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爹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這就不錯了,回頭讓她娘在這伺候她幾天,咱們回家再給背些米麵來,菜隨時在這買也成。”

根子點了點頭,道:“米麵剛才我都定好了,一會就能送過來,還買了一隻雞,一會讓三丫給大丫姐熬個雞湯。”

頓了一下根子接著道:“剛才我又在這附近打聽了一下,出了這條巷子不遠就有一個菜市場,聽說菜的價格也不高,這個時候市場上也沒什麽新鮮菜,無非就是蘿卜、白菜什麽的,到時候多買兩棵放那,隨時拿過來就能吃,回頭我再去買幾根大骨頭,我剛才聽那大嬸說這種東西對小產的婦人最好了。”

馮老爹這會臉上露了笑意,馮鐵柱也拍著根子的肩膀道:“你小子行啊,想的夠周到的啊。”

根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想著住人總得有吃的,再說大丫小月也得補補才行。”

馮老爹這會從身上把剛才的銀子拿了出來,道:“這院子也不知道多少銀子,再加上你買的東西,也不知道這些夠不夠,你先拿著,回頭缺的,等你娘回去再給你。”

根子忙擺著手不接,道:“爹這是幹啥,大丫是三丫的姐,也是我姐,給自已姐姐準備這些還能要爹娘的錢。

再說了,我小時候常去你家淘氣,大丫幾個我們都是一處長大的,如今貪上這樣的事,別說我跟三丫成親了,就是不成親,我也不能在一旁袖手旁觀不是,這些東西都是應該的。”

馮鐵柱忙道:“那也不行,不能讓你們也往裏搭,再說回家你娘問起了,你也不好說。”大丫的事,馮鐵柱沒打算與村子裏的人說。

根子自然明白馮家的顧慮,而且給自已媳婦抹黑的事,他也想瞞著,摸了摸頭,看了那邊的三丫一眼,才笑著道:“我自已有私房錢,我娘不知道。”

說到這似乎又怕馮家人誤會一般,忙又解釋道:“不過從打三丫進門,我就都給了她了,三丫放的地方我知道,這是來之前我自已拿的,還沒跟三丫說呢。”一邊說著一邊就往三丫那邊看了一眼,見三丫隻笑著瞥了他一下子,才安些心。

馮鐵柱一聽,拍了根子的肩膀一下,嗬嗬的笑道:“行啊,小子,真沒看出來啊,還有這本事呢!”

三丫這會安頓好了大丫,聽到了根子剛才的話,笑道:“哥,你就別拿他打趣了,你以前不也攢過私房錢嗎?”

根子一時心情大好,剛才的窘迫一掃而空,似笑非笑的看著馮鐵柱。馮鐵柱被揭了老底,臉一紅,看著馮大媽道:“娘……”

還沒說完,就被馮大媽擺著手給截道:“行了,那都多遠的事了,再說了,知道攢銀子,那是自已會過日子,娘還能說你咋的。就是根子也是,知道攢銀子,表示平時就沒亂花錢,就是他娘知道了,也隻有樂的。”

根子一聽有些得意的笑了,馮鐵柱也跟著笑了,馮老爹也在一旁一人拍了一下道:“行了,都是好小子。”

正說著話呢,院門被人拍響,根子忙道:“肯定是送米麵的過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往院外走,馮鐵柱也跟了過去,到了門口一人一袋把米麵都接了過來,馮老爹一瞧那米和麵都得有三十來斤的樣子,忙道:“哪裏用得了這些。”

根子笑道:“沒事,爹,吃不了回頭我娘回去的時候就捎家裏去了。”

馮老爹手裏還攥著剛才那二兩銀子,一時心裏又有些暖乎乎的,這個家裏總還是有些讓人省心的事。

安頓好馮大丫,留下了馮大媽照顧,別人都趕在日落前就回了馮家村,洛氏一個人在家心理直犯嘀咕,打發了兩個兒子吃飽了飯,自已在院子裏玩,就盼著這些人趕快回來,這回來的晚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洛氏心理不住的嘀咕著。

