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風已是帶了些許暖意,細雨過後,更加清新,斜月如鉤掙脫陰雲掛於夜空。

入夜十分,歸海莫嘯坐於窗前,手中摩挲著一隻青玉碧虎,時而想著邊關戰事,時而想著京都如今局勢,時而眼前又滑過覓塵絕美的容顏,清冷的神態。一時間凝重與溫柔在他俊逸的麵上交替呈現。

突爾,院外傳來清晰的腳步聲,歸海莫嘯收斂神情,長身而起,背光站在了窗前。

廖焙推門而入,在屋中躬身而立,麵有凝重。

“何事?”

“王爺,郡主有線索了。”

“說!”歸海莫嘯霍然轉身。

廖焙眼見歸海莫嘯情急,便也不敢多言,隻快速道:“確是戴側妃做的手腳,屬下按王爺的吩咐查了側妃近來的所有行動,發現側妃娘娘曾兩次前往鴻雲寺祈福……”

“講重點。”

“郡主是被送往南方了,看來那日定是靈兒那丫頭聽到了王爺的話。”廖焙蹙眉道。

“冰琴自己怎麽可能將塵兒送出城!”歸海莫嘯冷聲說著,厲目緊逼廖焙。

廖焙麵有難色,唇角微動,卻是半晌也沒有開口。

“說!”

“側妃去鴻雲寺見的人是……楚煜。”

歸海莫嘯微微一怔,驟然蹙眉,冷哼一聲:“詹事府少詹事楚明家的大公子?”

“是。”隻覺歸海莫嘯的話語中竟是冷冽的意味,廖焙應聲,卻是萬不敢抬頭去看他的神情。

歸海莫嘯卻是譏嘲而笑,冷聲道:“她好大的膽子,真以為自己是戴府千金,本王便不敢如何嗎!哼,去,集結人馬,本王要親自南下。”

廖焙一驚,卻不敢違命,正欲轉身,卻聽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在外麵響起。

歸海莫嘯回頭,隔著洞開的窗戶正見府中管家顧承嚴神情慌亂的跑來,而他的身後跟著的赫然是皇後宮中的太監總管富公公。歸海莫嘯神情一變,心知,富公公此刻來此,定是出了大事。

兩人衝至房前,竟不通報直接闖了進來。富公公踉蹌著跪倒,聲淚俱下。

“王爺,不好了,皇上將皇後娘娘打入玉殞府了!您……您快想想辦法吧。”

歸海莫嘯大驚,而廖焙已是驚得大叫了出來。

“怎麽會這樣!玉殞府可是專門處死宮妃的地方,皇後娘娘一國之母豈會被押送那裏?”

這也正是歸海莫嘯幾欲知道的事情。那玉殞府是宮中一個特別的存在,比冷宮更讓人心寒的地方。冷宮中的女子雖是失寵,可還能勉強活命。而被送往玉殞府的宮妃,往往要經受萬般折磨,不出三天必死無疑。

由於太過殘忍,隻有罪大惡極的宮妃才會被送去那裏,玉殞府在海清帝一朝更是從未處置過任何一個妃子,開朝以來玉殞府更是從未處置過如皇後位尊的宮妃。

“奴才也不知道為何皇上就震怒了!今兒皇上突然就到了交蘭宮,還不讓奴才通報,說是好久沒看娘娘了,要驚一驚娘娘。奴才眼見皇上心情甚好,想來是接到前線捷報的緣故。還正為娘娘高興呢,豈知皇上沒一會就從娘娘寢宮衝了出來,渾身都是血,當即就下令將皇後娘娘押往玉殞府。王爺,您快想想辦法吧,這可怎麽辦啊,娘娘身子本就弱,哪裏經得起玉殞府……”

“住口!”歸海莫嘯打斷他的話,來回地跺著步,神色已是少見的慌亂。

廖焙心知送入玉殞府根本就不是求情可以了事的,自古以來送入玉殞府的宮妃便沒有能活著出來的。他蹙眉片刻,麵有決色,跨前一步。

“王爺,上次幾位大人的提議,王爺不允。如今雖是老國公不在,顧家失勢。可折損的多是文官,並無礙於大計。屬下願追隨王爺成就大業!”

廖焙說著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俯身便是一叩。

他此言一出,屋中人頓時皆是色變,連歸海莫嘯也猛然頓住了踱步的動作。眸光幾變盯向廖焙,雙手更是驟然握緊。

富公公一怔之下,也跟著跪下,撲到歸海莫嘯身前:“王爺,舉事吧,不然娘娘就……”

顧承嚴亦是跟著跪地,雙目炯炯:“隻要王爺點頭,我立即去通知幾位將軍。如今慕王,翰王皆不在京都,更無人能抵王爺鋒芒。請王爺速速決斷!”

“王爺,上次您不允命乃是料定皇上會放老國公一命,可這次,皇後娘娘已經命在旦夕了!屬下叩請王爺速速決斷。”

歸海莫嘯卻是緊緊盯著他們,目光從幽深到輕狂,再到激狂複又歸於平靜。他猛然轉身,步至窗前,久久不語。不知過了多久,他倏然轉身,麵有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