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個親吻持續了很長時間, 江蘿閉上了眼,暈暈乎乎感覺跌入雲端。

以前她覺得, 和祁盛接吻是全世界最美妙的感覺。

後來她又增加了許多美妙的感覺,譬如辯論賽獲得勝利,譬如在聚光燈下跳舞,接受萬眾矚目的掌聲與喝彩,譬如認識有趣的新朋友,相談甚歡…

當他再度親吻她的時候,江蘿還是淪陷在了這種無與倫比的眩暈中。

兩人坐在沙灘邊, 迎著燥熱的海風, 江蘿還想吻他,祁盛卻腦袋後仰, 嘴角提了提:“這三年, 還是想我?”

“不想。”她說, “每天都很充實,根本沒有時間想你,不過我聽微微說, 某人才是思念成疾, 有段時間甚至連話都不想說。”

“那不可能。”

“是嗎。”

話音未落,祁盛抓住了她腰間的衣料, 將她整個拉入懷中,江蘿跪在他懷裏,腰背挺直,揪著他的衣領。

他的手深陷在她纖瘦的腰窩之中,微微發力, 將她往懷裏拉近了幾分, 濕熱的呼吸盡數噴灑在她頸項邊, 弄得她的心也濕濕的。

她手指尖輕輕撫著他鋒利的臉龐,視線下移,感受著他身體的變化,嗓音溫溫柔柔:“祁盛,你現在…可不隻是嘴硬了。”

祁盛捧著她纖腰的手,微微下移,眉眼舒展——

“我們乖寶,現在會勾引人了。”

“別人說不好,對你,那是不需要費吹灰之力。”

祁盛眼尾勾了笑,笑起來有種夏日海鹽的味道,他貼過來想吻她,江蘿卻伸手掩住了他幹燥的唇:“嗝止住了,謝謝盛哥,先走啦。”

說吧,她站起身,拍了拍小裙子上的細沙,拎著小包回家了。

祁盛在沙灘上坐了很久,才稍稍緩解了尷尬,起身追了上去。

……

那晚江蘿一回家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她聽到少年在門外徘徊了許久,很想笑。

戲弄他,也是很開心的一件事。

不過,第二天江蘿就笑不出來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報複,中午祁盛給她發了一條消息:“今晚公司加班,不會回家。”

江蘿看到這條消息,有點忐忑:“哦。”

“怕鬼的話,求我帶你去公司。”

“那是不可能的。【微笑】”

夜間,江蘿回了loft公寓,舒舒服服地洗了澡,躺在沙發上敷麵膜看美妝視頻。

看完之後,又百無聊賴地戳進幾個校園群裏隨便逛逛,不成想,這大晚上的居然有人在群裏發鬼圖。

一開始,動圖封麵是搞笑動畫,江蘿漫不經心地點進去看了。

直到最後,一個披頭散發、麵如貞子的女人慘白的臉充斥了她的整個手機屏幕,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尖叫音效,江蘿嚇得手機都飛出去,屏幕摔得稀巴爛。

“……”

那張鬼圖嚇得她肝膽俱裂,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這什麽東西啊!

本來有公主和咪咪陪她,一個人在家也沒那麽害怕了,這張鬼圖…來的可真是“時候”。

江蘿看著空****的loft客廳,看著落地窗簾隨風飄動的樣子,心裏一陣陣發怵,抓起手機躲回房間,鑽進被窩裏蒙頭睡覺。

頭皮都麻了。

她竭力讓自己忘掉剛剛那張刺激的鬼圖,努力睡覺。可是一閉上眼,腦海裏全是那個臉色慘白、漆黑瞳孔占據全眼的淒厲女人的麵孔。

小姑娘神經高度緊張,一個人哆哆嗦嗦在被窩裏抖了半個小時之後,終於決定給她的便宜哥哥打電話了——

“陸清遲,來公寓找我!”

“幹嘛啊?”

“祁盛不在,我害怕…不敢一個人睡覺,你來客廳睡,或者我們出去開個套間。”

“大小姐啊,你看看現在幾點了,宿舍早就宵禁了好吧,出不去啊。”

“你不是會翻牆嗎?”