待聽到院外的腳步聲,洛氏騰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直接就往院門口奔,家裏的兩個小孩子見洛氏這樣,一時覺得好玩,也在後麵跟了過來,馮老爹打頭,從院外走了進來,三丫和根子都回了自家,這麽晚了,於大娘那邊還得問問呢。

馮鐵柱二話不說,就直接朝著洛氏道:“我和爹還沒吃飯呢,趕緊弄口吃的來。”

洛氏哎了一聲,看著馮老爹和自家男人的臉色還算不錯,轉身便進了廚房,晚飯都是現成的,兩個孩子先吃過,剩下的她就放到了鍋裏熱著,這會直接擺了桌子就往上端,待飯擺好了,見爺兩都洗過了手,就道:“爹,飯好了,您先吃飯吧。”

爺倆也許是餓急了,三口兩口的桌上的菜就見了底,洛氏怕不夠,又緊忙要去炒些,馮老爹攔道:“行了,這會也差不多了,撿那鹹菜上來點就著餑餑吃一口得了。”

洛氏一聽忙又去倉房夾了兩筷子鹹菜,等著爺倆吃完,也沒用她問,馮老爹就道:“你娘今兒不回來了,我也累了,你們都回房吧。”

馮鐵柱要去給馮老爹鋪炕,馮老爹攆到:“你爹還能動呢,回你屋去吧,今晚還讓兩小子在這吧。”

馮鐵柱有些猶豫道:“爹,今兒你老也累了,兩小子晚上要是起夜還得折騰你,今兒讓他們回我們屋睡吧。”

馮老爹搖了搖頭道:“行了,讓兩小子在這屋吧,你媳婦還有有話問你呢,這兩小子跟猴精似的,別再說出去,得了你回去吧。”

馮天明和馮天奇也牽著手進了屋,問道:“爺爺,我嬤嬤怎麽沒回來了?”

馮老爹一瞧兩孫了,高舉的笑道:“你們嬤嬤在大姑家照顧大姑兩天,過兩天就回來了,快點上炕跟爺爺睡覺吧,天都黑了,看熊瞎子下來。”

兩小子一聽麻溜的就跑上了炕,兩小人就圍著馮老爹攆著馮鐵柱道:“爹快去睡覺吧,一會熊瞎子來了。”

馮鐵柱失笑,這都是大人拿來嚇唬小孩子的,這會讓自已兒子拿來嚇唬他了,逗道:“爹是大人,力氣大,熊瞎子抓不住爹,你們是小孩子,熊瞎子最願意吃小孩子,你們晚上睡覺可得老實的,有尿自已下地尿,別上外頭去,不許吵到爺爺,爺爺今天累著了,知道嗎?”

馮天明點著頭,拍著胸脯道:“天明是哥哥,會照顧好弟弟,爹不用擔心。”

馮鐵柱點了點頭,又見馮老爹起身要鋪被了,才往出走,順便交待道:“爹,晚上別忘了把門插上。”

待回了屋,洛氏早就給他打好了水,馮鐵柱舒服的把腳放到熱水裏,才歎了一聲,道:“還是在家裏好啊。”

洛氏嗔了他一眼,才急著問道:“大丫的事,咋樣了,咱娘為啥沒回來?”

馮鐵柱歎道:“大丫的孩子沒了,咱娘照顧她呢。”

洛氏一聽,驚道:“你說啥,咋好端端的孩子沒了?”

馮鐵柱也沒細說,隻簡單的道:“她那婆婆撞她撞沒的,我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大丫身下都開始淌血了,後來根子去請的郎中,那郎中說大人沒事,就是孩子保不住了。”

洛氏這會也跟著歎了一口氣道:“這孩子沒了也好,這孩子……哎!”

馮鐵柱也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的,這樣的孩子,別說是齊家,就是咱們家,隻怕也領不出去。”

洛氏想了想,問道:“那娘現在在老齊家照顧大丫呢?”

