌,白倩拔腿就跑。任白倩先前想的是要忍氣吞聲,被莫名其妙地被扇了一耳光後,她一時間也毛了,好在白倩腦中還有一分清明,沒還手打回去。
“給我站住…”不理身後柳姨娘的叫囂,白倩一口氣跑出了內院。
“瘋跑什麽?成何體統?”身後一聲低沉的嗬斥如一盆冷水澆醒了衝動中的白倩。猛地刹住腳,轉身一看,原來嗬她的是管家秦浩,他身旁還有剛盤問她的二公子秦燁。
“怎麽回事?”看到白倩臉上清晰的指痕,秦浩心中一驚,麵上不動聲色的問。
“沒什麽……”白倩低下頭,答得有些心虛
“誰打的?”秦燁冷冷地問。
“姨娘打的。”白倩不敢再隱瞞,如實回答道。盡管感到左臉已經疼得火辣辣了,可她卻不感用左手去捂,生怕被人看到她左手腕處的傷口。當然也不能用右手去捂,那樣不僅琪怪而且會讓人更注意她的左手。
“小…賤胚子…給我站住…看我不打死你…”柳姨娘領著丫頭氣喘籲籲的追了過來。趕到跟前,一個巴掌又向白倩甩去。“柳姨娘請自重,這可是中院,她也不是你院中的丫頭。”秦燁一麵說一麵用玉骨扇隔開了落向白倩的巴掌,眼裏盡是不滿之色。
“喲!咱家二公子憐香惜玉呢?可這對象是不是弄錯了!等哪家的千斤小姐願意過門了,二公子再細心嗬護也不遲!”被阻了勢的柳姨娘很挑釁地嘲諷道。
秦燁聞言,一對星眸冷冷地盯住柳姨娘,清雅俊秀的臉也罩上了一層寒霜。被秦燁箭般銳利的目光一盯,柳姨娘原還囂張的氣焰一下就蔫了。
“秦管家你說…這賤奴見了主子竟敢不上前行禮,該不該罰?”知道自己惹不起這秦家二公子,柳姨娘立刻把炮口對回了白倩。
“是這樣嗎?”秦管家問白倩。畢竟柳姨娘是秦老爺的妾,好歹也算半個主子,白倩遇其後是必須行禮問安的。在福利院長大的白倩不僅有水般柔韌的品性,還擁有水般玲瓏的心思。聽到秦管家給自己辯解的機會,她又怎能錯過,“秦管家,我今天是第一次進內院,以前也沒見過府裏的主子。今天見了姨娘沒馬上行禮問安是奴婢的不對,可姨娘表明身份後,奴婢趕緊就行禮問安了。”聽了白倩的回答,秦浩並沒發言隻是望向柳姨娘,一旁的秦燁則是一臉玩味。
“哼…她都承認見了主子不馬上行禮問安是不對…我沒打錯吧!?”柳姨娘瞟著秦浩,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
“既然姨娘已經罰過了,就讓這奴才回繡房做事吧。”秦浩躬了躬身,聲音不帶起伏地說道。
“哼…”重重的哼了一聲,柳姨娘領著丫頭扭身走了。
秦浩雖為管家,但非奴籍,而是秦漢揚的同宗兄弟。以其為人正直、處事穩妥在十六年前做了京城秦府的管家,成為秦汗揚的左膀右臂。四年前,秦漢揚不慎染上肺病,秦浩又竭力扶助大公子秦彥、二公子秦燁順利接管了秦家生意,他如今在秦府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柳姨娘扭身剛走,白倩就看見一個家丁領著老、少兩名男子朝他門走來。
“二公子,留大夫來了,我得跟去看看老爺的情況…肖丫頭是繡房的,有什麽事就吩咐她。”轉過身,秦浩又吩咐白倩“以後機靈點。正好你在繡房當職,你就陪二公子去繡房辦事。吧”
路上無話,白倩跟著秦燁很快就來到了繡房。
上午巳時過半,繡房正是人來人往熱鬧的時候。刺繡是古代絲織品最主要的裝飾,這也就繁衍出了繡娘這一專署女子的行業。古日朝的女子無論是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還是窮家小戶的婆娘丫頭均會一手繡活。從某種角度來說,繡活的優劣已經成為女子的第二張臉麵。繡品也是秦家的生意之一,除雇有專職的繡娘繡製高、中檔繡品外,秦家還把低檔的繡品分發給願意掙錢的女子,隻要交有定金,不限身份。這也是為什麽上午繡房裏如此熱鬧的原因。