“主要是咱們現在一言一行都代表港大的臉麵,我要是被抓了,人家說港大學生半夜翻牆,多丟咱母校的臉。”

“不管!你答應舅舅和媽媽要照顧我的!快來!我怕!”

小姑娘撒嬌耍賴的本事從來沒變過。

偏偏她的家人永遠愛她,包容她,驕縱她,將她寵得是無法無天。

“行行,那我想想辦法。”

“快點嗷!”

半個小時後,江蘿聽到了開門聲,以為是陸清遲,“嗖”的一下衝出去:“走走走!”

卻不想,麵前的男人不是陸清遲,她的身體被他拉入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裏,抬頭望去,看到少年漂亮的下頜線。

他眼瞼下垂,帶著幾分使壞的調侃,摸摸她的頭:“膽子還是小。”

“才沒有!”江蘿嘴硬,又問道,“你不是在加班嗎?”

“聽你親戚說,再不回來,你就要暴走拆家了。”

“……”

“簡單收拾一下。”

“收拾什麽?”

“跟我去公司。”

“真去公司啊?”

祁盛進了屋,拎了她的人體工學椅坐下來,雙手抱著靠背打了個嗬欠:“遊戲出了bug,今晚我還有的忙,速度收東西,跟我去公司睡覺。”

“公司有地方睡嗎。”

“公司走廊和有鬼的房間,你選一個。”

“大晚上不要說那個字!呸呸呸。”

“……”

在“整夜被鬼圖折磨”和“暫時向祁盛服軟”這兩個選項裏,江蘿決定能屈能伸地選擇後者,快速在睡裙外籠了件寬鬆外套,背著書包和祁盛一起出了門。

祁盛穿著規整的正裝,發型也不複在學校時那般輕鬆隨意,梳得較為規整,露出了挺闊的額峰,帶了點職場高冷禁欲的精英氣質。

江蘿盯著他的背影,這一刻才真真實實感覺到,她的小竹馬長大了,變成真正的男人了。

這種感覺很窩心。

電梯直入地下車庫,祁盛的黑色奔馳車停在電梯口,他拉開車門讓江蘿坐了進去,還往她懷裏塞了個軟綿綿的企鵝大抱枕。

江蘿回頭,看到他這百萬級頂配豪車的車後座,坐滿了一排排的可愛公仔。

許多是《貓咪校園》的衍生物,也有許多盤胖的小企鵝抱枕,原本灰黑冷調的車內裝飾,被這些可可愛愛的小家夥們填充得很溫馨。

祁盛這人,明明自己是個高冷又壞脾氣的bking混球,偏又是貓薄荷體質,好多貓貓狗狗小動物都喜歡他,內心世界住著一個小公主,總能畫出各種可愛萌圖公仔。

半個小時後,祁盛帶著江蘿去了他的私人辦公室 。

寫字樓裏全是技術宅男們連夜加班趕工,看到江蘿,這些宅男們一個個眼珠子都瞪直了。

少女身材顯嬌小,一雙眼眸宛如小鹿般濕潤又清澈,黑鴉般的睫毛,肌膚如蜜,長相元氣又可愛,簡直就是這幫技術宅男們的夢中女神的長相啊!

“主、主創,這位是…”

祁盛連忙將她拉到身後護著:“是我家妹妹。”

“屬於別人可以追的那種妹妹嗎?”

“不,是敢追打斷腿的那種妹妹。”

祁盛淩厲的威脅眼神,把這幫宅男嚇了回去。

他帶著江蘿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嚴絲合縫地關上磨砂推拉門,將一幫宅男虎視眈眈的視線擋在了門外。

“你在這裏睡。”他拉開一道隱形門,帶著江蘿走進休息區,房間正中擺放著一張深灰色榻榻米大**,“這是我的私人起居室,別人不會進來。”

“睡你的床?”

“你也可以選擇睡走廊鐵椅子。”

江蘿坐在了床邊,按了按,床墊是她喜歡的鬆軟程度。

以前她可喜歡在祁盛的**睡午覺了,卻總抱怨他的床太硬,後來他就換了軟軟的床墊。

“你對別人介紹,隻說我是你妹妹?”