馮鐵柱笑著搖了搖頭,道:“那樣的人家不配與咱們有關係,大丫跟齊宣昭和離了,爹讓根子在外頭找了一處院子,讓大丫先住著,先把身體養好了再說,娘就先留在那照顧著她。”

洛氏一愣,沒想到這一天竟辦了這許多的事,看著馮鐵柱問道:“你是說老齊家給出的和離書?”

馮鐵柱點了點頭,想到齊宣昭寫和離書的那一幕,忍不住譏諷道:“你沒看到老齊家人的嘴臉,嘖嘖,這回我算是見識到了什麽叫真正的自私自利,父不父,子不子了,如今一想來我都覺得惡心,跟這樣的人家做了親家,可真是咱們家倒了八輩子的黴了。”

洛氏一聽就知道在老齊家準是發生了什麽不堪入目的事了,不過這些事與她們家也沒什麽關係,如今大丫和離了,與老齊家算是斷了,這樣一想,洛氏就有些為大丫犯愁,見馮鐵柱泡好了腳,忙把擦腳步遞了過去,自已端了盆把水倒了,又送到廚房涮涮。

等洛氏回屋的時候,馮鐵柱已經鋪好了被,或許是路上累了,這會人都鑽進被窩裏閉上眼睛了,洛氏插好了門,又熄了屋裏的燈才上炕躺著,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馮鐵柱睜開眼睛歎道:“你還有啥要問的,一次性的說完吧。”

洛氏這才翻過身對著馮鐵柱道:“爹和娘對大丫有啥打算沒?”洛氏其實想的也挺簡單的,雖然大丫這事說出來挺丟人的,可是齊家總不會到處宣揚這種醜事,隻能說是夫妻兩個的感情問題,再說給的是和離文書,於家裏的影響也不大,再說現在寡婦再嫁都不稀奇,何況是和離的,隻是大丫經過這樣的事以後,對於再嫁到底是個什麽看法,到底是想不想嫁,還是嫁的近點、遠點的,以大丫那樣爭強好勝的性子來看,洛氏覺得大丫這再嫁真不好研究,沒準就要困到家裏,不過馮鐵柱先頭有話,困到家裏他養著,她倒是不反對,隻是大丫那性子,她也愁的慌。

似乎是知道洛氏心理的擔憂一般,馮鐵柱把洛氏摟到懷裏,拍了拍她的背道:“大丫自已說了,不回家了,在鎮裏尋個媒婆想遠遠的嫁了,爹和娘還沒說話呢,不過一般這再嫁都是由己的,我想著爹娘還是能聽聽大丫的意見的。”

洛氏一聽也跟著歎了口氣,這事實在是沒法說,洛氏想了想,在被子底下拉了馮鐵柱一下道:“要不,讓二丫去跟大丫說說,實在不行,在二丫他們村子裏找一個,或者讓林文他大娘幫著給介紹一個,總歸是知根知底,再說就算是遠嫁,這事也得讓二丫知道,她們姐妹總要到一起說說話的。”

馮鐵柱也覺得洛氏說的有理,點了點頭,道:“那行,明天我就去給二丫送個信,讓她去鎮上跟大丫說說話,反正大丫現在也就是養著,別的事也沒有。”

隔日本來要去給二丫送信的馮鐵柱又被家裏的事牽絆住了,別人家的地都種了,自已的也不能耽誤啊,這緊趕慢趕著總算是把地種完了,又收拾了農具,種子,然後又陪著洛氏去了趟鎮裏給馮大媽她們送了點吃食,洛氏在家烙的餅子,還有些鹹菜啥的,順便洛氏也跟馮大媽提了讓二丫也來一趟的事,馮大媽也點了點頭,道:“讓她來一趟也行,大丫這兩天跟我說了,等到她好了,就再給她尋一戶人家,不拘好壞,隻要不嫁到咱們這一片就行,到時候,哎,隻怕她們姐妹見一麵也難了。”

