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焙將他的目光收於眼中,麵上一喜,叩首道:“屬下這就去請幾位大人和將軍。”
歸海莫嘯卻是冷聲道:“慢著,本王允你去了嗎?”
“王爺?”
“此事休要再提。本王現在便進宮,縱使萬難,也會將母妃帶出宮來。廖焙,前去準備,待母妃出宮,便即刻護送她走,能多遠就走多遠。”
“承嚴,去準備路上所用物資。富公公安心等著吧,母妃以後就勞您照顧了!”
歸海莫嘯一口氣吩咐完,提步就往外走。
廖焙一驚,忙拉上歸海莫嘯的腿:“王爺,您這是為何!明明可以成就大業,為何卻要將十多年的努力都付之一炬,王爺倘使出了什麽事,我等該如何。皇後娘娘也不會……”
“成就大事?本王問你,你覺得此番果真舉世能有幾分勝算?”歸海莫嘯卻是冷冷一笑。
廖焙一愣,微微思忖:“八成。”
歸海莫嘯輕笑一聲,搖頭道:“你太小看父皇了。休說是八成,便是十成,本王也不會這麽做!”
“屬下不明。”
“如今四哥兵控精兵在南,五哥節製大軍在北,你以為縱使本王成了事,又能安坐幾日龍椅?”
“屬下們總有辦法讓一切名正言順,隻要王爺登基,便是新皇。到時候翰王,慕王揮師逼京,那便是謀逆!”顧承嚴道。
歸海莫嘯又是一笑:“這世人不是瞎子,我那四哥五哥也不是那麽好相與的人。到時候隻會使海天大亂,如今局勢京中一旦有變,南翼北紇便會如猛虎餓狼撲入海天,到時候便是內憂外患並起,百姓再無一日安寧。那時,本王便是海天的罪人,本王便是死也不會做令南翼北紇拍手稱快的事。你們難道想本王成為另一個歸淵太子嗎?”
廖焙麵色動容,雙臂顫動,終是滿麵淚痕地鬆開了抱著歸海莫嘯的手臂。
歸海莫嘯再不多言,邁步決然而去。
***
楚煜帶著覓塵到了鎮上,豈知如今全海天都處於戰備狀態,根本就不允許私下交易馬匹。無奈之下,兩人隻好買了兩隻毛驢,又找了輛破舊馬車套上,繼續趕路。
如此速度便更加慢了下來,一路辛苦,夏日的氣息也越來越濃,漸有蟬聲時他們總算是趕到了和州臨近的渝州。
然而一番打聽下,才知前不久海天和南翼打了一場大戰,殲敵數萬,南翼大軍暫退蓮花峰。而歸海莫燼已經帶著大兵壓至翼州。前線戰事緊張,南洛帝已經禦駕親征蓮雲崢一線作戰,兩方正處於拉鋸狀態。
覓塵隻覺一陣無奈,遙望前路茫茫,頓時生出幾分氣惱來,委屈更是瞬息衝上心頭,壓都壓不下。心中更是恨恨,隻道,待見到歸海莫燼,定要給他點苦頭吃不可。
覓塵和楚煜在渝州休息了兩日,楚煜想辦法弄來了兩匹駿馬,換了馬車,覓塵便再次登上了尋夫之路。隻是卻不知是孕婦果真心情煩躁的緣由,還是一路害喜越來越厲害,她心情也低落到了極點。
越是南下,路上難民便越多,前線退下來的傷病隊伍不絕於道,每日麵對的都是鮮血淋淋的場景,耳邊不斷回響著慘呼聲,覓塵心情沉重,念及近日營養本就不足,再加上無法調節的壞心情。心中總是鬱鬱,寶寶不定將來是個什麽脾氣呢。她深恐影響孩子,每天便更是想盡辦法讓自己高興。
這日日落時分兩人駕車方到一處山穀,穀口立碑為‘高家鎮’,暮色深沉,村中沉寂無聲,杳無人影,想是前些時日南翼入侵,再加上此處臨近碾城。南翼血洗碾城,此處百姓怕是擔憂兵連禍結,便舉村南遷了。
覓塵眼見天色已黑,便和楚煜商量在此宿上一夜,兩人就著最後一點夕輝步入村中,連敲了幾戶木門,皆沒有回應,便知村中確是搬移了。
兩人選了間較為整潔的民居,隨意用了些幹糧,收拾一番便各自早早休憩。
可臨到半夜楚煜卻匆匆闖了進來,覓塵一驚,卻見他扯過床角的外衣扔丟了過來。
“快,外麵來了南翼軍隊。”
覓塵麵色一變,忙翻身下床,隻聽外麵已經隱隱傳來馬蹄聲,聲聲撕破山村寧靜。
兩人急急奔出院子,卻見火光映亮了前方小道,馬蹄聲在不遠處驟然而至,覓塵心中暗警,頓住腳步。
“來不及了。”
楚煜蹙眉,拉著覓塵便向房中奔,可便在此時院門被轟然闖開,火光大亮,頓時映亮了覓塵蒼白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