祁盛轉身在櫃邊直飲機旁給她接了杯溫水:“想讓我介紹你是我女朋友嗎,再向我告白一次。”

“祁盛,好笑哦,到底誰向誰告白。”

“並且我還要你發誓再也不離開我了。”

“你是不是連毒誓都替我想好了。”

祁盛笑了笑,梨渦深陷,帶著幾分使壞的勁兒:“再跑,直胖五十斤,並且永遠減不下來。”

“……”

“惡毒!”

江蘿不想再和他打嘴巴仗,脫掉外套,穿著小睡裙直接鑽進了鬆軟的被窩裏,“我要睡覺了!跪安吧你。”

祁盛喝了她杯子裏餘下的水,拉開隱形門退出去,江蘿連忙道,“啊,哥哥,不要關門!”

一聲脫口而出的“哥哥”,讓祁盛身形頓了頓。

片刻後,他消化了心尖漫溢的甜蜜情緒,輕輕拉開房門:“好,不關。”

聽著他忽然變軟的調子,江蘿心裏想,“哥哥”對他而言,是什麽神秘魔咒嗎。

困意上湧,她拉著被單,舒舒服服地躺了下來。

被窩裏全是他的氣息,也是讓她心安的氣息。

她睜開眼便能從門縫的角度看到祁盛的辦公桌,他指尖敲擊著鍵盤,專注地修改代碼。

在別人麵前,渾身上下籠罩的成熟和溫柔。偏在她麵前,十八歲的狂妄一如既往。

每個女孩在不同階段、喜歡的男生類型也許不同,二十歲的江蘿,看過大千世界、璀璨星河之後的她,回望十八歲的花季雨季…

“第一次愛的人”,還是那樣熱烈張揚地站在她的世界裏,閃閃發光。

淩晨四點的,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總算緊急修複了遊戲的漏洞bug,重新開服。

祁盛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走回起居室。

淩晨的城市就像疲倦的旅人,邁著沉甸甸的步子行走於黑夜與白晝的交際線上。

東方闌珊的微光透過落地窗,照在女孩寧靜安柔的睡顏上。

祁盛輕輕躺下來,將她臉上一縷發絲挽到耳鬢邊,看了她許久,眼底盡是疼愛…

“哥哥…”她淺淺夢囈。

“嗯,我在。”

祁盛趴在床邊,牽著她的手放在唇畔,吻了吻。

真的好愛她,卻開不了口。

怕被人知道,怕輸,怕一顆真心捧出來…人家根本不稀罕,棄如敝履。

小時候,是真的是被嫌怕了、丟怕了。

“膽小鬼。”她仍舊夢囈著,咕咕噥噥地說,“膽小鬼祁盛…”

他凝視著小姑娘柔美的臉蛋,這一次,他不再反駁,隻用指腹輕輕刮著她的臉——

“是你不要我了,才把我變成了膽小鬼。”

……

次日,江蘿去找ME街舞隊教室找宋時微跳舞,見她情緒不佳,愁眉苦臉,好奇地問:“怎麽啦?跟煤球哥吵架啦?”

“誰跟他吵架呀,悶葫蘆,吵也吵不起來。”

“那怎麽苦著一張臉?”

江蘿在欄杆邊拉伸著纖長的美腿,直到宋時微將一份社團合並文件交到她手裏——

“大一的時候,孟纖纖加入了cosy街舞隊,我不想和她在同一個隊裏相互看不順眼,所以自己成立了一個新的舞蹈隊ME。前幾天,校團委開會說目前校內兩大街舞社團,有些不太方便管理,浪費資源,要ME和cosy整合成一個街舞社團。”

“說起來,同一性質的社團的確不宜過多。”

“對啊,可是ME是我的心血,我可不想把它拱手讓給孟纖纖。”宋時微撇撇嘴,“討厭她。”

下午,兩大社團高層一起開了個幹事大會,會上,孟纖纖和宋時微就誰當社長的事情,爭執不休。

兩人互不逞讓,商量不出一個結果來。

江蘿提議:“要不讓我來?”

宋時微說好好好,就你來算了。

孟纖纖被江蘿那天的“恍恍惚惚謔謔吼吼”一頓爆笑嘲諷輸出,打的那叫一個“遍體鱗傷”,對她們恨得牙癢癢。

但她又怵江蘿挖出她更多羞恥的非主流黑曆史,不敢輕易得罪,隻說道:“你的交換生時間隻有半年,怎麽當社長?”