等到馮鐵柱再來到二丫家的時候,山子和海子都跟著林武去了學堂,家裏就林妙妙自已,林文帶著二丫去地裏看看苗出的情況,要是有缺的順便再補一補。

林妙妙聽到馮鐵柱的聲音從柵欄外響起,笑嘻嘻的從屋裏跑了出來,對著馮鐵柱喊道:“大舅舅,你咋來了?”一邊說著一邊就開了院門。

馮鐵柱掃了一眼,聽到豬圈那邊有豬叫喚的聲音,而且院子裏不知啥時候多出幾隻小雞來,一時間倒顯得整個院子生機勃勃的,再加上小院一角開出來的菜園子,這會有的青菜已經往出冒了頭,馮鐵柱笑道:“你家這小院可比頭兩年打理的好多了。”

林妙妙一聽,驕傲道:“大舅舅,這都是我讓娘弄的,那小園子還是我跟著娘澆的水呢。”

馮鐵柱一聽,拍了拍林妙妙的頭,笑著道:“我們妙妙可真是能幹哪。”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進了屋,馮鐵柱瞧著炕上放的一塊小布上還插著針,笑道:“你娘才出去啊,弄那麽一塊布能繡出什麽來。”

林妙妙一瞧有些臉紅,上前揀了起來,才道:“大舅舅,這是我用來學針線的。”

馮鐵柱一瞧,忙問道:“你這麽小就學這個了,那手指怕是都紮壞了吧?”一邊說著一邊就要翻林妙妙的手指去。

林妙妙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事的,大舅舅,我張姑姑說了,從小學針線都是這麽過來的,反正早晚都要學,我現在在家也沒事,早點學了以後還能幫娘做點啥。”

馮鐵柱見這屋裏就林妙妙一人,笑著問道:“山子和海子又出去玩了?”

林妙妙搖了搖頭道:“大哥和二哥去學堂了,跟小叔一塊走的,得等到休沐的時候才能回來。”

馮鐵柱一愣,沒想到二丫竟把兩個兒子都送去了,一時有些驚到,問道:“家裏哪來的銀子?”

林妙妙笑眯眯的道:“不是有那十兩銀子嗎,我就跟娘說了,反正銀子可以再掙,大哥和二哥都到了啟蒙的年紀了,要是落下了,以後也不好補,不若現在就去讀,等以後不說考個功名,可至少識字明理是沒問題的。”

馮鐵柱納悶道:“你娘就這麽讓山子和海子去了。”心理暗想,二丫兩口子可真是有韌性,家裏這麽困難,好容易改善一點,就送了兩個小子去學堂,雖說有那十兩銀子,可是家裏一共三個念書的孩子,再加上林文那弟弟好像還要去外地趕考,這來來去去的總是要有銀子的,到時候家裏一點剩餘都沒有,拿啥給他做盤纏。

林妙妙笑著道:“我娘開始還不同意,後來我爹同意了,我娘就不反對了。我大哥和二哥說了,將來要給我娘掙個誥命回來呢!”

馮鐵柱苦笑,那銀子哪是那麽好掙的,不說以後,就是這幾年的束修,還有一路考試的費用,除去考場,還要住店,衣服你總得給做兩套吧,總不能像在家那樣穿的窮酸吧,走到外麵怕是都要被人笑死,這一筆一筆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二丫和林文兩口子肯定要費力。

像是知道馮鐵柱心理的想法一般,林妙妙笑著道:“大舅舅,你別擔心,妙妙一點點大了,就能掙銀子了,到時候供哥哥和小叔讀書,給娘掙誥命,讓爹過上好日子,還有大舅舅和大舅母,姥娘和姥爺,還有三姨和三姨夫,妙妙都管。”

馮鐵柱聽著這童言童語,心理苦歎:這銀子哪裏是那麽好掙的,要是好掙,林文和二丫能苦了這些年,聽立當初林文他爹就是個認學的,雖說家裏沒供是一方麵,可是這山裏的孩子會認兩個字就能讓人傳出天去,要是能讀一篇文章隻怕就能算是神童了。

林妙妙這會見馮鐵柱苦著一張臉,還以為馮鐵柱想到了自已家的兩個兒子了,林妙妙想了想道:“大舅舅,要不你也送天明哥哥和天奇去上學吧,我瞧著天明哥哥也到了歲數了,而且天明哥哥很聰明,在家呆著就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