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奸商!”覓塵越想越氣,跺腳噈道。

此時已是斜陽西落,緋紅的霞光鋪滿西邊,令覓塵臉龐染上了輕紅,仿若蘊上了一層光環。隻是眉宇間的折痕是那般明顯,那般讓歸海莫燼心動、心悸。她的焦急,她的羞惱他看在眼中,暖在心間。正欲抬手撫平她緊蹙的眉,覓塵卻猛然望了過來。

“你等等。”

說罷,她便甩開他牽著的手向藥鋪跑去,歸海莫燼跟上。隻見她扔出一錠銀子,抱拳問向那掌櫃。

“敢問您能否告訴在下,那購買筠楠草的人住在哪裏?可還在這城中?”

掌櫃一愣,半響才道:“本來這些事,我是不好告訴公子的。可看公子確實是急需筠楠草,哎,罷了。我就告訴公子吧,昨日藥鋪的筠楠草皆被送到了方街東麵的孔府。至於藥還在不在,那我就不知道了。”

覓塵眉眼一亮,抱拳道了聲謝,轉身便欲走,掌櫃的卻又喚住了她。

“公子,這銀子我是不能收的,客人的事我本不該透露,若非公子情急,我是萬萬不會說的。我非是為這銀子,您還是收回去吧。”

覓塵一愣,隨即雙手接過,長揖一禮,又道了聲謝,這才跨步出了藥鋪。見歸海莫燼定定看著自己,不免腳步一頓,雙眸瞪大檢查了下身上,隻覺並沒有什麽不妥。

抬頭卻見他依舊目不轉睛地望著她,覓塵疑惑上前:“怎麽了?”

歸海莫燼這才恍然回神,唇角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宛若驕陽:“沒事。走吧,去孔府。”

覓塵咯咯一笑,打先取下馬栓上的韁繩,翻身上馬,便揚鞭向東而去。

兩人一路相詢,等到達那孔府時已是夜幕降臨。覓塵禦馬黑門大宅,隻見高高的門楣上懸掛著鎦金大匾,上麵以隸書端正地寫著兩個字“孔府”。府門前,兩隻紅燈高掛,燭光明亮打在黑漆大門的鎏金門環上,富貴之氣彰顯。

覓塵和歸海莫燼對望一眼,這才翻身下馬,提步走上青石台階。歸海莫燼上前叩門,沒一會便聽裏麵傳來腳步聲。烏漆門被打開,發出沉重的聲響。一名年長的家丁看到他二人先是一愣,然後喝道:“你們是何人?”

覓塵微微一笑:“我們有事拜訪你家公子,還請通報一聲。”

那家丁上下打量了覓塵兩眼,見她錦衣薄衫,玉冠束發,眉目淡雅,有一股掩飾不住的書卷氣質。而她身旁的男子亦是高大威武,身形挺直,自有一番不敢仰望的凜然。微微一思,倒也不敢怠慢。

“兩位貴姓?小的也好通報。”

歸海莫燼跨前道:“你隻說我們是為筠楠草而來。”

家丁應聲,正欲關門院中卻傳來聲響,覓塵隻聽一個洪亮的聲音問著。

“怎麽了?”

家丁忙迎了上去,覓塵隔著門縫見他和一個身著墨綠錦袍之人說了幾句,那人目光銳利望過來一眼,吩咐了一聲什麽。

“你們等等,公子要出門,馬上就出來了。”家丁一麵說著一麵已將大門打開。

沒一會果然一群人擁著個雪衣錦緞之人向這邊而來,明燈開道,那雪衣之人身影欣碩,如若籠在光影中。

覓塵定睛去望,隻見那人轉過一處石屏,雪袍滑動,緩步行來,燈燭映得他整個人身影清雋,皎若雪蓮。

他若黑緞般的長發僅用一跟碧玉簪輕輕簪住,烏發碧玉下,散碎的額發隨著步履微動。那人似在思索著什麽,一直低著頭,雖是看不到麵容,但身形飄移間仿佛清風舞動朗朗明月,又似流雲漫卷一湛晴空。

覓塵隻覺這人極為熟悉,一時間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待其走近,看清他的麵容,覓塵才驚呼一聲。

舒眉淡淡,狹眸微挑,雙唇平實若帶笑意,正是素有彎月公子之稱的蕭瀲晨。那日北紇人用霹靂彈攻入鹹陽城,他心知回城也是無益。便一路往雒陽城趕去,隻道倘若戴峋翔沒能將消息送出,他也好補救一二。一路直追,沒多久他便遇到了歸海莫燼的黑翊軍,心知雒陽已經知道鹹陽境況,不欲耽擱援軍行程,於是他便隱在山間沒有露麵。

之後北紇退兵,聖駕回京,禦前聽封。他也因為那迷惑北紇軍的一箭,而被賜予“海天第一義商”之稱。

覓塵沒想到會在此處見到蕭瀲晨,有些詫異,隨即了然,暗歎這人果真是個好商人。

不免又想到上次見他的情景。那次在鹹陽嚐,此人提出計謀的同時向在場的每一人都索要了一紙墨寶。覓塵本以為他隻是隨口說說,沒想到回雒陽後竟果真有蕭府之人前來要畫,還說最好題材取自鹹陽守城。