“幹脆投票唄,兩大社團的成員共同投票。”

“不行。”宋時微道,“要投票必定是各社團投各社團的人,拚人數沒意思。”

孟纖纖也不想投票,畢竟她的cosy社團內部也是派係分明,真要投票了,還不一定會選她呢。

她說:“合並文件還沒下來,迎新季剛剛開始,我們就比比看,誰能拉到更多的新生入社,就讓誰當社長。”

宋時微:“行,就這麽定了。”

新生軍訓還沒有結束,黃昏時分,cosy和ME兩大街舞社團開始了勁歌熱舞的battle戰,進入瘋狂搶人模式。

江蘿天天去ME這邊跳舞,同學們圍成的一個路邊小舞台,她的舞蹈豔壓全場,贏得了無數歡呼和掌聲。

這不禁讓孟纖纖想到了高二那年,校園開放日上那一抹落寞的小企鵝背影,與如今這萬眾矚目、光芒四射的樣子…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她酸酸地說:“瘦有什麽了不起的,誰還不是個瘦子了。”

她身邊的閨蜜許墨遙說:“不不,她不僅僅是個瘦子,她還是富三代,還是明星的女兒,還是拒絕了你三次的初戀男生心頭的白月光…”

孟纖纖瞪她一眼:“你到底幫誰!”

許墨遙心頭一顫:“當、當然幫你!”

“那就閉嘴!”

“纖纖,你別著急,我有辦法。”

“什麽辦法?”

許墨遙在她耳邊嘀咕了一陣子。

第二天,江蘿和宋時微看到對麵cosy社團叫來了一幫體院的肌肉**,在門口秀肌肉吸引妹子,還有玩花式籃球的、玩breaking的、甚至還有脫了上衣秀腹肌的…

別說,效果還真不錯,吸引了不少大一新生的圍觀,碧綠的迷彩裝圍成了一個圈兒,裏三成外三層,水泄不通。

宋時微鄙夷地說:“油膩死了。”

“但架不住有用,他們社團今天是要提前完成招新kpi了。”

“寶貝,你也去!花式籃球什麽的,不都是你玩剩下的嗎。”

江蘿眉毛挑了挑:“人家秀的是花式籃球嗎,人家明明秀的是肌肉。”

宋時微癱倒在了椅子上:“看來我的社長之位是保不住了。”

江蘿看著對麵誌得意滿的孟纖纖,摸出手機,給胖子打電話:“胖哥啊,我是豬豬,要不要考慮咱們社團搞聯誼呀?”

“什麽聯誼啊豬豬?”

胖子那邊也是人聲鼎沸,喧囂不斷,想來也在廣場這邊擺攤招新。

“寵愛社團和ME街舞社,明後兩天,咱們把攤位擺在一起,弄個搞聯誼招新,誰不知道寵愛社團是我們學校第一大社團,讓我們蹭蹭貴社團的高人氣,好不好?”

“啊,小丫頭片子還學會戴高帽了。”

“嘻嘻。”

“不過,這事兒我可做不了主,問問盛哥啊!他才是社長。”

“哎別…”

江蘿還沒來得及阻止,胖子已經放下電話,嘀嘀咕咕地跟祁盛商量去了。

過了會兒,他重新接起電話:“豬豬啊,社長說不做,寵愛社團和街舞社,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沒必要搞聯誼。”

“憑我和社長的關係,都不行嗎?”

“你們什麽關係啊?”

江蘿故意用茶茶的語氣說:“我跟社長,我們是真愛哦。”

“呃,那我再問問…”

幾秒之後,胖子又回道——

“社長說:當初是你要分開,分開就分開,現在又要用真愛,把我換回來。”

胖子唱起了《愛情買賣》,跑調十萬八千裏。

江蘿一頓爆笑,笑問道:“祁盛在你身邊是不是?”

“嗯,是。”

“把電話給他。”

很快,祁盛低沉磁性的嗓音傳來——

“江蘿,你想都別想。”

江蘿默了幾秒,走到沒有人的地方,偷偷捂著話筒——

“叫哥哥,也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