繡房為前後個三間房的小院,前廳後庫。平時韓夢玲就在前排的正房發、收繡品,姚金花和武晨則前後來回負責倉庫物品的進出。而白倩就在前排靠左的屋內核對帳本。秦燁毫不理會在繡房進出的女子看到自己時、豔羨或含春的眼神,自顧自的穿過前排正屋向庫房走去。
看著女子們在秦燁身上徘徊的目光,跟在其身後的白倩不由得就有了種前世和女友們一起看偶像劇的感覺。看來愛美之心人人皆有,這是不分古今不限男女的。
姚金花正在庫房裏按要求拿取所需的繡線、繡布,聽到門開聲,立刻放下手裏的活跑了出來。當看到白衣飄逸、清俊溫雅的秦燁立在門處時,她不禁看愣了神。
看金花的反映白倩知道她以前也沒見過秦二公子,忙解說道“金花姐,這是二公子。”
“見過二公子。”姚金花不愧為縣令之女,雖略有失神,但聽到白倩的解釋後立刻從容大方的向秦燁施了禮。
“你忙你的。”對姚金花吩咐完,秦燁直接進了右邊的屋。白倩想了下也跟了進去。剛秦管家可吩咐過她要陪二公子到繡房辦事,在秦二公子離開繡房之前,她還是乖乖的做一回隨從,除非二公子叫她離開。免得又錯了哪條規矩。
在繡房當職也有一個多月了,白倩卻從沒進過繡房的倉庫。進了屋,白倩才知道雖然後庫和前廳的橫向距離一樣,但縱向距離後庫則明顯多過前廳。屋裏擺有很多排象現代超市貨架的木架,上麵整齊疊放著各式繡具,不過隻看到前幾排的是繡線、中間的好象是做好的繡品、後麵的就看不到了。不知道二公子走到哪兩排木架間去了,白倩看到有做好的繡品,便走過去順手拿了個藍色繡花的小圓帽翻弄起來。帽子很小巧,應該是給三兩歲小娃帶的。白倩正百無聊賴的用右手食指頂著那小圓帽轉圈圈,身後就響起了帶著戲謔的聲音“你還挺會玩的!”
“二公子…”白倩忙轉過身,有些不好意思。
“這邊有很多小娃的穿戴,你選四套四歲小男孩的出來。”說完,秦燁轉身向更裏的木架走去。
“喔”白倩放好小圓帽跟了過去。靠裏最後兩排的木架上疊放著各色大小不同的小娃衣服,且是從左到右按從小到大的順序排放的白倩翻看、比劃了一番後,挑了兩套淡藍、兩套嫩綠的衣服出來。秦燁從白倩手中拿起一件看了看,有些不確定地問:“會不會太小了?”
“那小孩很胖嗎?”白倩問。
“不怎麽胖”秦燁覺得白倩問的有些琪怪。
“那就肯定合適。”白倩信心滿滿地說道。前世的白倩在上小學後就學著哥哥姐姐們去照顧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盡管前世的她沒生過小孩,可在福利院卻積累了豐富的帶小孩、養小孩的經驗。給小孩挑合適的衣服,那對白倩來說就是順手拈來的事。
“嗯”秦燁不再多話,把衣服放回白倩手裏,轉身去拿了個藍色小圓帽問:“這個,四歲的小男孩戴、合適嗎?”
接過秦燁遞來的小帽看了看,,又用手比了比,“好象大了點。”白倩答,然後她走到剛才轉帽子的地方,重新選了頂藍色黃花的圓帽遞給秦燁,“這個合適,而且顏色和這兩色的衣服正好搭配。”
看著白倩毫無拘束,一副興致勃勃幫人挑東西的樣子,秦燁覺得白倩有些特別。這重特別不是說白倩沒有奴仆該有的謹慎,也不是說白倩具有大家小姐的自如,而是一種無關地位、性別的坦然。
秦燁又拿了三套別色的小孩衣服和兩頂帽子堆到白倩手中“去找塊布、包起來、送到我院裏,我今天要了什麽東西不準說出去,明白嗎?”
交代完白倩,秦燁揮揮衣袖,兩手空空的走了。
用布把秦燁要的東西包好,又在金花那做了出庫記錄,並交代了秦燁的囑咐,白倩便拿上包袱往思琪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